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母獒
在成都汉军军营内，乃娃为陈子杰带来了红原上最好的母獒。
“这是红原草场上最优秀的黑母獒，是你外公两年前从雪山深处一个牧人那儿用一百头羊换来的，他把这只獒从雪山带回来的时候还是一只幼仔，你外公悉心训导，所有心思都花在上面了，小叔对他还有意见呢！”乃娃说道。
“你把它带到这里做什么？”陈子杰不明白。
“咳、、、咳、、、，麻杆，你竟然不知道我带它到这里的意思？亏巴鲁对你这么好，你也不为它想想！”乃娃恨铁不成钢啊，见他这样，有一种恨不得上前掐死他的冲动。
“你是说，让它与巴鲁作伴？”陈子杰忽然想起巴鲁今天的表现，它叫的方向正是这个地方，难道狗也有心灵上的感应。
“那是当然，据你外公讲，巴鲁是狗中的王者，一般的母狗根本配不上它，所以他一直在草原上寻找能配得上它的母獒。为了这个事，他还和小叔吵过架，他不知走了多少地方，看了多少只狗，……。”乃娃为陈子杰讲过了这只母獒的故事。
“经过两年多的寻找，老天终不负苦心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你外公在一次羌人集市上，听一个牧人说，远处一个雪山上有一只獒王，恰好生了几只小仔，上门求狗的人很多，但都被主人一一婉拒了。你外公赶忙上前打听，问清楚道路后，连夜赶着羊群往雪山深处走去。”
“他一边放牧，一边赶路，终于在十多天后到达了雪山脚下。他见到了那只黑色的獒王，一下子就被它的雄姿给迷住了。据你外公讲，只有这只獒王才配有巴鲁这样的对手。獒王身边的母獒也是一只油光水亮的大黑獒，只有良好的血统才会有这么优秀的獒。也唯有这对血统纯正的獒的后代才配得上巴鲁-----这狗中的王者！”
“獒王的主人是一个羌人部落的头领，本来他不想将小獒送出去，只是想交换一些纯种的獒犬，保持自已部落獒犬的优势。但一直也没有让他满意的。这不，你外公找到他，说出他的意思，那个头领死活不同意，看在你外公以前也当过部落头领的份上，才没有马上赶走他。”
“就这样磨了几天，主人还是不愿意交换。后来，你外公说你有一只金獒，只有三岁左右的年龄，它急需一只母獒来配种，如果配种成功的话，可以选一只最好的小獒送回来给母獒的主人。“
“这个头领半信半疑，本着试一试的心态，把他最好的两只小母獒给了你外公，同时索要了一百头羊，说如果配好种生的小獒好的话，他再将这一百头羊还给你外公。”
其实，红原上的獒犬还达不到这个价格，再优秀比如巴鲁，也最多能换五十头羊而已，这个黑心的头人坐地起价，不仅大发其财，还为自已的獒犬优良的繁殖多了一个选择。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两只黑獒在你外公的悉心教导下，成长很快，不愧是优秀的黑獒后代。在它们一岁的时候，两只母獒合力战胜了一群偷羊的狼群，咬死十多头狼。以后狼群再也不敢来找麻烦了。”
“那如果只剩下一只獒，外公那里不是有问题？”陈子杰担忧地问道。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去领这只母獒的时候，另一只母獒已产下了五只小獒。也是草原上好獒给配的种。另外，你外公年纪大了，都没再出去放牧，而是在家里做些家务事而已。”
“哦，对了，它叫那措。”那措，羌语：美丽的公主。
陈子杰从来没有为巴鲁考虑过要为它找一个伙伴，还要能为它延续后代。自己真的是太自私了，他想到外公他一个老人家一直在为自已操心，到处为自已的事奔波，草原气侯恶劣，条件艰难，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是一片多么难得的赤诚之心。他不由想到那个去年才送走的教习崔旬。禁不住眼睛潮湿了。
其实也不怪他，近几年时间，他过得非常紧张，一直没有考虑到此事也是情有可愿的。
“你外公现在很好，我去接这只獒的时侯，他们离我阿爸很近。你不用担心，当初你外公共抱回来两只母獒，这只最好的给你了。顺便说一下，你外祖母，在去年草原发洪水时，被洪水冲走了，没有捞得她的尸体……。”
“……真遗憾，没能给老人家送终！”
“这个不怪任何人，草原上的人对生死都看得很开，死后魂归长升天，只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中生活罢了。我最反感，现在城里的一些人家，家里死了人，子女要守孝三年，什么事都做不了，这才是对长升天最不敬！……”
“乃娃，以后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说此事，仁孝之道，是先皇提倡的，若被有心人听去，你将面临大不敬之罪，按例判监刑三年。千万要小心……、”
乃娃砸了砸舌头，表示理解。
忽然间，那措好像闻到了陈子杰身上巴鲁的味道，望着他发出“呜呜”的声音。
陈子杰尝试着将手伸向那措的脑袋，刚开始，那措还不习惯陌生人，脑袋后缩，嘴巴上扬，发出威胁的低吼，但它没有激烈地冲上前将那只试图侵犯它的大手咬在口中。后来，陈子杰坚持将手伸进笼内，手掌向下，保持这个动作很久，直到那措静静地动也不动。
最后，这只黑母獒任由那双结实的大手抚摸着自己，为自己梳理着毛发，它眯着眼睛，享受着。
天晚些的时侯，陈子杰安排好那些四十五人的队伍，他向军营中负责的校尉，作了说明，然后将其暂编到自已亲兵队，他们的营地也暂时在这里驻扎。
然后他当面宣布乃娃暂领这几十号人，也只有他能降服这些人，从来没有经历过正规训练的羌人，自由懒散惯了，陈子杰害怕这些人受不了汉军中严历的军规，出来闹事。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军营内曾校尉领来了五名老卒，专门来训练这些人。在老卒严厉的要求下，这些羌人站起来排着凌乱的队伍，眼睛东瞧西看，但当他们看到旁边乃娃凶狠的眼神时，一个个都安静了下来。
首先是登记名册，换装，挽发髻，剃胡须，接着开始训练。
羌人心中一直对汉军有一种畏惧感，当五名老卒各领九人开始做军规军纪训练时，他们表现得和以往的汉人新兵一样，严肃而木讷、机械而生硬。
陈子杰打算将杆子村来的三十八名青年人也弄到军营接受汉军的训练，为自已以后的班底作辅垫。于是他将此事写了一个条陈，报大司马府。
当陈子杰和乃娃牵着那措来到侯府，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巴鲁高亢的叫声，一声似一声急促。反观那措，倒有一种忸忸怩怩的表情，脑袋低着，任由主人牵着，亦步亦趋，如果它是人类，肯定会发现它的脸红得像太阳一样。
陈子杰放开那措的绳子，那措径直跑向巴鲁，巴鲁没有再叫，长长的铁链被它绷得笔直，它在等侯着那个陌生而又逗起它异样心神的气味的同类。
那措快步走到巴鲁跟前，相互距离两步远的时候停住，一黄一黑，两只巨獒无声对望良久，它们在用眼神进行交流，好像是多年未见面的好朋友。
过了一会儿，那措靠近巴鲁，它们相互嗅着对方的鼻子，身体和尾巴。后来，那措趴在地上，任由巴鲁舔它的毛发。
那措茂密的鬃毛像非洲雄狮一样，前胸宽阔，目光炯炯有神，含蓄而深邃。红原高地雪山严酷的环境赋予了它一种粗犷、剽悍美，同时也赋予高贵的气质，典雅、沉稳、勇敢。在巴鲁面前它更显得温顺和服从。
“这两只狗相爱了。”不知什么时候，娘亲听到巴鲁的叫声过来查看时，她看到了两只一见钟情的狗，正在相濡以沫。
红原上的獒犬是非常孤独和高傲的，一生中只有一个主人，也只有一个伴侣。一旦选定，终身不离不弃，若有对方离开这个世界后，性烈的獒犬会选择殉情，最常见的则是一只狗孤独地流浪在荒原上，终老一生。少有移情别恋，别结新欢的例子发生。
“以后我们家会很热闹！”娘亲笑着说道，她一直闲不住，终于让她找到了能与草原上的沾边的事了。
陈子杰把后花园单独隔了出来，当作巴鲁和那措的新房。他深知，这两只狗真正的家在草原，若不是为了他，它们应该无拘无束地在草原与狼捕斗、与众狗们作老大。而不是深藏在家中，当宠物一般地养着。
好在巴鲁没有介意，今天又迎来了它的伴侣，以后儿孙满堂时，它还会不会再想念蓝天、白云和无边无际的草原？看着巴鲁与那措亲密地嬉戏，陈子杰心中突然感慨万千。
（第二部鹰耀益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