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5
黑色的裤子松松垮垮地收束着纤细的小腿，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踝，弧度优美的足背掩在毛绒拖鞋里，那拖鞋又是深色的，更衬得他的肌肤好似白玉一般的柔润。而那凸起的踝骨有如一件精致的玉件儿，仿佛握在手里，轻轻一捏就可折断。
费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尤恩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人，因为不满于他的磨蹭，伸出脚踹了他一下：“快点啊。”
骑士长这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轻轻捧起王子的一只脚，让他踩在自己曲起的大腿上，并且小心翼翼地为他戴上了那串足链。他这动作没有半分亵玩的味道，而隐隐含有一分不易察觉的虔诚。
因为足链很长，费伊把那串首饰在尤恩的脚踝上整整环了三圈，才差不多能够正好固定住不掉下来。
他轻声解说道：“殿下，这一串是产自厄罗拉的纯种月光石。”
尤恩把脚从费伊腿上放下来，赤足踩在毛毯上，弓下腰去看。因为这个姿势挡住了头顶的一部分光，尤恩干脆脱了鞋跑到床上，盘起双腿细细看脚踝上那串闪闪发光的石头。
柔和灯光下，即使是那颗颗分明的莹润玉石，贴着他光洁的肌肤，也好似逊色了几分。
尤恩左看右看，都觉得他一个大男人佩戴这种女性才喜欢的首饰真是娘的可以，反正他欣赏不来。他本来就是心血来潮，这会儿失了兴趣，摘下月光石首饰随手丢进匣子里，挥手让费伊拿走。
“您不看了吗？”费伊有些诧异，“还有白水晶您还没看。”
“你拿吧。”尤恩兴致缺缺，“反正听名字就知道是那种白色的石头吧。”
费伊从匣子里拿出了一个白水晶手镯，是由一整块白水晶雕琢而成。因为开采时很少见到这么大的天然白水晶，所以这个手镯自然也价值连城。
尤恩意思意思地看了两眼，白水晶比起如同雾气一般朦胧的月亮石，显得更加剔透更加干净一些，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只能说这两种石头从外表上看，的确是比较符合光明神的形象的，怪不得会被选入祈祷仪式中。
尤恩本来是想从这两样物品中研究出些什么来的，但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一时间有些郁闷地倒在床上。偏过头时又正好看到骑士长还恭敬地侍候在他的床边，尤恩突发奇想地问了一句：“费伊，你对光明神了解多少？”
骑士长明显怔了一怔，王子殿下是很少主动询问他问题的。想到这里，他的脊背挺得更直了，低声道：“光明神大人是守护整个帝国的崇高的神明。”
“具体点嘛。”尤恩又不是不知道这些老生常谈的东西。
闻言，费伊重新认真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上古神话中说，光明神英俊、天真、善良，他热爱万物，同时万物也热爱他。然而光明神却拥有一个身为黑暗神的孪生兄弟。”
尤恩并没有看过这些道听途说的故事，一下子来了精神：“继续说下去。”
“黑暗神是光明神的反面，他阴沉邪恶，无恶不作，因为厌恶自己的孪生兄弟，意图用光明神唯一的弱点——槲寄生杀害他。”
“然而谁都知道，白昼陨落之后便是无尽长夜。为了天下苍生，光明神动用自身神力战胜了黑暗神，从此受到世人的崇敬与信任。”
“黑暗神。”尤恩听得入了神，书中从未交代过光明神是有孪生兄弟的，“为什么光明神会有这么一个跟他毫无相似之处的兄弟？”
“殿下，世上许多之物都是拥有相反两面的。”
骑士长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注视着他，嗓音温柔：“就连光明神也不例外。”
这些神话传说毕竟查无实据，尤恩也没有完全相信。只是也不是毫无可信度，光明神的故事和他原本那个世界中的古希腊神话很像，神明之间的亲情极其淡泊，随时可能因为一件小事，转眼间从骨肉相连的至亲变成反目成仇的敌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光明神极其痛恨背叛他的人，也就不是没有理由了。
眼见王子逐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费伊故意抛出了一个新的话题：“但是殿下，您知道吗？最近坊间传出了一些关于光明神大人的传闻。”
“嗯？”果不其然，尤恩立刻仰起头来，“是什么？”
被这双漂亮的黑色双眼如此注视着，费伊的声音愈发温柔起来：“据说最近有一些声称自己是异教徒的人，时常出没于热闹的酒肆或茶馆间，宣扬有关叛神的非法言论。”
叛神？
尤恩一下子坐了起来：“有抓到他们吗？”
费伊微笑摇头：“殿下，那只是一些传闻。”
“但是发表叛神言论，不是很严重的罪行了吗？”
“是的，但在没有确凿证据以前，我们无法确认这些传闻的真伪性。况且，”骑士长的眼睛闪了闪，其中有奇怪的情绪一闪而过，“抓捕他们是光明神殿那些人的职务。您无须担心。”
虽然这么说，但是尤恩还是忍不住在意。等费伊离开后，尤恩还坐在床上思考这件事。
在那本西幻书中，前半生都在虔诚信仰光明神的王子不知为何一夕之间忽然叛神，从而招致杀生之祸。因为王子是个无关紧要的边缘人物，书中只用了几笔寥寥带过，所以尤恩到现在也不清楚王子究竟为何心态产生了转变。
说从头到尾都是王子自己的主张，没有外人的干涉，尤恩肯定是不相信的。
说不定，跟某些叛神言论有关？
说不定，王子受到了某个异教徒的煽动？
尤恩越想越感觉不对劲，他翻身下床，决定明天需要出城一趟。
他必须亲自去调查一番。
……
……
粗麻质地的灰色衬衣下摆扎进了下身同样材质的裤子中，并且拿一根麻绳作为腰带，随意束在腰间，勒出了纤细的腰线。为了掩盖自己的皇族身份，尤恩还特意使用了时效为一天的染发剂，将自己一头漂亮的黑发染成了明亮的红色，同时在鼻梁和脸颊两边点缀了一些棕色的雀斑。
做好了这一切后，他站在一人高的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端详了半天，确保自己看起来与一个普通的平民少年没有什么两样。
费伊敲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微微一怔：“殿下，您要出门吗？”
“嗯，我要去一趟民间。”尤恩一边说，一边扭头看自己腰侧的牛皮袋和小刀有没有挂好。他专门问过几个经常出城为皇室做采购的侍从，他们说这是民间的少年常见的打扮。
“您，您要一个人去？”
“怎么可能。”尤恩穿好了布鞋，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问这么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不满道，“你自然得跟我一起去。不然我如果要买些东西，还得我自己拿着吗？”
费伊看起来很高兴似的，弯了弯眼睛，笑道：“那您或许得等我一分钟。毕竟如果只有您换了服饰的话，还是会成为人群的焦点。”
尤恩准备的差不多了，一边理着领子，一边“嗯”了一声：“那你快点。哦，记得多带点钱。”
出门调查是一回事，不亏待自己又是另一回事了。
两人很快出了门，先是乘坐马车出了皇城，在即将抵达坊间前下了马车，步行来到这里最热闹的集市之一。
尤恩其实不算是第一次来民间的集市，只不过前几次来都是背着费伊来的。因为未满十六岁前他不被允许出宫，而他又不可能真的乖乖听话，跟个长发公主一样长久深居闺阁，便只能偷偷溜出来了。
然而也不是没有露馅过。尤恩七岁那年打算偷溜出去时，被恰好执行任务回来的骑士长在城门口抓了个正着，对方一言不发地拎着他回了皇宫，然后脱了他的裤子，不由分说狠狠打了他一顿屁股。
也因为这个事，尤恩有时候真的对费伊又怕又恨。
然而他又打不过费伊。一是因为对方比他高比他壮还比他有力，二是因为对方拥有他父亲的授权，而他死也不敢和他父亲对着干……
但是现在他终于能堂堂正正的，光明正大的出城了！
为了装的真实可信一点，尤恩装模作样地摆弄了一下披在身上的披风，故意问道：“我这样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吧？”
少年高昂着脸，理所当然地等待着对方的肯定。他白皙的脸颊上点缀了几颗俏皮的雀斑，配上如同苹果一样可爱的红发，即使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毫无特色的平民服饰，也无损他的俊美与耀眼。
真真是被精心呵护出来的明珠一般的相貌。
同样身着粗布衣服的费伊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住周围有些人情不自禁望过来的视线。在把披风的帽子掀起来遮住小王子的红发后，他微笑道：“自然不会。”
就是认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