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才叫贾家楼
小丫头彩儿极有天赋。
秦忪教了几遍，小丫头就能辩孔识音了。宫、商、角、徵、羽，几遍就吹的有模有样。
小丫头最喜欢那个金丝泛彩、碧玉流光的葫芦丝了，虽然现在手掌太小，但不影响吹奏。那个长点的笛子，就被小丫头暂时借给了秦忪，因为听说葫芦丝配上笛子合奏起来更好听。
俩人一丝一竹，唱和相伴，一曲长亭外，奏的不亦乐乎，倒也教学相长、玩的尽兴。
眼见日落，却是没人过来叫晚饭。小小的俩人早已觉得肚饿，就收拾了一下，出门去看婶娘。
打开门，门口人不少，师父、婶娘也在，都是一脸的表情古怪。小丫头立刻手拿葫芦丝向娘亲献宝：“娘亲，哥哥做的葫芦丝，声音可好听了，嘻嘻，彩儿正在学一个新曲儿，学好后给娘亲吹来听，好不好？”
葫芦丝？谢科和贾氏几人站在门外好久了，就听到屋子里传出两种不同音质的声音。有一个清脆悦耳，另一个哀婉缠绵，所奏曲调也是此生仅闻，直如仙音一般。
谢科可是精通音律的，听了这曲子，更是惊为天人。它不似乡俚小调，也不似诗乐清音，更不似大吕洪钟，它就是一首诗，一条小河，一道轻雾，或者是一个背影。缓缓地，充斥在你的耳际，慢慢的，钻入你的脑海，又逐渐的，占据你的心中。
他接到秦二哥的信要他保护秦忪，没想到一见面就喜欢上这小家伙了，还收他为徒。他本以为秦忪资质甚佳、才情出众，可没想到是这么个资质甚佳，如此的才情出众！能舞锏，会格物，懂百科，擅写诗，这还弄出个新鲜的乐器来，出手就是一支闻所未闻的曲子！这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这完全就是个妖孽！而且，一出还是两个！难道这天下妖孽，都出在秦府？
留下小丫头和婶娘在房里吃饭，一行人来到酒楼三楼，刚刚落座，贾财和老幺就进来了，贾财一脸兴奋，眼睛瞄着秦忪，说道：“街上全在传着一首叫长亭外的诗句，听说是一个小孩所作。”
呵呵，谢科笑道：“九弟莫要试探忪儿了，那诗，正是忪儿所作。”
贾财笑道：“那就是了，除了忪儿，我还真想不起来有哪个小孩能有如此才学。此诗格式虽不工整，但自古也无定式。从诗经到离骚，都是诗以言志，现在却追求音韵格律，反而落了下乘。”
说完，贾财意有所指的道：“忪儿，这长亭外，初读是情真意切，再读就引人愁思，细细品味，更是意境深远，似有孤独之意，却是一首可以传唱千年的好诗。此时传来齐州，文人士子已然疯魔，一时之下已是齐州纸贵。如果咱们传出去，这作诗的人就在贾家楼……”
谢科了然，也道：“忪儿，古来少年，惊才绝艳者数不胜数，甘罗、晏子、曹植无一不是美谈。以文采出名，也不是什么坏事。”
秦忪笑道：“既然师父和舅父都有此意，忪儿自当遵命就是。不过，对贾家楼，徒儿还有一些设计，容我慢慢道来……”
听完秦忪的一番话语，贾财最是欣喜，当晚就出去了。
一个传言迅速在齐州传开。
长亭外的作者，年方八岁。
居然是齐州人士。
就住在贾家楼中。
……
当地世家门阀、富商巨贾、文人士子纷纷派人来到贾家楼打听。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秦公子也很仰慕齐州文化，也想和大家见上一面。不过现在出门去了，要三日后才回来。正好赶上三天后，贾家楼重装开业。
秦忪此时已经在去往老军村的路上了。
这是他今世第一次回家。远远的望着淡淡烟雾笼罩的那个村落，秦忪心里又有失落、又有期待。他怕见到人，但他更怕见不到人。他离开的时候太小了，很多人的脸庞已经模糊了，但是，他也怕。
好在，王景和就和几个老爷爷迎在村口，没有其他人。石爷爷他们几个老人家习惯的摸摸他的头，又拍拍他已经和他们差不多一般高的肩膀，老泪横流。
……
贾家楼这边也没闲着，按照秦忪临走前的设计，整个三楼装饰一新，打制的新式家具一车一车的往里运。在临近齐州城边的地方又买了几亩地皮，把酒楼腾出来的桌几全部搬到这里，摆上几溜，再在桌几中间立上木柱，上方钉上檩木，盖上苇席，就是一溜能遮风挡雨的庇护所了。酒楼虽然暂停对外营业，但在和官府打了招呼后，庇护所就开始施粥了，每天几大盆的菜粥，定时提供。
只一天时间，贾家楼粥棚就被官府和好事人传开了，大量外地的流浪者和本地无家可归的穷人来到这里。那官府还有专人在场登记，肢体健全的和有意留下的难民，就可以到城南的老军村去，那里大量招收劳力，按天计酬。
正好是第四天头上，秦忪回来了，急急的跑回后院，见小丫头正在院中溜着小鸟，让秦忪觉得自己眼花了，因为刚刚在老军村也看见了一只小鸟。再看婶娘，却和师父、舅父闷坐在一起。一看见他回来了，师父起身说道：“事已如此，多说无益。想忪儿已然在长安、山东名声大噪，靠他自己也能拼个美满前程！有我谢科在此，定会保他周全，万死不辞！”
婶娘大喜，而贾财也说道：“好！吉时已近，快去准备。”拉着一头雾水的秦忪就走了出去。
贾家楼装修后重新开业。
本地的，外地的、等着不走的、还有专门赶来的客人们，好几百人，都围着贾家楼大门口议论着。
大门紧闭，上方不见了牌匾，有一个盖着红绸的大大的方形。左右立柱也和屋檐一样，新刷了红漆，柱子上也是挂着一条长形绸布几乎垂到地面。重檐里被刷上底色，画上了一幅幅山水、鸟兽。椽头、榫卯处也不再裸漏，凡是能看得见的地方，皆以花草、福纹修饰。从下方看上去，层层叠叠，错落有致，仿佛是进了人间仙境一般。
这才叫贾家楼！
酒楼上下，灯笼极多，一层重檐就挂有十几个灯笼。最离谱的是大门左右，新竖两根足有二层楼高的巨柱，上边有道横杆，杆下吊着一串五个巨大的灯笼，从第二个灯笼开始写着“贾家楼”，一灯一字，看着极为震撼。
吉时到，“轰”、“轰”几声，从三楼窗口扔出几物在空中炸响。大门中开，酒楼掌柜贾财笑眯眯的当先走出，说了几句吉利话后，就介绍了身后的嘉宾。当地人都知道秦琼，并以秦琼出身齐州为荣。所以介绍齐州太守张守仁、翼国公府管家秦元安等人时稍有惊异。当到了谢科时，大家就震惊了，瓦岗军在山东，瓦岗五虎威风凛凛、赫赫有名。人越神秘，传言越玄，神箭谢映登，那可是一箭能把月亮射下来的主，神仙一般的传说，他居然来了？
孙良和王景把两侧柱子上的绸布撤下，露出一副黑底金字的楹联来：
上联：一脔佳味供肴馔
下联：四海珍奇任取求
有几位腰身纤细、身态婀娜，穿着包裹紧实却更显风姿的奇装女子，端着一条红绸袅袅婷婷的走上前面。张太守、谢科、贾财等人剪断绸布，秦伯等伸手一拉，门上巨匾蒙着的红绸落下，露出蓝底、金波纹镶边的大匾：贾家楼。
这是什么？
招牌。
那，柱子上的？
楹联。
衣服呢？
旗袍。
刚刚那些……
剪彩，轰轰响的叫爆竹。别再问了，我也是刚刚问来的。
不，我问的是那些小女子从何而来？
……
听到有人高喊各位贵宾有请，前面的人立刻涌进了酒楼。
三排快二十张大圆桌，周边各摆着八把一边有靠背的怪模怪样的矮几，屋里装饰的更加富丽堂皇。大堂的一侧，居然有个半人高的台子，像个戏台似的，前边挡着一道绸幔。
往二楼去的，见到楼梯柱上又有两条楹联：上联：座上月明斟绿蚁 下联：篱边人醉咏黄花
因为有人拦住，知道那叫包厢，里边的装饰则更加奢华。
按照一身制服的店小二的指引，精明些的就坐到那矮几上了，抢不到的只好站着，想找小二说话。
这时，绸幔中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