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神山
待安顿得差不多时，已快接近黎明了，圆月开始变淡，准备隐退，东边有一丝红色将要绽放，寨中的公鸡未受影响，已开始在打鸣，好像就是这只公鸡，把汉军引到这个寨子的。
平南将军和汉军们都一宿未睡，剩下的人被分成几队，要么上寨墙放哨，要么轮流在寨中巡逻，还好，一夜无事。兰丹几个忙完自已的事情后，开始为将士们准备早饭。
清冷的夜空，巴鲁卧在脚下，平南将军则和几个长老坐在院中，拉起了家常。王固站在他身后，手执武器，寸步不离，眼神警惕地盯着各处。
长老们刚开始被气势汹汹的汉军吓得够呛，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将军温和的一面，不由稍稍放下心来，慢慢地进行交流。
说起来，这些长老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几十年前还与诸葛丞相领导的南征大军真刀真枪地干过，后来，蛮夷们都接受了安抚，他们也才能安享晚年。
他们都与汉军打过交道，对汉军的军威深感恐惧，时常告诫部落中人，不要轻易招惹汉军，但南中几十年没有精锐汉军进驻，而郡兵则是刚放下锄头，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农夫，青年蛮夷看到后，不免心生小看之意。
这个就是源头，当汉军的威严受到质疑后，朝廷的威严也开始下降，所出的政令自然就打了折扣。这也是昨晚事件发生的根源。
其中一个长老，是首领精满的父亲，苍老的面孔，雪白的头发也遮掩不住他内心的颤抖，他尽量按照汉军的吩咐，做好每一件事情，企图能通过这些获得汉军的好感，将自已及部落之人能有一个从轻的发落。
所以，这个叫默琼的长老，毫无保留的把寨子里的秘密都讲给这位汉军将领，只要有问，他就必答。
“……刚才你说，你们一直在此地守护，守护什么？”汉军将军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将军大人，本来这只是我们部落首领才能知道的秘密，但既然你问起，肯定会讲你听，不过，请将军答应我们一个要求，……不要伤害寨子里的人？”默琼长老的话能代表那几个长老的话。
“至于伤不伤害，要看你们的表现，有汉军在这里被杀，无论如何也不会就此了之，必须对朝庭要有一个交待！……不过就要看各长老的，你们的人如果听话，有可能从轻发落也说不定。”陈子杰坚毅的眼睛，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这不是交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做过首领，见过世面的默琼知道该怎么去做。他说：“这是从袓辈传下来的，我们这个寨子，所守护的就是这座神山。……”
“寨子所处的位置正是进入此山的必经之路。此山四面环水，只有我们这一面有一座小石桥，能通往山上，其余地方，便是溺水，毛之不浮，更别说船。……一年四季，湖面上、山脚下瘴气弥漫，人畜触之即死，沾之即亡。……，但在春分这天，有三个时辰，瘴气消失，人畜皆可以进出。”
“……袓上传下来，这座神山里住着神仙，严禁俗人打扰，他们部落就是神仙指定的守护之人，部落里的人成年时，都得在祖宗祠堂面前发誓：守护神山，不得上山，更加严禁外人上山。……”
“就没有人上过神山？”陈子杰不甘心地问道。
“……十多年前，部落中来了一个商人，他卖的货东西又好，价格又便宜，他还经常受托带回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收山货还给出很高的价格，比吴人给的价格都高。……部落里都把他当成贵客接待，一来二去，他和部落里的首领，即现在的默琼成了兄弟。……没事到处闲逛。”说到这里，长老的脸上一种痛苦的神情。
在那个商人的反复鼓动和游说下，默琼答应让他的大儿子，待春分时节，陪同那个商人，进神山一趟，满足他的好奇心。同时他也想看看，世代守护的神山到底有什么。……
那年春分，这两个人悄悄地进了那座山，在默琼有意的遮掩下，部落里无人知晓。
但是，两个多时辰后，他俩一前一后跑出来，那个商人跑在最前面，他没回寨里，不仅没有来与默琼告别，连寨子里的货和钱都没有要，便骑着他的马跑了。
待默琼的大儿子气急败坏地跑出来的时候，商人早已不见踪影。
不知为了什么事，默琼的大儿子与那个商人好像打了一架，他还为没杀掉那个商人，恨恨不已。因为族规，私上神山者，要砍头祭神，商人上山之事一旦让人知晓，他的大儿子肯定就没命了。首领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问大儿子，他也不说。首领没法，连夜让他离开这里，……，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听后来的商人说，好像吴国的交州还见到过他。
为了这个事，被小儿子精满抓住把柄，把首领之位硬生生夺去了。……后来，再也没有人进去过。
默琼说这个寨子，只有一条路，直通马关，出了马关，走水陆两路，很容易到吴国。
隐约中，陈子杰的脑海中的线索忽然有了顺序，对整个事件已经慢慢有了一个头绪。那个商人肯定是马忠都督的斥侯装扮的，手中的金子就是从此山中得到，全综如何得到消息，如何到那个平湖，一切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季汉与吴国虽是盟友，但私下里也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比明面上汉魏的较量还要直接些。
神山上肯定有金矿的存在，找应该很好找，因为两个时辰就能打来回，范围就很窄，要找到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关键是如何才能突破山脚下的瘴气，不可能每年春分才去采三个时辰的矿吧。
陈子杰把目光投向正在照料伤员的兰丹，受伤的人都在院中躺着，准备着晒太阳，据说可以加快伤口的愈合。
兰丹好像感受到有人在注视着她，本能地回过头来，看见将军正盯着她深思，脸面不由一红，而反应过来的陈子杰面上颇显尴尬，连忙招呼她过来，把瘴气一事与她说明，看能否找到克制之法。
随后让唐根牵着寨中的几条猎狗，让他们大胆去试，但要注意安全，唐根满口称是，自己的老婆嘛，肯定要照顾的。
汉军们用过早饭后，让长老通知蛮人家属们送早饭给那些被关着之人。
下午时分，传令官陈子豪领着数百人的汉军进入寨子，直到此时，汉军所有人，包括陈子杰才松了口气，心里有了底。
马关汉军的李军侯带领四百多人，全副武装，如临大敌，前来接受平南将军的指挥。
交接工作安排完后，霍小奇出现在院中，快速走到陈子杰跟前，说道：“将军，这是从蛮人手中缴获的三把环首刀，是汉军制式兵器，……”
陈子杰接过一把刀，“呛！”地一声把刀从刀鞘中抽出来，抚摸着刀身，头也不抬，平静地说道：“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将军恕罪，……”长老们立刻跪了下来，该来的还是来的，跑都跑不脱，用生硬的汉语磕磕巴巴地说道。
两个月前，来了几个汉军勘察地形，他们认为对部落有危险，遂假意热情招呼，将其领到瘴气最毒之处，那几个斥侯根本没有怀疑，结果瘴气出现后，蛮人有自已的解药平安无事，而几个汉军就倒霉了。
昨天，他们看到从最险恶的山谷中走出来一群汉军，这些汉军竟然避开了他们设在正面的关隘天险。心虚的蛮人不敢面对，以为自已的事发了，认为是汉军来攻打他们，这些人只是先头部队而已。
因此首领精满不顾几个长老的哀求，作出决定，不放汉军入寨，等他们在野外宿营，利用自己人多、偷袭的优势，先立威消灭这部汉军，让其它汉军知难而退，以绝后患，结果就有了夜袭。
“你们肯定还有事瞒着本将军，若如不说，等我查出，你们知道后果。……如果没事，本将军到你们寨子里做什么？……”陈子杰满脸狰狞，他也学会了诈人，表情做得十足。
……
“将军恕罪，其实这都是该死的精满所为，部落里的人都是被逼的。”一个长老哆嗦着，他经不住如此沉闷的气氛。
“哦，你说，看与本将军知道的是否一样？”陈子杰诡异地笑着。
“……精满与邻近的东山部首领木加说好，十一月初一，发兵攻打马关，把这里送给吴人！”
“果然如此。”陈子杰倒没有如何激动，他早知这里的蛮人心已不在季汉这边了，看来废奴令已伤害到他们的利益。
长老们看着将军一脸平静，以为他早已知道这个消息，才特地到了这个地方的。孰不知，在之前，陈子杰根本没有听到过任何传闻。
“南中南蛮，威伏于丞相余威久矣！年轻一代，没有见识过汉军的威武，以为汉军就是数量较多的郡兵而已。他们自已不思进取，经常衣不裹体，食不裹腹，反而怪罪于季汉侵占了他们的地盘，恼怒于上缴物资提供军资。……若不是有汉军常驻，叛乱早就爆发了，但这是一个非常不安定的因素，一定要在短时间内消除。”这是新皇在朝堂上说的。
平南将军就是皇帝在南中的代言人，也是皇帝命令的执行者，他必须按皇帝的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