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商队

    季汉炎兴二年三月十三日，吉时，皇帝陛下率都城百官，前往昭烈皇帝庙，告慰先皇。

    先皇昭烈皇帝葬于成都南郊十里处，在墓旁修建了昭烈皇帝庙，享受子孙后代的祭拜。

    庙门牌匾由诸葛丞相手书“汉昭烈庙”，四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苍劲有力，彰显昭烈皇帝百折不挠的一生。一走进庙门，只见甬道两旁古树参天，郁郁苍苍，给人以古朴宁静的幽深之感。沿着甬道往前走，大殿南两侧为文臣、武将塑像廊。数十座泥塑个个色彩鲜明。这些都是先后跟随昭烈皇帝南征北战已亡故的功臣们。

    继续向前拾级而上，就来到一片地势开阔的庭院，这是整个庙宇的中心。

    庭院正中是昭烈殿。大殿雄伟高大，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辉煌。斗角飞檐，雕梁画栋，使大殿气势非凡，大殿的中央供奉着昭烈皇帝刘备的塑像。这位前季汉君王面目慈祥，眉宇间显露出王者的尊严。两侧偏殿是他的结义兄弟关羽将军、张飞将军的塑像，栩栩如生。

    刘禅脸色凝重站在大殿上，身旁宗正少卿刘元大声喊道：“跪，皇帝祭拜！”刘禅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很令人诧异的是，如此庄重的场合，刘禅竟让淮海王刘乐陪在身边。

    刘禅跪在地上，直起身子来，大声说道：“先皇及列位祖宗在上，朕刘禅在下，告慰各位祖宗，今有赖列位祖宗神灵保佑，幸众人出力，将士用命，月前发生的叛乱已消除，获贼首，示众三月。特告慰列位祖宗，再请护佑季汉国运昌隆，四海升平！”

    刘禅说完，又重重地叩下头，然后站了起来。早有侍从将已点好的香火递给他，刘禅重重地插进香炉里。身后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大臣旋即起身，肃穆地立于两旁。

    同一天，阵亡老将军们的葬礼也在城郊军营里举行，他们的家人身着白衣，满脸哀痛地齐聚一处，上天好像也感受到，午后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皇帝陛下和大将军都派来使者悼念，皆以国葬礼之，让他们享受最后的殊荣。军中来的故旧们络绎不绝，家人们迎来送往，皆很疲惫但精神奕奕。

    陈子杰和他的兄弟们先后为战死的老将军们执礼、叩头、点香、祭酒，凭悼一番。情真意切，没有一丝做作，眼中的泪水说明一切。

    入夜后的雨忽然变得很大，一直下了两天，这是春雨贵如油的时节，所有人都巴不得越大越好。

    桃花汛带来河水猛涨，所有河道进入了丰水期。

    预料中的热闹开始了，益州各地囤积的各种货物都快把货主压垮了，这段时间的生意真不好做。去年接连碰上汉中大战，今年又是叛乱，中间时节又是枯水期，物价飞涨，粮食特贵。要不是朝庭大力整治，强行平抑物价，每个人都会被债主们逼疯的。

    这份安全告示上已说明，叛乱已彻底被解决了，生意都恢复正常了，当然以前最火爆的奴隶生意没人再敢去碰，虽然吴魏两国开出天价，一个奴婢可以卖到接近四十亩上田的价格。

    乘着春雨带来的丰水期，各人都把自已积累的产品不断运往成都，同时又购买合适的货物销往各地，沉寂了近三个月的码头终于迎来了新生。

    锦江何家码头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刚开始几十条船，后来有近两百条船等着靠岸装卸，何山忙得团团转，焦头烂额，别人排着队等着住他的口袋里扔钱，但人手不足，别提他该有多着急！

    何山到处招揽人手，为了留住人不惜开出大价钱。但这个时代的人就是看中土地，那些以前被迫出外谋生的人，听说官府可以重新给他们安排土地时，都跑了。要不是看到何山与人为善，出于感恩的原因，还留下不少人，其中大部分是在城墙上抗击过叛军的壮士。

    但也有部分人接受他的条件放弃了土地，一些是一辈子种田再不想和泥土打交道的平民，另一部份则是以前从事奴隶产业这条链条上掉下来的闲散人员，他们经历了财富的刺激，不屑种田带来的收益。他们宁愿自由地当个帮工，说不定有机会有门路时，自己也可以另起山头，周家村里的那个周小皮就是其中一员，现在他在码头上负责称秤计数，干得挺起劲的。他本来参加了城内叛乱，最后趁混乱时躲了起来，后来还揭发了几个倒霉的家伙后，算是将功折罪，知闻所还他一个自由身。

    皇帝赏赐给老爹五百亩上田，但机缘巧合之下，硬是被陈子杰说服，与别人作了一个交易，用这五百亩地换了邻近何家码头的三百亩薄田，父子俩被娘亲说了好一阵子。

    他与何山已商量好，要大力发展码头行业，不仅要赚上下货物的钱，还要规划在周边开设货栈、客栈、车栈、酒楼、药店、商铺等。他们预见以后成都的商业相当的发达，他现在就是要从长远规化。他们现在要一边赚钱，一边按规划发展他们的产业。

    有时，何山问他，赚这多么钱干嘛。陈子杰干脆回了一句，你会嫌钱多吗？立即何山不出声了。

    在成都做生意的商人，包括各大世家、权贵们忽然得到一个消息：大司马府将主持的一个商队前往凉州，若愿意一同前往的，只收取少许保护费，在各方的保护下前往凉州。

    这个消息一传出，立即引起轰动，经过商做过生意的，都知道前往凉州做生意是九死一生，但回报也是万中无一的。那里的蜀锦可以卖到成都十倍到二十倍的价格，如果能从凉州带回来的香料、宝石等贩卖到魏国和吴国，那可就是百倍的利润了。这一来二去的利润令所有人心中激动充满期盼。

    就连何山也苦苦哀求陈子杰给他一个商队的名额，如此发财的良机，他不想错过。陈子杰答应了，他知道这次前往凉州，风险不会太大。自洮阳被季汉攻占后，已打通了前往凉州的道路，益州到洮阳由汉军保护他们，洮阳到凉州，可是马贼们的天下。有大当家的在，想拦都拦不住。西域之地因邓艾病重不能理事，但胡人惧其余威不敢作乱，他们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

    有些胆子大的，在年前就已冒死出去，春节后走私了一些马匹回成都，发了大财。现在酒店，茶馆里到处在流传那些人的发财之事。刺激得人眼冒绿光，以为凉州遍地是金银，直接过去捡就是了。

    陈子杰到过凉州，他知道西域那边最卖得起价格的，就是蜀锦与精美的瓷器，铁器、漆器等自已都不够用，又换不了多少利润，想都不用想。去年汉中保卫战，蜀锦积压严重，光府库就积压数十万件，其他人手里估计也有这么多。蜀锦在各地极受欢迎，是当今硬通货币。

    功仓曹门口，人流络绎不绝，报名的，询问的很多。功仓曹传出话来：西域各国委托凉州采办三十万匹锈品，有殷实商户，准其集资报名，领帖设厂，招募匠人，置备织机，在成都城中生产，也可自各地运来成品。军队护送前往凉州，各商家可随队前往。凡愿随团去的商家，无论是卖什么的，交钱八千，可以随团十人，携百担之物。时间定在两月后出发，那时春耕结束后不久。季汉很清楚，粮食才是重中之重，空有钱财，没有果腹之用，容易被人操控。

    其实季汉的蜀绵天下知名，纺织之术也是甲于天下，而且家家有桑田麻田，原料不缺。在纺织技术上，手摇纺车的推广，提高了卷纬、并丝速度，使纺纱效率提高了数倍；经脚踏织机的改进和创新，尤其梭子（即杼）的使用，大大地加快了纺织速度，提高了纺织效率，而且提花机可以纺织带有多种精美图案地产品。

    这些东西在季汉这里算不得什么。但到了西方边陲之地，却是价值不菲之物。当年长安、洛阳工房遍地。作工各数千人，一岁费数巨万，一家聚众或至千余人，家家富比公卿。眼下凉州平稳，西域之路重开，想来不挣钱难。

    八千钱看似不多，但要叫一般人拿出来，是不可能的，很多人家合伙凑份子，交了份钱，然后到处收购锦缎和瓷器，以及其它认为好卖的东西。

    陈子杰没有出面，还是由何山出面交了两份钱，他就可以随团二十人，携两百担货物。据他回来讲，好多认识的世家权贵们都派人交钱了，看来这次的规模很大。

    如果自己开工坊，肯定是赚得更多，但苦于人力不足，陈子杰还是让何山到市面上购买现成的锦缎和瓷器较好，虽然少赚点，但不那么操心，哪能把所有的钱都赚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