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困兽
左一句，右一句的谈论声不停传入子山耳朵里，子山眼中闪过浓浓的哀伤。少年人，虽然尸体已经被清理了，但地面残留的血迹你们看不见吗？
就算是负责治安的警备局，依然没能逃脱神圣同盟的第一轮精准打击，里面的死亡就只能换来好奇的打量？
子山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塞进了一块大石头，十分压抑。
“有人来了。”少年的声音有些紧张，却并没有太多的恐惧，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被父母发现时候一样。
一道裹着长袍的身影缓缓走近。
子山早已经注意到，城市的许多地方都有这样的人影游荡着，随意而漫无目的。
长袍人在离少年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伸手挽下裹着头部的罩衣，淡淡笑道：“不要待太久，早些回家。”
“哦，是。”“好的”少年们缭乱地回答到。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长袍人不再理会几名少年，转身离去。
“他可真温和。”
“是啊是啊，有股让人很舒服的味道。”
“太帅了。”
长袍人走远以后，少年们再次兴奋起来，七嘴八舌的说完，脸上还伴随着类似近距离接触到心怡偶像的潮红。随后，说话声渐渐远去，再不可闻。
不知不觉间，子山右手的拳头被捏得很紧，绷起的皮肤下，青色脉络隐隐可见。
之后的几天，子山再没出门，精神力却始终若有若无的散开着。经过了异变之后，类似这样的散发精神力消耗变得非常小，虽然不像以前完全覆盖时候事无巨细都能够洞察，但基本的感知动静、捕捉情绪还是可以做到，并且范围之广，远不是以前可以比拟的。
楼上楼下、整栋公寓楼里、整条街区，直至整个城市，子山感受到的情绪无不是平和与安静，这股异样的安详与枫叶星的处境，与战争，完全不相符。
人们看似无异，但在子山感知中，却是不同的。原本一张张鲜活、生动、自由的脸，容颜没变，却好似少了些什么。
而子山，仿佛成了一头困兽，被囚于无形的牢笼中，内心涌动的戾气快要将自己摧毁，却完全无处安放。
自由贸易区往日的喧嚣，人口密集社区最常见的零碎争吵，充斥街道的广告等等，通通都在一夜间消失，仿佛每一个人都成了贤者，所有的欲望和脾气都已经是过眼云烟。
有些人还学会了一种新的礼仪，在路上遇到，双掌张开，双手交叉在胸前，然后相对着，弯下腰。
而那些裹着米色长袍的家伙依然游荡在城市中，少与人交谈，但不知什么时候，这些家伙成了普通人敬仰和羡慕的对象。每当有米色长袍从附近走过，那一片的说话声都会小上几分贝。
随着时间的流逝，子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曾经在鸾星体验过的一般，已经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仿佛上帝视觉，冷眼旁观着城市里的一切。目光时而扩散，时而凝视，会跟随某个人一整天。
也正是这样，子山十分确定人们都是清醒的，意识也还是自身的意识，并未被催眠或其他手段影响。
却从根本的意识形态上，改变了。
仿佛这本就是神圣同盟的城市，本就是属于神圣同盟的枫叶。
所有与外界的通讯被切断，周围的人们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而子山也无法获取到星球以外任何的信息。
夜色如水，被“净化”后的城市没有了往日的喧闹，街道上冷清许多。一道人影缓缓移动着，顺着街角的阴影躲避开可能存在的摄像头，像青烟般飘进小巷。
子山循着记忆慢慢走着，帽檐下的目光依旧平淡，精神力却早已经散开，不断扫描着四周。
这里已经是城市的边缘，设计者也许是一位怀旧主义者，少了很多的现代科技元素，蜘蛛网般凌乱交错的巷道散落在主道两旁。
但也并未能扰乱子山的记忆，昏黄灯光下的场景一点一点与脑海中的画面印证着，走得很慢，却目标明确。
老兵酒吧。
很不起眼的招牌，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一年前老q带子山来过一次，是一个让子山非常舒服的地方。但老q却让子山没事别来，里面的老家伙不待见新人，特别是子山这样的。
推开很原始的木头门板，圆形酒吧大厅就映入眼帘。零散的桌子，身无正形的客人，好似与上回没有两样，但在推开门的瞬间，子山却感觉到了空气的微微凝滞。
每张桌子都坐有人，全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家伙。很多人对走进来的子山不理不睬，偶尔有几人对视到子山的目光，也是一副凶恶相。
不欢迎程度超过了子山的预想。
其中一张过分安静的桌子，仿佛连温着果酒的烛火都忘记了跳动，围绕坐着四名客人，全都裹着米色的长袍，从头到脚。
子山的动作停顿了半秒，径直走到吧台。
“一杯黑啤。”
满脸络腮胡，个子很矮但身体非常结实的老板倒好啤酒，头也没抬地将酒杯重重登在吧台上。
子山记得老q说过，络腮胡老板有矮人一族的血统，而矮人一族是出了名的古板生硬，更何况是在这个不待见年轻人的酒吧。
所以对于感受到的冷漠丝毫不以为意，坐上高脚凳，抬起硕大的酒杯喝了一口，目光依旧平静，心底却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太沉不住气，今天不该来的。这地方显然已经被同盟的军队重点关注，而自以为星球上只有自己没被影响的念头又太过幼稚。
不过无所谓了，也就是暗处困兽和被注视困兽的区别。
酒吧里看似都在各自聊天，无人关心刚刚进来的毛头小子，但那些若有若无的眼神又怎么逃得过子山的感知。
特别是四名长袍人一桌，现在大部分的心神已经完全在子山身上。
正当子山思考怎么与老兵们搭上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猛烈的爆炸声。巨大的声响充斥人的耳朵，酒吧陷入短暂的空白，只有桌面上的玻璃器皿晃动作响。
随着众人快步走出门，子山看到东北方向还残留着爆炸的余光，映照着半边天空都呈橘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