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袭
夜深了，宿营地里一片安静，一个什的士兵围在营地周边不同的方位，忠实地执行着站岗的使命。而巴鲁和他们的什长在一起，在最重要通道的隐蔽位置处，防守着营地的入口。
什长查完岗回来，看着巴鲁卧在他执勤位置旁边的毡子上，嘴巴靠着毡子，左耳紧靠地面，眼睛已闭上。这是陈子杰特意安排的，将全屯的将士生命交付在他手上，他必须负起这个责任。
巴鲁非常服从他的命令，并不像以前一定要和黏他一起。有它在，任何执勤的将士都不会感到寂寞和害怕，这只厉害的凶猛的狗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所谓的营门口就是面向谷口的两棵大树间的空隙而已，错落有致的帐篷群周边都插满了树枝，还布满了小陷阱。俨然一个小小的驻军营地。营门口附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帐篷里，是他们的屯长，往里则是屯里的其他将士，他们都睡得很安心，不仅有巴鲁守在外围，还有他们的屯长在最外面守护着他们。
山风轻轻吹拂着树叶，一阵阵凉风吹过，树枝在轻微地摇晃，叶子发出沙沙声，一切都是那么宁静。什长警惕地注意着每个地方的动静，尽管外围还布置着几个士兵，他也不敢松懈，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忽然，巴鲁睁开了双眼，把头抬了起来，它注视着一个地方。什长被它的动作吓了一跳，顺着巴鲁盯的方向看去，黑呼呼的什么也没有看到，用耳仔细一听，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也没有听出什么不同来。
巴鲁却越来越明显的兴奋起来，鼻息越来越粗，什长觉得有情况，安抚着巴鲁，一面让人立即去通知陈子杰。
陈子杰正在恶梦中，他梦见阳平关失陷，身中两箭的傅佥将军独自一人，被魏军围了一层又一层，傅佥将军手中挥舞着环首刀，将靠近的敌人一一斩杀，疑是蒋舒的人在一旁向他放着冷箭，他想上前帮助杀敌，却一动也不能动，正在他焦急万分时，士兵的通报惊醒了他。
很快，营地里所有人都被叫醒，都悄悄地穿好衣服，拿着武器，默无声息整齐地集合在一起。陈子杰第一时间赶到营门口，在还没有了解清楚情况前，不能乱动。
巴鲁用头顶了顶陈子杰抚摸狗头的手，算是对他的回应，它继续盯着那个方向不动，喉咙中开始发出低沉的声音。
陈子杰熟悉这个声音，那是它兴奋的声音，表示它感到对手在逼近。
陈子杰命令他的人做好战斗准备，第一排长矛手和刀手，半跪，刀枪外指；第二排是半蹲的弩手；第三排是站立的弓箭手。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那个方向传来，那是远处警戒的一个士兵回来了，他向陈子杰解释到：有一个黑影正向他们的营地靠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树林里响起了明显的“沙，沙”声，立刻，所有的武器指向了那个方向。
陈子杰拍了一下巴鲁，这是出击的命令，巴鲁叫了一声，冲了出去，陈子杰担心误伤它，吩咐他的士兵没有他的命令不准射击。
很快，树林里传来了巴鲁的怒吼声，树枝的折断声，还有就是另一只动物的嘶吼声，那是熊的声音。熊是这块土地上的王者，一般猎人都不会去主动找它的麻烦，因为它皮厚肉糙，力量无穷，一般武器很难对它造成伤害，相反若是激怒了它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只熊估计是被他们烧烤时发出的香味吸引来的，刚开始人多嘈杂，它不敢接近，现在没声了，它就闻着味过来了，哪知遇到巴鲁这个克星。
犬与熊对峙发出的吼叫声惊天动地，都希望通过自己的声音在声势上压倒对方，使对方屈服。偶尔会有激烈的打斗声传过来，陈子杰很担心巴鲁会吃亏，毕竟它才一岁的未成年狗。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惨叫声最多的是熊的声音，声音里夹杂着有力无处使的愤怒，而巴鲁的怒吼声更像是一种挑衅。
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树枝杂草被折得“哗哗”直响。巴鲁率先从树林中钻出来，向陈子杰这边跑了过来，看样子它不是熊的对手，逃了回来。
随着一声怒吼，一头大黑熊“哗”地一声从树林中窜出，飞奔着四条腿向巴鲁追来，微弱的星光下，看得见它足有七尺长，它的动作还是稍显有点迟缓，看来巴鲁对它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这是一只竖着眼睛挺着鼻子非常壮硕的黑色公熊。黑熊越逼越近，巴鲁在众人都看得到的地方等着，它就做出了一副随时扑咬的样子挑逗着对方，但等到黑熊真的朝它扑来时，它又巧妙地闪开了。这种还没有较量就开始躲闪的举动在喜欢硬碰硬的野兽中并不常见，只有那种和狼、豹子等经过无数次打斗的野兽才会从对手那里学来这样一种战术。为了巴鲁的学习，陈子杰可是花费了很多心思搞来不少凶兽，都被巴鲁给祸害了。
躲闪是为了激怒对方，以便在对方怒不可遏失去章法的情况下寻找进攻的机会，所以巴鲁一而再再而三地躲闪着，让愤怒的黑熊更加愤怒了，朝天嘶吼，—声声怒吼似要向老天发誓——一定将这个可恶的家伙碎尸万段。
当黑熊越来越狂猛的扑咬接二连三失败之后，它不禁发出了一声在打斗时本不应该发出的吼叫。这说明巴鲁的目的已达到，只要这样的扑咬再持续几次，就会大大挫伤黑熊的锐气，而挫伤锐气对一只年轻气盛的黑熊来说，几乎等于丧失了一半攻击的速度和力量。
这时巴鲁已经觉得已戏耍得差不多了，向陈子杰身边跑来，而黑熊也终于看清目标，快速追来。不远处，陈子杰稳稳地端着弩机始终对着黑熊。
就当黑熊快碰到巴鲁时，一声弦响，一支弩矢从陈子杰的弩机中射出，它精准地从黑熊的左眼中射入，大半没入脑袋，黑熊如同一辆高速行驶的马车撞到一堵墙一般，向巴鲁摔了过来，巴鲁轻轻一让，黑熊擦着它滑向身后，立即有十几支长矛上前刺向黑熊，防止它未死暴起伤人。
危险解除后，刘校尉来到黑熊的尸体旁，就着火把看到黑熊身上伤痕累累，那是巴鲁抓咬造成的，鲜血还在往外流淌，最严重的伤是黑熊的脖子上，一道伤口触目惊心：拳头大的伤口，皮肉往外翻，周边的皮毛已被鲜血浸湿，那是巴鲁锋利的牙齿造成的，只差一点就把颈动脉给咬断了。
致命的还是那支弩矢，它深深地插入脑袋中，很难把它拔出来，因为它有倒刺。
刘校尉最震惊的是还是巴鲁，它在知道自己不能独立杀掉黑熊时，却尽量给它造成最大的伤害，然后把它引向陈子杰，让陈子杰来除掉它。而陈子杰也好像知道巴鲁在做什么，第一时间就做好所有准备，当黑熊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能从容不迫地用弩击杀了它。
这是一条多么有灵性的狗，这是一个多么镇定的军人，他们两个的配合非常默契，简直是心灵相通，用绝配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清理熊尸的王小石把热乎乎的熊胆取了过来，作为奖赏，陈子杰把它喂给了巴鲁，巴鲁毫不客气地给吞进了肚里。四只熊掌被剁下来，和熊肉一起作为国家资产上缴阳平关城守府。至于那张熊皮，虽然被长矛刺了几个洞，好好硝制过后修补一下，一件熊皮大氅跑不掉的。
不久后，宿营地又归于平静，值班的什长认真地检查各哨位，观察周围的动静，巴鲁依旧躺在毡子上，只是它的前腿緾了一些布带，黑熊给他留了些记念。
一夜无事，陈子杰却躺在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巴鲁刚才的表现让他很欣慰，终于不枉他这么多天的教导，成年后的巴鲁，更加不得了。但好心情随即又被之前的那个梦给破坏了，人小力卑的他如何才能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出作用，他不得不思索着，迷糊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正常的狩猎活动又开始了。
果不其然，到处都能发现大型野兽走过的痕迹，将士们跟着追踪猎物，肯定会有收获。那个斥侯到昨天挖的陷阱去看下，竟然有一个特大的欢喜：两只大野猪被陷在里面。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射死后，四人一组，就抬了回去。其它小陷阱也或多或少有一些收获。
狩猎的结果谁也没有很轻松，所有的人都在背负猎物，连刘校尉也不例外。因为太多，还有好多小的猎物都放弃了，为了不便宜当地的野狼，这些猎物全进了将士们的肚子。当天中午的时候，他们就结束打猎，用过饭后，全体返回阳平关。
大家都满载而归，但收获最大的却是刘校尉。
再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陈子杰听说这次猎得的熊掌被摆到了皇帝陛下的饭桌上，用来宴请吴国的使臣，他心里还自豪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