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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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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皓很生气,家里的盆盆罐罐被他摔得粉碎,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太让他生气了,让权势欲望极强的他备受摧残。

    本来,好不容易才将姜维这个老匹夫逼到沓中种麦去,朝中大臣无人敢拂他的意思,贬迁了罗宪、陈寿等一些臭石头。朝中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以一手遮天,这种日子过得非常舒坦。

    魏国的细作找到他,如他能配合伐蜀,将来蜀国灭了,魏国仍保他的荣华富贵,将来把他当作功臣享受特别殊荣。他考虑了很久,答应了,蜀国的形势,他非常明白,国小民弱,又不齐心,与强魏对抗早晚是死路一条。

    于是,他安排之前秘密投靠他的原武兴督蒋舒与魏军进行接洽,准备随时反水。战争开始后,他将汉中告急文书等全部藏匿起来,不让朝中大臣和皇帝知道。更有甚者,他以皇帝的名义,将库存粮食卖给各大家族,所获取的金银,除少部分供皇帝挥霍之外,全落入自己的腰包,更重要的是,让前线军中无粮。

    诸葛瞻那个小子,若不是诸葛孔明的儿子,早就把他踢出权力中枢外。这小子竟然敢质疑我粮食卖到哪里去了,咱家打着皇帝的旗号,最后也只有不吭声的份。

    黄皓千方百计使绊,但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有算到汉中还有许多粮草物资,拼消耗竟然让魏军大吃苦头,他还没有算到蒋舒降魏一事如此机密仍被识破,幸好他死了,否则会更麻烦。

    汉中保卫战胜利后,军方派系声望获得空前高涨,连一向反对北伐的光禄大夫谯周都在为军方争取利益。看到将军们趾高气昂的样子,黄皓恨不得吃了他们。

    汉军从汉中回来时,皇帝亲自到城门口迎接,被人津津乐道,有心的人则看出里面蕴含的机会,荆州一系、勋贵之后也对军方频抛绣球,以前依附黄皓的人大部份都转向军方。

    黄皓今天找一个官员办事时,竟然遭到拒绝,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出现的。大失颜面的他感到非常生气,他在不停咒骂那些忘恩负义的小人,他没有想过这些小人都是他一手造就的。

    这个还不算,更可恶的是,这几天城中突然出现的谣言对他非常不利,谣言中的矛头直指向他。他派出几批人手去追查谣言,都没有结果,因为谣言是由军队里传出来的,他不敢把手伸进军队,若惹恼了军方,这次皇帝是万万保不住他的了。

    现在,所有的人看他的眼色都是怪怪的,搞得养气功夫颇高的黄皓也情不自禁在家中发脾气。

    几个心腹死党小心翼翼来到他的房中,商量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好办法,也难怪,黄皓的官职本就不高,其心腹手下官职也不高,还不能左右目前局势。与他交好的阎宇将军,远在永安防守孙吴,远水解不了近渴。

    看来,只能依靠那个贪玩的皇帝来达到目的。

    黄皓的官职为中常侍,作为皇帝的侍从,传达皇帝诏令,掌理文书,一般由宦官来做的,其实这个官职只是负责待侯皇帝而已,但能伺候皇帝的人经常在皇帝面前露脸,他能揣摸皇帝的心思,知道如何通过哪种方式让皇帝作出最有利用于自已的决定。

    因此,绝大部份人,不敢在黄皓面前放肆,否则,他在皇帝面前说几句坏话,自已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同样,巴结他,依附他,就很有可能少奋斗一二十年,这种事,笨蛋都知道会怎么做,能在朝中做官的没有一个是笨蛋。

    回成都的第四天,吃过早饭,陈子杰雇了一辆马车,让人把二妹、陈子豪和小宝他们三人送回了周家村。成都将会发生大事,这个时候呆在成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远去的马车上,是二妹久久不愿回头的目光,带着一丝丝幽怨,更多的则是关切。陈子杰给也说了目前的情况,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但她知道丈夫是做大事的人,多余的人在这里徒让他分心,徒生事端。

    刚刚回到驻地,来不及换衣服,就接到大将军府的传令,让他过府,大将军有请。

    姜维后期的长期官职是大将军、假节、录尚书事。大将军位比三公,能开府,地位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被大将军相请,此人必有过人之处。

    陈子杰通报过后,不久,从府里走出来一人,正是大将军之孙姜忠,在汉中见过面的那个,两个人年纪相仿,有比较多的共同话题。他一见陈子杰,欢喜着拉着他的手说:“陈屯长来了,我祖父已等你多时了,快跟我来!”

    大将军家里很整洁,非常简朴,一切能用就行,没有其它大臣的富丽堂皇,各种家具陈设,都是市面上常见的,与一般大户人家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面积很大,院落较多而已。

    姜忠把陈子杰领进院门,穿过院坝,到了大将军的书房。

    “祖父,陈屯长来了。”他让陈子杰自己进去,然后自己守在门口。

    书房中有两人,大将军坐在几案前,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官吏,从服色上看不出是几品官,他个子一般,长得很清瘦,脸特别白净,好像很少见阳光。

    “陈屯长来了,坐这里。”大将军指着几旁的一个锦榻。

    陈子杰很诧异地坐了下来,大将军面前能有个座位,那是天大的幸事。

    “这位是陈寿,陈承祚,现任朝中观阁令吏,曾经做过我的主薄。有个事情,他想询问于你,不见怪吧!”大将军向他介绍了对面的那个男人。

    陈寿毫不矫情,看着陈子杰,点了点头。

    他拿出一篇竹简,念到:“陈子杰,益州蜀郡灌县周家村人氏,生于延熙四年,其父陈雨,于建兴九年在邓芝大将军选锋营任军侯,在汶山作战负伤,后退役,与发羌头领木叉之女木花在周家村安家。这些对吗?”抬起头向陈子杰问道。

    “是这样,没错,是我爹娘的记录得很准确。”陈子杰点了点头。

    陈寿继续念到:“其父陈雨,是后来在军中的化名,之前他叫陈钰,与陈到将军之子同名,他改名字那年,恰是陈到将军病亡之时。你说,之间有没有巧合?”

    “这个,不清楚,关于阿爹的事,我没敢过问。”陈子杰如实回答,因为老爹从来都不对他提他以前的往事。

    “你父亲写的字,你认识吧?”陈寿拿出一篇竹简,递给了他。

    陈子杰接过一看,这是一篇景耀五年,向郡守汇报周家村人丁情况的说明,工整的字确是老爹用他那只宝贝笔写成,他向陈寿点了点头。

    “你看这篇,尤其是他的签名,你比较一下。”陈寿又把几上剩下的那段木简递给了他。

    木简,只有富贵的人家才用得起,这篇文章是写给一个叫陈南的人,这个陈南是书者的堂叔,已五十大寿了,本家远在永安不能前来拜寿,送上礼品若干,略表心意等等,最后是书者的签名:陈钰。那个陈字写得力大势沉,透露出张扬的个性,笔法飘逸似要飞上云霄。它写于建兴八年十月。

    再来看那篇竹简上的签名,陈字的写法是与木简上几乎一模一样,但少了意气风发,多了厚重健实与内敛。

    从两篇文章的文字书写来看,可以确认是一个人所书写,但境由心生,作者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环境下,其心态直接影响了它的书写,这个老爹以前教过他。

    “如果你还不信的话,你可知道你爹爹他的左胳膊上有一个红痣,这个和当年陈到将军之子的特征完全吻合。你还有怀疑吗?”陈寿继续问道。

    没有怀疑,老爹确实有这个特征,每年夏天打赤膊时,那颗红痣还引起过他很大的兴趣。

    这是事实,老爹是永安都督、征西将军,亭侯陈到将军的亲生儿子,自已是陈到将军的嫡亲孙子。想到这里,头脑一时发热转不过弯来,陈子杰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望着陈寿和大将军。

    大将军满脸微笑地看着他,陈寿也看着他点头不语,让他慢慢消化。

    老爹瞒得我好苦,不过这样也好,他和娘亲过着平常人的生活,相伴于田园,不正是自己也想要的生活吗?陈子杰心想。

    大将军抚摸着白须,看着陷于沉思中的陈子杰,缓缓为他道出原委。

    大将军府委托知闻所调查鹰队成员背景时发现陈子杰的老爹写得一手好字,追查到蜀郡安置军中伤残的司曹,了解到他是一个曾在邓芝大将军处当过亲兵营军侯,邓芝将军早亡,所有将军府文件已在成都封存了,知闻所尽最大的努力也只能查到军中确有一位叫陈雨的军人。更多的细节就没法再查下去了,就搁置了起来。

    后来大将军的好朋友崔旬生病探望时,聊起以前的往事,就忽然说到陈到将军,说起他的本领,才学。崔旬说训练鹰队时,发现有一个人和陈到将军长得极像,那就是陈子杰。大将军一听之下,仔细回想,也觉得是这样,于是便安排人手继续调查下去。

    由于陈到将军的死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早已物是人非,又是丞相不喜之人,他的遗留物少之又少,所以他就拜托曾经做过他主薄的陈寿来查,他的职位是一位史官,查以前的档案那是名正言顺的事。

    后来,他终于在一堆发霉的文牍中,找到了线索,汝南陈家有一支血源关系很近的,当年随先主入川时,搬到益州巴郡,陈到在时,关系还比较好。现一直在那里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陈寿赶到那里,与八十多尚健在的陈南了解情况,拿到了这篇木简,还顺便了解了一些特征,各种情况一汇总,答案便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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