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太子东岳山祭天(上)
书接上回,李德楷、韩朗二人带领大军在山东道隐蔽休息。这边太子一行浩浩荡荡,往东岳山而去。
太子一行宋州、山东道遇刺的消息,陆续传到了京城。这其中最为担忧的,就是贺知奇。在太子一行出发时,贺知奇多封书信与宋王,提出不要给太子一行制造麻烦。不料宋州遇刺,山东道遇刺,而且山东道还损失那么多人。综合这些情况,宋王的嫌疑最大。
但说这天白天,有密探进了贺府。贺知奇屏退左右下人,立即问道:“什么情况?”那密探小心凑上前,说道:“禀告大人,我去打探了。梁州军营里确实有很多人马,不下四五万,都是精兵。”
贺知奇点了点头,说道:“你去领赏吧,记住,继续打探,一有消息,立即禀告。不可使用飞鸽传书,必须你本人亲自过来。”那人领命,离开了。
等到那人走后,贺经伦从后面走了出来,拜道:“叔父,密探所报何事?”贺知奇唉声叹气道:“宋王不听我言,吃亏在此。但是在宋州刺杀太子,如此愚蠢的事情,我看不像是宋王所为。”
贺经伦立即说道:“叔父,我听朝廷流言蜚语,说是宋王在宋州暗刺太子,舆论不利于宋王啊。这宋王殿下也是,怎么搞得两次都失败了呢?”
贺知奇立即追问:“怎么回事,朝廷的舆论风向怎么没把控好?都告诉你们多少次了,不要提宋王任何事,怎么搞得?”
贺经伦立即回道:“我们也是极力克制,可是这些谣言就像着了魔一样,一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我让关山齐查了一下,他也说不出来所以然。太子那边的文渊阁也查了,并不是他们所为。剩下的晋王那边,都没有动静。不过听说是御史台先传出来的。起因是山东道的监察御史写了一封文书呈报朝廷,被安公公扣在了司礼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封文书退回了御史台,就这样传开了。”
听着贺经伦如此说,贺知奇开始转动脑筋思考这件事。因为如今流言蜚语传开了,并不是那些所谓的朝廷耳目传开的,更像是在民间传开的。如此,天佑帝恐怕又要起疑心了。贺知奇思索了半天,然后才对和进伦说道:“告诉关山齐,我们的人不要再插手这件事的舆论了。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如果描,只会越描越黑了。”
贺经纶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只好领命出去安排了。贺经伦见了关山齐,立即把贺知奇的意思复述一遍。那关山齐很是无奈,就抱怨道:“不是说遇到任何风吹草动,扼杀在最初的起点吗?如此不闻不问,岂不是让这件事做大,最后不利于宋王殿下?”
贺经伦安慰道:“算了,我们只是奉命照做就行了。”关山齐立即说道:“那么我只能告诉朝廷三品及以下的人,其他的高官我是巴结不了,告知不到。”贺经伦冷笑道:“怎么,关大人嫌弃官职小了?那些高官到底是谁是宋王的人,你我知道吗?不过你的顶头上司曹保真,他是宋王的心腹。”说完,就离开了。
关山齐看着贺经伦远去的背影,内心不免有点气愤,唏嘘。这些年,他在吏部郎中的位置上尽心尽力,为宋王安排各方面的人员。到了,自己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吏部郎中。虽然看似人前风光,但是贺家只是把他当做一条随意使唤的狗罢了。曾经多次,他想上一步。贺知奇都是安慰他,这个吏部郎中的位置非常关键,不容有失。直到曹保真升任礼部右侍郎,关山齐心理不平日益严重了。
晚上,自己一人独自在酒馆买醉。就在此时,御史台监察御史文宗器路过,看到了他。此时文宗器已然是吏部的监察御史,与关山齐还算熟悉。
文宗器走了过来,说道:“哎呀,这不是关山齐大人吗,怎么在此买醉?”
关山齐带着醉意的眼睛,看了看文宗器,说道:“原来是文大人,我这不在公务时间买醉,不算是犯了律法吧?”文宗器笑道:“关大人,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大唐没有禁酒令啊,再说现在也不是在吏部大堂,醉酒无碍啊。”
关山齐听到这话,立即给文宗器斟满一杯酒。此时,文宗器发现,桌子上有三双碗筷。似乎,他也是猜到了,应该有二人未来。不然,关山齐也不会喝那么多酒。于是文宗器试探性的问道:“关大人,看样子还有人未到,我坐在这里,似乎不太妥当吧?”说完,就要离开。关山齐一把拉住文宗器道:“文大人,已经没有人来了,今日就你我二人。”
文宗器故意不情愿的坐下,说道:“那好,今日就陪一陪关大人。”说完,喝了一杯酒。关山齐立即说道:“好,豪爽。”说完,自己也喝了一杯。然后问道:“文大人,入仕途多久了?”
文宗器微微一笑,说道:“关大人,我已然入仕途十余载了。不过如今只是一个四品监察御史,也算是差不多了。”关山齐听到此话,哼了一声,说道:“我都入仕途二十年了,现在才混个吏部郎中。尚书大人正二品,侍郎大人正三品,我郎中正四品。唉,本来我想升职从三品的官,结果,被否决了。当初一起的人,如今都坐上了尚书的高位。”说完,直接喝了小半壶酒。
文宗器明白,这个关山齐在发牢骚。其实他也是明白,此人对于宋王一派来说,非常关键的人物。于是劝道:“再忍忍,会有机会的。”
不料关山齐突然说道:“我呸,还有什么机会,机会都给别人了。这些年,我都是给别人做嫁衣。”突然,关山齐似乎清醒了许多,不再说话了。文宗器见状,也是假装喝醉了酒,开始胡扯起来。问道:“关大人,你是否听说京城的青楼有新的美人吗,可否引荐?”
关山齐立即付了银子,然后拜道:“今日醉酒了,都是胡话,告辞了文大人。”等到关山齐走后,文宗器才是跌跌撞撞的回去。就是到了家里,还是一副醉酒的模样。等到上了床,眼神才清醒过来。其实,他这一路上,一直有人跟踪他。第二天,文宗器在吏部大堂见到了关山齐,绝口不提昨晚喝酒之事。那关山齐却是很是关心道:“大人,昨晚休息可好?”文宗器平淡的说道:“还可以,只是醉酒了,不记得如何喝的酒,回的家。”关山齐听到如此回答,会心的笑了笑。
太子遇刺之事,终于在朝廷上下传开了。最后,还是传到了天佑帝的耳朵里。这不,天佑帝在他闭关期间第三次召集大臣,商议国事。这次,居然请来了朝廷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地址,就在南大殿内。
天佑帝一身素衣打扮,坐在那座修行者才坐的莲花池上。文武大臣,列排左右。这时,天佑帝问安庆春道:“安公公,如今武英殿还有什么人可以提为大学士的?”
天佑帝如此一问,倒是把安庆春问住了。因为如今的武英殿,只是几个参知政事在负责。楚汉章升任三品的参知政事,算是武英殿品级最高的了。安庆春无奈,只好说道:“楚汉章大人,年初升任三品参知政事,算是目前品级最为高的了。要说管事的,还是胡进,郭茂春几个人管事。”
天佑帝听罢,问道:“楚汉章来了吗?胡进,郭茂春来了吗?”
那胡进,也是钻营之人,一早就在殿外等候。因为自己的品级不够,所以假装在武英殿当差,其实为了打探消息。当听到陛下呼唤他的名字,喜出望外,正要进去。忽然想到自己品级不够,立即收住了脚。
那边,楚汉章出列参拜道:“武英殿楚汉章,参见陛下,陛下万岁。”天佑帝看了看楚汉章,说道:“朕知道你,做过武英殿参知政事多年,也去过泽州。很好,有经验。这样吧,朕提你两级,任武英殿正二品协办大学士,今后全权负责武英殿事务。”
大家一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不想天佑帝突然大怒道:“都不要小声议论,都说说吧。”这一句话,大家都不再说话了。天佑帝继续说道:“朕知道你们有意见,为什么呢?因为我突然提拔了楚汉章。可是朕也不是随便提拔人的,前些年你们提供的那些名单,看看都是什么人。朕不允许大唐官场党派争斗,但是看到举荐名单,哪一个不都是有背景?所以,朕就开始物色新的人选。楚汉章深合朕意,今天就提拔他为武英殿协办学士。记住,如果做得好,可以继续提拔为大学士。”
太子一言,下面的人不再说话了。然后天佑帝继续说道:“朕近日即将下旨,拜楚汉章为越王师傅,教习越王诗书。”此话一出,大家似乎瞬间明白了,陛下是要培养越王了。也是,越王已经大两三岁了,需要师傅教导了。
这时,御史台御史中丞王涛站了出来,启禀道:“陛下,我御史台山东道监察御史报,太子在宋州、山东道两次遇刺,这贼人太过于嚣张了。”
接着,其他的官员附和起来。天佑帝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朕知道了,太子既然无事,就继续去东岳山祭天。这样的事,我要的是结果,不是知道这件事。都察院、大理寺、刑部、衣林卫、锦衣卫这些人都是吃白饭的?都查不到吗?”
天佑帝话一出,十几个大人纷纷下跪请旨以降罪。天佑帝有点不耐烦道:“跪下来请罪,这件事就不办了吗?下次,这样的事我只听结果。今日就是一件事,楚汉章的事。好了,退下去吧。”
安庆春见状,立即示意大家退出去。众人见状,立即退了出去。等到大家都走了,安庆春这才准备离开。不料这时天佑帝忽然问道:“是谁要置太子于死地啊?”
安庆春一听,立即跪下道:“禀陛下,老奴不知道,需要查一查。”安庆春说完,耳朵竖起来听着天佑帝的下一步安排。不料天佑帝竟然不做声,继续在那里打坐。安庆春跪了一会,就悄悄离开了。
到了司礼监,安庆春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什么活都停下,都过来。”大家一听,立即都围了过来。安庆春喝了一大口茶,说道:“陛下下了旨意,要查一查是谁对太子不利。你们记住,任何事先告诉我,我告诉你们如何办。”
大家一听,纷纷领命,各自忙了。这时,卫进悄悄凑了过来,说道:“干爹,那件事您考虑的如何了?”安庆春看了卫进一眼,说道:“干爹不可乱叫,明白了吗,我是安公公。那个李德昭到底如何,可靠吗?”
卫进立即说道:“可靠,可靠,我们都说好了。”安庆春叹气道:“我们都想变成正常的男人,居然还有人想变成我们这样的人?也罢,都是命。你去安排吧,到时跟着你做你的属下。”卫进领命,笑嘻嘻的下去了。
再说太子一行,按照约定的日期提前到了东岳山。此时山东道节度使冯文广带领山东道文武官员,已经等候多日了。冯文广见了太子,立即跪道:“老臣有罪,害的太子受惊,老臣死罪啊。”
太子见状,立即扶起冯文广说道:“冯大人,你不必如此,这些贼人,已经被温文玉将军给打退了,你不必自责。”冯文广擦拭一下老泪,然后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这山东道的事情,容老臣慢慢给你述说。”
太子此时已经十分疲惫,于是说道:“冯大人,此事过后再说。本太子困乏极了,需要休息。”廖冲见状,立即说道:“太子舟车劳顿,需要休息。冯大人,请回吧。”冯文广依依不舍,离开了。
待到冯文广离开,岑文良立即说道:“此人真是老官僚,绝口不再提太子遇刺如何追查凶手。我向他禀告山东道事务,也不过是鸡毛皮的小事。他才来山东道多久,如何知道那么多事情。”
太子听到岑文良的牢骚,就问道:“如果你是山东道的节度使,碰到如此情况,你会如何做?”
太子这一问,倒是让岑文良吃了一惊。这边李泽看着岑文良,也想知道岑文良如何回答。只见他顿了顿,说道:“我肯定会说,此事我会亲自查办,一定揪出凶手,惩罚那些对太子不利的人。”
太子忽然反驳道:“如果你知道是宋王的人下的手,你会怎么办?”岑文良一听这话,顿时有点哑口无言了。然后,他吞吞吐吐道:“我,我一定按照大唐律法严办。”
太子忽然怒道:“大唐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么宋王如此暗杀太子,罪当诛杀满门。”
一时间,大家都不再说话,纷纷低着头。太子慢慢消了气,说道:“岑文良,你需要到下面去走走,做一个州的刺史,我看很好,可以锻炼你的心智和能力。这样吧,济州刺史潘为海,你们两人对调一下。这件事你告诉你的叔爷岑行岳,让他安排。”
太子一席话,着实让岑文良非常的意外。可是太子一言九鼎,自己只好领命,下去了。这时李泽也是拜道:“太子,我与衣林卫安排一下护卫之事,先行退下了。”等到他们都离开后,廖冲立即劝道:“太子,如此处置岑兄是否不太妥当啊?”
太子不悦道:“你看看岑文良,在京城多年,还是如此的不成熟。看看李泽,吏部尚书郭保瑞,他们都是如何做的。不要以为是我的人,就天天嚷嚷着让天下人知道。似乎做什么事情,都是本太子的意思。你以为我不知道,潘为海为了巴结他,自己的夫人都舍得。既然如此,他们就互相对调。反正都是四品官,不上不下。”
廖冲一听太子之言,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些事情,他这个太子洗马都不知道,太子却是一清二楚。于是退了出来,不敢随便乱说,径直去了自己的住处营帐。不想进去后,发现岑文良居然在里面等着自己。
廖冲一惊,然后不自然的问道:“岑大人,您如何在我营帐内?”岑文良看了看四周的摆件,然后回答道:“等你啊,廖冲廖大人。”
“等我,我有什么可以让岑大人等的?”
“你客气了廖大人,我岑文良今天栽了,只能求求你了。求你在太子面前为我美言几句,求你替我向太子求情,不要让我去做济州刺史。”
岑文良说的恳切,廖冲看得清楚。此时营帐内无他人,气氛安静到了极点。廖冲缓和了一下,笑道:“岑大人,您客气了。我是修真者,入仕途本是不应该的。太子不弃我,任命我为太子洗马。但是我只是太子属官,无权左右太子想法。恐怕这件事,我帮不了您。”
听到廖冲如此回答,岑文良已经失落到了极点。接着,廖冲说道:“你去找一找李泽,看看他能不能说上话。”
岑文良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岑家还不用李泽的求情,既然如此,我就认了。告辞,我这就回京城去。”说完,岑文良就要走,廖冲忽然拉着他,问道:“你是否背着太子干了什么事情?如果你对太子有所隐瞒,那么谁也帮不了你。”
岑文良被廖冲这一问,愣住了。缓了一会,说道:“没有,我对太子忠心耿耿,光明磊落,日月可鉴。”廖冲听罢没有再挽留岑文良,岑文良离开了。
第二日,岑文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东岳山。在他离开后,太子与廖冲远远的站在高处看着岑文良远去的背影。太子叹息道:“这个岑文良,还是不太成熟。我昨夜书信给岑行岳,岑家毕竟支持我多年,我也不能抛弃岑家。”
廖冲拜道:“太子仁厚,都是岑文良自作聪明,每次揣摩太子殿下的意思,如此可是不好。”
太子听完廖冲的说话,看了看四周,无人。然后严肃的说道:“那个燕国公主你可是藏好了,不可让李泽他们知道。还有,你即刻拿着我的手令,把那个潘为海给我调来。位子吗,暂时让他做太子府属官。你告诉他,回京城后让他进入文渊阁参政。”
廖冲接令,然后问道:“太子,那个济州刺史的位置,留给谁?”太子看了看廖冲一眼,说道:“当然是岑文良,你以为本太子嬉戏之言?放心吧,我已然给岑行岳写书信告知,一切他来安排。”廖冲得令,去办差了。
这东岳山确实巍峨锦秀,山上峰峦叠嶂,甚是好看。奈何大唐祭天有规矩,祭天之日才可以登山。太子就在山下等候吉日,不免有点着急。话说这一日,太子闲来无事,请山东道节度使冯文广来,聊聊山东道的民生吏治,驻军情况。
这冯文广才到山东道不久,不甚熟悉,于是叫来山东道布政使许文寿,指挥使马常山,按察使佟阁。这三人,其实都是宋王的心腹。三人来到节度使所在的营帐外,互相看了看彼此。这三人,唯有许文寿最为聪明,手段凌厉。此人长得一副憨像,五大三粗的,而且身体毛发很重。给人一眼就像一个傻子一般,但是人不可貌相,此人属于大智若愚,内心城府极深。
他看了看二人,小声说道:“节度使问什么,都要留个几分。记住,多说无益。”另外两人点了点头,于是三人进了冯文广的营帐内。
冯文广看得三人到来,说道:“三位大人,与我去见那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要了解山东道的民生吏治,还有军事布局,这些我都没有三位熟悉啊。”三人一听,立即附和道:“那里那里,愿意听大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