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接收

    陈子杰忽然想起，那天大将军给他说的话，这些天事情太多，若不是大将军出现，还记不起来。于是，带着兄弟伙到后园的假山上，让他们帮忙寻找。

    这个地方他们几个不常来，下人更不会来，以前的规定还是照旧，陈子杰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给他们上课。

    假山顶上的亭子还好好的，石桌石凳已放还原地，甚至那张红色的地毯都被规整地铺在那里，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当然，洞里的所有财富都被转移到国库中了。

    在亭子勾檐下一处隐蔽的地方，霍小奇找到了两张绢帛和麻纸。打开来看，绢帛是一家船用码头所有人的契约，有官府的印章，这是锦江岸边最繁华的商用码头；麻纸上是写明此处由一个叫何山的在那里经营管理，承诺每年向东主上缴八十万钱的费用，还有一个叫王度的人在上面作保，上面盖了两个鲜红的指印。

    这可是一个旱涝包收的好买卖。难道，大将军之前已为此作了谋划？可见大将军心思之细腻，是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主。

    第二天一早，哥几个自已操练完毕，洗过脸，吃过早饭，穿着便衣，带着以前那个留在府中的张管事，到锦江边上的何家码头去了。

    成都由府河和南河绕城而过，也是人工开挖的护城河。南河则是秦朝郡守李冰修都江堰时从岷江干流上分流出来的一条支流，绕成都西、南，向东流去。因水量巨大，曾被误认为是岷江正流。后因织锦漂染，河水呈彩色，又称为锦江。锦江上的何家码头是重要水运码头，也是重要的货物集散地。

    每年盛水期，商船昼夜穿梭，夜间两岸灯火通明，沿河景色异常壮观，码头一派繁荣，街道商店货栈林立，四方商贾云集，货堆如山，人流如潮，行人南来北往，货物转运，车水马龙，逢集每日人流量可达万人以上。

    为了方便物资交流，朝庭官府规定每旬二、五、八为集市日，每逢集市官府即派官员收税，除了正式规定的集日外，每天早晨还有露水集，即日出开市，早饭散集，以解决码头劳力买菜购粮等问题。

    此外，还设有“人市”，供临时急需劳动力者雇用，又是穷苦人糊口谋生的一种出路。集市区设有较大酒馆八家，客栈五家，还有供车马住宿的大车店等配套设施都比较齐全。

    何家码头的繁荣，吸引了更多的客商和行人，除了益州的蜀锦、盐、铁、漆器、茶叶往外发运以外，其它地方，包括川内各地的货物纷至沓来，在何家码头靠岸登陆，装卸工匆忙卸货，运货马车布满大街，南北大街车水马龙，东西大街人流如云、摩肩接踵，夹道两边小商小贩比比皆是，成都商业的中心之一。

    他们找了一个酒馆，边喝茶，边看着热闹的码头集市，过些天就过新年了，今天是一次集市，很多人都在趁今天天气好，来这里采买年货。远处锦江中，还有不多的几只船正在下货，看来，所有的人都忙着回家过年了。

    过了许久，张管事领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男人来到陈子杰面前。后面还跟了好几十号人，他们穿着旧棉袄，手抄在衣袖里防冷，就站在门口房檐下，看来是他的手下。

    “这就是东主，何老二，还不去见礼！”张管事向陈子杰行过礼后，向旁边的胖子吩咐道。

    “何山见过东主。”胖子规规矩矩地向陈子杰行了礼，他看到陈子杰和身边的人个个高大魁梧，气宇轩昂，不是一般人，有眼色的他不敢放肆。

    “你就是何山，已是年底了，按照规矩，你该给我兑现你的承诺了。”陈子杰很平静地说道，拿出契约在手中晃动。

    “东主，请你原谅，不是小的不尽力，只是前段时间蜀魏两国交战，我们的生意一落千丈，实在一下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啊！”何山在那里诉苦，声泪俱下，若不明原委的人肯定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是吗？”旁边的崔恺，拿出一张麻纸，上面写满了文字。

    这是他连夜做的功课，与张管事一起，对何家码头的经营状给予分析，他们从经营规模，人员组成，客流量，以及扣除各种费用的税金，一年的净利润何止超过百万，若加上商店，客栈其它附属的产业，净利润可以达到二百万钱。

    “你能上缴多少，我们可是定了八十万钱的？”崔恺也有一副奸商的潜质。

    “三十万钱……”好像在挖他的肉一般，心疼得不得了。

    “三十万钱？你以为这张契约是写着玩的嗦！”乃娃冲上拎着何山的衣服，右手挥拳欲打，但被陈子杰叫住了。酒馆外的打手立即涌进来，作势打斗。兄弟们都做好了准备，随时开打。

    “如果我非要八十万钱，你答不答应。”陈子杰动也不动，眼都不眨一下。

    “东主，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啊，我就是全部拿出来，我一个大子不剩，也不到五十万钱。我也不容易，还有这么多下人要养啊！……”胖子在哀求，他还不敢翻脸，他看到陈子杰身边的人满身都是杀气，再给他一胆，他都不敢动手。

    “要不要我算给你听？各地来这里上下货，小船收费一百钱，中船收费二百钱，大船收费五百钱。下货的人，每人每天要向你缴纳二钱，旺季每天有一百条船，若按……。”崔恺一条条给他立了出来，算给他听。

    何山一听，儍眼了，彻底服了，帐算到这个份上，他没辄了。

    “八十万钱，一个钱不能少，明年，我要涨到一百万钱，还要单独把其它产业划出来，让别人来做。这个钱也要改成每月一交，连续三个月交不够的，立马换人。”陈子杰毫不客气地说道。

    “东主，你这不是不让人活了，你要价太高了，恐怕没人敢接这个活哦。”胖子脸都白了，不过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这个不劳你操心，我心中有数，你先安排把钱给我送来，否则，你休想出这个大门。……别看那几个面有菜色的杂瓜烂枣，他们还不够看，我身后的这几个兄弟都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这几天正好手痒，要不要试试看。”陈子杰笑着对胖子说道，让胖子越发没有底。

    “……敢问东主仙居何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安排，让他们马上把钱给送来。”，何山下定决心，从手下叫来一人，给他说了几句，然后把脖子上挂的铜钥匙给了他。那人快步跑了出去。同时，何山也把其他人都赶走了。

    “算你识相，这位是蒲阳亭侯，官任虎贲中郎将，陈子杰陈大人。”旁边的张管事狐假虎威地说道。

    “小的参见侯爷。”胖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小的真是有眼无珠，早听说侯爷的事迹，只是无缘相见。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侯爷，诸位，今日小的作个东，请各位移步春来酒楼，一醉方休，请赏个薄面？”

    “不了，吃饭的事不急，来，我问你，跟你来的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回侯爷的话，这些人都是帮我做工的，负责收取费用，帮忙维持此地的秩序，他们一共有三十八人，都是我雇来的。我对他们非常好，每月给他们八十钱，还供他们吃一顿晚饭。你不晓得他们有多可怜，乡下种地田赋太高，一家人都吃不饱，又不愿卖身为奴，拖家带口跑到这里来找碗饭吃，也不容易，都是乡里乡亲的，哪能不帮一下呢。每个月的钱省着点，还能吃饱肚子，但今年与魏国开战后，本地粮价飞涨，只能坚持二十来天，剩下没着落的日子，我安排他们装卸船，今天他们来，是害怕我交不出钱吃亏。……”胖子抹了一把汗，刚才把他吓得够呛。

    “这位爷算得没错，大致差不了多少，可是他没有把一些额外的东西算进去。比如，这个码头，交完一定的税金之外，还要交三倍税金的钱打点从事及下面的椽吏。……”

    “经常有额外的税收摊派到我们的头上，不交不行，我们根本不敢反抗，倒是那些世家勋贵们的生意没人去收税，要苦只是苦我们这些没有背景和靠山的。”

    “以前的东主是谁，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不让他来想办法帮忙？“

    “我确实不知道是谁，谁拿着这个，谁就是东主，我就把钱给谁。……往年，我从不会拖欠的，今年实在特殊，说得难听点，我今年所有赚的钱，也就三十万钱……其它的，基本上，我都把它拿来接济吃不起饭的穷人了。”

    “你这么好心，看你大腹便便，满脑肥肠，还会去照顾穷人？”崔恺不敢相信这个胖子竟有这么好心。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有点显肥，没办法，经常要交际应酬，一吃就胖，想减都减不下来。做生意嘛，迎来送往的，很有必要。”胖子谦虚地说道。

    敢情，这位仁兄，还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商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