第14章 买船
一只前往江东的船头上,坐着一位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的老人,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束着,一身白色的袍衫迎着江风猎猎作响。老人肤色白净,英武的脸上已刻下岁月的痕迹,他长时间盯着前方不断变幻的山水,一句话也不说。老人的身边站着一位贴身侍从,高大而英俊,全身充满着爆发力,好像准备随时投入战斗。旁边的茶几上,一位侍女正往老人的茶杯中注入热水。老人身后不远处,站着数位侍从,清一色家仆的装扮。身后的船队,打着“阎”字招牌,吃水很深的货船正行驶在长江水道之上。
这位老人正是原季汉右大将军阎宇。说起此人,无论汉吴,都认为此人是一个大才,他人品优良,才学过人,深得当年诸葛丞相喜爱,曾镇守南中、都督永安,足可保一方平安。当初黄皓刻意结交,欲将其取代姜维,足见其才识过人。那知黄皓横死,阎宇因与黄皓有牵连,被下狱,直到前些时侯,当今皇上大赫天下,将其释放,官复原职,只是不再拥有军权,对外则称已贬为庶人,永不录用。
阎家也算是当地豪门,家主阎宇下狱后,阎家很低调,很配合季汉朝廷推出的新政,不仅也废去家奴,还将不愿离去的家奴组织成一支商队,专事成都到江东的航行生意。
这次船上载着满满的蜀锦与铁器前往武昌,将换回成船的海货与粮食。
不知阎宇和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不仅出狱,而且还官复原职,将去江东执行重要任务,也因此才会有朱雀小队的护送。
阎宇乘坐的大船货仓中,额张与措木加,正坐在两个箱子上喝着小酒,唱着小调,惬意之极,这一次相比之前的任务来说,简直就是在度假。而这两个大箱子就是他们要用生命保护的,里面是装有满满的——黄金,那是季汉几乎所有的财富,去江东购买船只的。
当然,同行的还有一位大腹便便的胖子,正眯着眼睛和这个船队的主事阎肃坐在一起聊天,心中却不知在盘算什么鬼主意。这可是平南将军的红人:胖子何山。他被皇帝一声令下,借调到阎宇身边,到江东一起完成那个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沿江而下,进入吴国后经好几个关口的检查,船队规规矩矩接受。每到一处城镇,船队都有人拿货去兜售,张良则会下船与飞燕扮着情侣,装着游览样到处闲逛,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收集沿途情报,为进军作战术侦察,回到船上后,两人则开始绘制地形图。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吴主贪财乱杀大臣,官员们惶恐无心做事,吴国吏冶已混乱不堪。船行江上,好多官吏士卒直接索要好处,好在阎家船队的主事处理得相当得体,付出一定代价后,船队通行无阻。
就这么走走停停,十多天后,船队到达武昌,通过来苏水门进入武昌城的水港里,开始卸货,围过来的魏吴商人开始着手谈判采买。
公元221年,孙吴黄初二年,吴主孙权自公安迁都于鄂,改鄂县为武昌。所谓武昌,即“以武而昌”。武昌是孙吴至为关键的军事要地,又富有铜铁、粮草,为吴之要害,吴常以重兵镇之。就兼顾长江中下游以及对外发展而言,武昌要比其他地方为优,与此同时,作为吴国都城,武昌经济发达、文化繁荣、外交活跃。所铸铜镜远销海外,所烧青瓷造型优美,所造艨艟巨舰更是威名远扬。
在一家吴国大臣的府第里,吴国左大司马施绩与季汉来的右大将军阎宇正在一起悠闲地喝着来自益州的绿茶,不时相互讨较一下。何山与宁义则随待一则,待两人出结果。
阎宇与施绩年少求学同出一脉,交好已久,后分属两国,仍互通书信。久居吴国朝堂的施绩,通过这些年的观察,特别是吴主孙皓的胡作非为,已让他早已失去对他们的信心和忠心。前不久才被年轻的孙皓当着众臣的面唾了一脸的吐沫,令五十六岁的左大司马下不来台,面子都丢干净了。
三年前,施绩见江东四大家族横行不法、鱼肉百姓、整天醉生梦死。羞于姓朱,遂改回本姓施。后致信给季汉的右大将军阎宇,欲请季汉出面规劝吴主孙休,干掉权臣孙綝。阎宇率军五千到永安,准备策应施绩,不过后来,发生汉中之战,再后来阎宇下狱,吴国孙綝又死,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阎宇的到来,重与施绩修好,两人交谈良久,抽个空子,让人把何山他们的事给办了。两位故人携手后花园喝酒,夜晚则抵榻而眠,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何山与吴国中常侍岑昏在最高档的酒店雅座中,正喝得天昏地暗,两人酒逢知已千杯少。岑昏作为吴主的知心人,知道吴主需要什么:就是缺钱,孙皓要讲排场,要享受歌舞美食妇人,样样都离不开钱,但为了钱已把武昌城里的百姓逼得天怒人怨,把孙皓赶回建业的呼声越来越高。
何山道:“这有何难,说起赚钱,天下还真没有能比得过在下,兄弟,你知道我在季汉赚了多少?……不说多了,咱俩相见恨晚,兄弟的有点见面礼,你拿去。”何山拍拍双手,门外站着的王固端过来一个沉沉的小木箱,放在岑昏面前,后者摇晃着脑袋打开一看,黄灿灿的马蹄金饼落入眼帘,竟然有二十枚之多。
岑昏一下就清醒了,这是何意?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何山。
“咱兄弟俩还能有什么,你尽管拿去,这是兄弟的一点心意。”
岑昏也不是一个笨蛋,他知道这些黄金不那么好拿,一直看着何山。
“兄弟,我们一起做个生意如何?”
“你倒是说说看,咱家能不能做。”
“一般的生意,你看不上眼,而这生意一两下便可赚得黄金上百斤!”
“什么生意,这么好做?”贪心是每个人的弱点,身为阉人对钱财有着痴迷爱好的岑昏更不例外。
“小弟在季汉做生意,现在胃口也大了,小打小闹的没有意思,要做就做大的。、、、、、你知道季汉这两年发展不错,东西越来越多,受限于地理位置太偏,往江东、魏国贩卖非常不便。我和季汉各大世家已联络好,在江东多买大船回去,……”
“这好啊,江东很多造大船的,买就是了,与我何干?”岑昏狐疑道。
“哎,说得也是,主要是外面的大船对于我们来说,太小了。船过长江非常不安全,如果是那种艨艟巨舰就太好了,因此想到与你做这个生意。”
“艨艟巨舰,江东也不多,主要都在军中作为战船在用,想弄出来,很难!”
“你们在建业不是造了新船十艘吗?在武昌还建有几艘,我们都可以吃下来。价格不是问题,……”
“这很难的,水军都盯着新船,即使皇帝(孙皓)下旨卖出,大司马府里和各将军们都不会同意的!”
何山走到岑昏身边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岑昏猛然眼光一闪,会意地点点头,“等咱家的好消息!”说罢,带着下人拿着那箱黄金回宫了。
几天后,吴国朝堂上传出消息,因现在国库资金吃紧,准备把新建好的十多艘艨艟巨舰买给季汉商家,方便长江船运。于是,吴国无数有智之士,纷纷上书,劝皇帝打消这个念头,江东水军,天下无敌,就是仰仗艨艟巨舰,如果季汉拿此用于攻吴,岂不作茧自缚。
吴主孙皓难得英名一次,哈哈大笑道:“诸爱卿所虑,朕无有不知,难得有如此买卖,新船当然装备江东水军,但替换下来的,不堪使用的,把它们粉刷一下,当新船卖给那些商人,岂不一举两得,……至于卖船的钱,一半入江东水军添置新战船,一半入国库。”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众大臣开始猛拍马屁,他们都知道军中汰换下来的战船都不堪使用,在长江中跑几趟就散架了,更不用说打仗。大臣们不由鄙视季汉这帮穷鬼没见过世面,被皇帝当傻子在玩。
有金子赚,哪有不快点的,通过某些人的运作,竟有二十七艘大小船只,从各地驶往武昌,二手艨艟巨舰竟然有十五艘之多。
看着陈旧不堪的船只,接收人何山对岑昏哭着说:“兄弟啊,这船也太烂了吧,还能不能开回成都哦,那里可是一大堆货准备运出来哩!”
岑昏也看不过去了,毕竟人家是按新船的价格买的,自己不仅私下拿到很多好处,皇帝孙皓还把这次生意当作政绩向大臣们显摆,便说:这样吧,你可以招募船工,把这些船开回去,也可以再招些工匠,买些维护工具,把船给修一修。等会儿就给发个公文,让那些官员配合你们,若有问题,找洒家便是。说完岑昏酒也不喝就溜了,好象自已做了亏心事。
何山等的便是这句话,他现在可以名正言顺招募季汉急需的船运人才及工匠。这下他大张旗鼓,重金招募人手,采购各种物资,直到花完所带黄金。
二月后,阎家船队满载而归,他们并没有浩浩荡荡一起出发,而是分批出发,逆流而上,前往永安后再集结,免得引起吴国有心人的怀疑。
早通过鸽递得到消息的季汉天子刘乐,欣悦之余,连呼:“何山大才,这些巨舟经过修理,运兵还是可以的,一个功曹是委屈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