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高昌王子
看着师父满脸的严肃，彷佛要掉下冰渣来。秦忪小心翼翼的说道：“师父，这棉花虽然可以纺线、织布甚至保暖，但它也就是看似金贵，实际产量却是极大的。”
“哦？”谢科脸色缓和了一点。
秦忪接着说道：“秦爷爷说过，这棉花就在万里之外的高昌国，处处都是。”
这时，曲顺好像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是极，是极。呵呵，那胡商确是说起，这花籽在我……高昌得来。既然如此，我下回再见到他，不妨厚着脸皮向他多多讨要一些，也算是为大……朝廷作了些微末贡献了。”
谢科缓下脸来，望着秦忪道：“忪儿，那你要那一袋花籽？”
一看没事了，秦忪放下心来。我想怎么样？我能怎么样啊？当然是先育种，有了种子就向大唐推广啊！这不是书上穿越众玩熟了的套路吗？
秦忪回道：“交给老军村育种。”
“然后呢？”谢科追问。
秦忪答道：“有了种子，就大面积推广啊。”
“然后呢？”谢科紧追道。
秦忪道：“人人都能有衣穿、有被盖。”
“再然后呢？你想当皇帝？”谢科语气突然一紧。
秦忪沉默了。倒不是他不想当皇帝，而是这事虽是好事，可这时间、地点、人物都选错了。
谢科神色一惊，四周看看无人，见秦忪不语，厉声问道：“你想当皇帝？”
“不不，”秦忪连连摆手，道：“不想。师父，徒儿知道错了。”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最重民心，过两年李二就会说出那句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在历史上振聋发聩。
可服危助困送温暖，这是朝廷的活。你一个乡下人，少做一点没什么，干多了就是事了，干大了就是刁买民心，会有人来问你想干什么了。要施善举，还要找个借口、托个门路才行。
当然，通过门阀世家、五姓七望是最快的，他们现在的执行力现在甚至比李家还强。可是，秦忪现在一想起世家，就像看见一个个蛛网上趴着的蜘蛛。
谢科见秦忪想明白后，也不为己甚，不再继续追问，说道：“兹事体大，我要给二哥修书一封，待二哥回信后，再作计较。”
从船舱里出来，大家表情各自不同。秦伯很担心，胡列很兴奋，曲顺却是忧喜交加。
舱内留下谢科和贾氏二人。
谢科坐在榻上沉思不语，贾氏还以为谢科还在生秦忪的气，就解释道：“老七，忪儿是不会……”
谢科开口打断贾氏，道：“我知道，眼神是瞒不了人的，刚刚我也是心生警兆，故此追问。我是在想，这忪儿满脑子奇思怪想，听起来好笑，但似乎每一个都有道理。说蒸酒，那就是向前再迈一步的事。精盐吧，更是如此。可是，自古以来，有谁再往前走了这一步？还有，你说的那个马鞍，那个马蹄铁，哪个不是一点即破，哪个不是看似寻常、实则妙用无穷？看来，给忪儿启蒙的这老人家不简单啊。”
贾氏道：“忪儿他爹娘走的时候，你二哥跟着秦王在前线，是我去接的他。那时候秦爷爷已经快不行了，要不是老人家强撑着，用命换命，忪儿恐怕就……后来问过邻居，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爷爷就来了。老人家脾气很怪，在村里，除了教忪儿外，谁都不理。我这次临时起意，就是要回齐州看看去。”
谢科道：“也好，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何其多也。我看，这忪儿所说的，都是来自于这个老人。听似神乎其神，但仔细追究下来，怕是都确有其事。那个香料岛，还有那个占城稻，似乎都有脉络可循。我听忪儿话语中，还有好多欲言又止，好多事情都言犹未尽，似乎这天下事，那个秦爷爷都教过他一般。”
谢科说到这，顿了顿，长叹一声：“还有，这个棉花，听说就在西域之地，让人好生心动啊。”
贾氏一听，笑道：“怎么？呆不住了？”
谢科笑道：“那倒不是，二哥一封信，我就跑来了，见了忪儿就起了收徒之心。我看忪儿是块璞玉，想把谢家箭术尽数传授于他。年底之前，我会督着他，把根基扎稳。至于李家么，现在以一己之力，与天下为敌，连年战乱，四处漏风，不提也罢。”
贾氏大喜道：“江湖上都说，神箭谢映登射术无双，当世第一。要是传授给忪儿，怕他要前程似锦呢。”
哈哈，谢科笑道：“人各有志，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前不前程的算什么？当不当皇帝其实也不打紧，重要的是能让黎民百姓有衣穿，是天下苍生有饭吃，都能平平安安的过上太平日子。我看，忪儿的志向不小，才情也不止于此，这酒、盐，还有棉花、那个占城稻种，都只是个刚刚开始。好期待啊，忪儿这把锥子，能把李家天下的这层破纸，捅出多少窟窿！
“年后，我会走一趟西域，到那高昌国去！西域之远，李家恐力有为逮。忪儿那句话说的极好，我做这事，不为李家，只为黎民。这棉花事关百姓，既然他们不行，那我谢家去！”
贾氏刚想说话，这时，舱门打开，进来一人，正是曲顺。
曲顺笑容满面，道：“谢将军，不想这高昌小国，差一点就因为目不识珠而惨遭灭国之祸。这大唐之下，当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说完，曲顺双手握拳，深深一礼，口道：“高昌国王子麹文泰，代表父皇麹伯雅恭迎谢家！”
……
秦忪拉着小丫头出门，小丫头就趴在耳朵边上小声说道：“那谢叔父好凶啊！嘻嘻，彩儿在心里边打了他屁屁呢。”
秦忪不由莞尔。
来到船头，船已离开了码头，宽阔的河面上，游动着无数小船。正是日上三杆，远处河面上浮动着斑斑点点的光影，仿佛一路碎金，铺到天边。
突然，空中飞来一只小鸟，扑棱棱的飞到眼前。小丫头迷惑了，这次我也没叫它啊？但还是开心的伸出树杈，逗弄起鸟儿来，那小鸟极为灵敏，围着彩儿上下翻飞，始终不离小丫头一步之外，忽高忽低，每每就从她的指尖滑过，有时还会站到小丫头的头顶上，啄上一口，乐的小丫头哇哇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