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雪还在接着下，我走进便利店买了一把新伞，安室先生在门口接着电话，看到我走出来微微点头示意。便利店的屋檐很短，他站在台阶下，半个肩膀上落了几点雪花。
我站在台阶上给他撑伞，透明的伞上很快留下水迹。持平的身高给我撑伞省了不少事，我盯着安室先生的侧脸发呆，耐心地等他打完电话。这个角度刚好和安室先生平视，是平日里难得的体验。
安室先生的表情有点复杂，很快挂断了电话，把电话放进大衣的口袋，修长的右手伸到我面前。我脑子一抽，把自己的右手也伸了过去，和安室先生握起手来，顺便晃了俩下。
“……？”
我注意到安室先生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源源不断的温度对方的手上传来，我猛地缩回右手，才注意到宕机的大脑做了什么傻事。
“抱歉……”脸上的温度不断上升，我死死地盯着地面，“下意识就把手递过去了。”
“没关系，”安室先生哭笑不得，他的大拇指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体贴地跳过这个话题，重新伸出右手，“打伞这件事，还是让我来吧。”
“……嗯。”我几乎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尴尬地仿佛boss被reborn先生发现了3分的数学试卷。
把手上的伞递给安室先生，他礼貌地和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大半个伞还是倾斜在我这边。
“黑川小姐很冷吗？”安室先生看向我。
“哎？还好啊。”
脸上的温度逐渐恢复正常，脑子里突然回想起榎本小姐说的话。
「“黑川桑也应该对自己自信一点，主动出击！”」
“安室先生叫我黑川就好。”我抑制住直接说出自己名字的冲动，委婉地表达想和安室先生更进一步的意愿。
“我知道了。”安室先生点点头，“黑川也直接叫我安室就好。”
没走两步路，安室先生又消失在原地，等到他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俩杯的热气腾腾的奶茶。
“虽然不是波洛的，但是应该可以凑合。”他把其中一杯递给我，“不知道黑川会不会喜欢。”
我受宠若惊地接过：“谢谢。”
冰凉的手快被传来热度的奶茶融化，我注意到杯身上的标签，和我平时在波洛点奶茶的口味一样——微糖、中杯、还加了滑嫩的布丁。
我捧着热奶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甜的，好喝。
安室先生给自己的奶茶也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回忆道：“第一次在波洛看到黑川，好像也是点的类似的奶茶。”
“安室先生还记得吗！”我一时不知道该震惊安室先生惊人的记忆力，还是震惊他关注到我，“好厉害。”
“也没那么夸张啦，毕竟只是三周之前的事情。”安室先生讪讪一笑，“那个时候刚回日本吗？”
“嗯。”我点点头，“那个时候刚搬到东京，刚好发现了波洛。”
安室先生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继续和我闲聊：“来日本还习惯吗？”
“其实还好，之前有在日本生活过一段时间。”我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就是日本礼仪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困难。”
“但我感觉黑川的礼仪没有多大问题，不用担心啦。”安室先生安慰道。
…………
树枝上隐约积起一层薄薄的白雪，在闲聊的时候，不知不觉和安室先生已经走了很远，雪越下越大，安室先生体贴地提出开车送我回家的建议，被我婉言拒绝。
“谢谢你，安室先生。”我认真地和他道谢，嘴里还有奶茶甜丝丝的味道，“这是我这几周来最开心的一天。”
和安室先生在一起是一件很放松的事情，除了他有点健谈地过分。但是人无完人，这也算不上什么坏毛病。
和安室先生分别，我回到自己的公寓。静音了一晚上的手机噌噌噌冒出一串消息。我划到最下面的入江的短信，对他的控诉视而不见。友人对我今晚去波洛的结果十分好奇，发来的消息有十几条。神代小姐也发了不少的消息，都是关于明天参加铃木家大小姐订婚宴的安排。
最重要的是，我点开署名为奥纳亚（ornellaia）的邮件，陷入沉思。
【明晚十点，五本木见。
——ornellaia】
圣诞夜还得加班，看来他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可怜的打工仔而已。我眼里流露出同情，莫名对他生起一丝好感。
奥纳亚（ornellaia），也就是reborn先生提到的sis/mi在组织的卧底，彭格列的帮手，奥纳亚是他在组织里的代号。
奥纳亚，和西施佳雅（sassicaia）、索拉雅（solaia）、嘉雅（gaja）被业界统称为意大利四大“雅”，是意大利最顶级的葡萄酒的代名词。这个代号，联系到他意大利卧底的身份，真是巧合地过分。
五本木在地图上显示是一个东京角落的酒吧，风评还不错，稍微收集一下情报，五本木不属于任何势力，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酒吧。
和神代小姐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我点开友人的聊天框，对方最近的留言是在半个小时之前——
【问清楚了吗？】
友人指的是安室先生是否单身的这件事。
【大概算……清楚了？】
我老实交代了我从榎本小姐那里旁敲侧击来的消息还有和安室先生度过的短暂约会。
【那初次约会感觉如何？】
【害羞。jpg】
【我们！换了名字！！】
【安室先生好热情呜呜呜呜一直在找话题】
【他真的好！健！谈！！！】
我熟练地甩过去一连串消息，加上几个尖叫猫猫头、流泪猫猫头、害羞猫猫头。猫猫头，超好用！
【换了名字？】
友人迟疑地发过来这条信息。
我大概知道友人在在意什么，安抚道：【应该算是姓氏，霓虹人不是有那种礼节嘛，现在是去掉敬语，直接称呼姓了。】
虽然我还是蛮想让安室先生直接叫我的名字的。至于友人在意的东西……世界上总有一些惊人的巧合，就像是安室先生的名和我前男友的名的发音是一样的。
透，tooru。
彻，tooru。
嗯……果然比起称呼安室先生为“透君”我还是更喜欢叫他“安室先生”。
我换了个话题：【礼物拆了吗——】
【现在的意大利还是白天。】
【晚上再拆。】
我脑补出友人拆礼物的画面，忍不住发出“嘿嘿嘿”的声音。今年因为要到日本出差，十二月初我就把准备好的圣诞礼物派发出去，上到boss下到巴利安的专业厨子，一个也没落下。
至于彭格列各位给我的礼物——
我点开入江的对话框，对方发的消息我还没有回复。
【黑川桑，下次请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从彭格列寄来的圣诞礼物放在了办公室里，还有一份来自密鲁菲奥雷的，记得去拿。】
【收到，辛苦啦~】
【你开心就好jpg】
我看着入江发过来的哈士奇表情包，心情颇好，想着明天的安排，一头栽倒在床，一觉无梦到天亮，手机上多了几条零点的祝贺短信，是卡着日本的时差发来的，我一一编辑着【圣诞快乐！】的短信回复过去。
回复完短信，随意打理了两下褐色的头发，我拿上挂在玄关的外套，走出家门。今天上午的任务是给榎本小姐和安室先生挑选圣诞礼物然后送到波洛。
送给榎本小姐的是小苍兰的吊坠，嫩黄小巧的花蕊藏在白玉似的花瓣下，点缀着银色的项链，纯真又唯美，很配温柔的榎本小姐。
安室先生的是一款男士香水，味道很淡，但不管是前调清新活力的柑橘调，还是基调干净又性感的麝香都很适合安室先生。
我并不擅长送异性礼物，除非是可以对症下药的熟人——比如送xanxus先生高级厨子、送狱寺先生小众的搭配单品、送弗兰青蛙头（划掉）、送reborn先生咖啡豆、送白兰棉花糖等等等等。
实在不知道年轻的男大学生（毕竟他看起来真的很小）都喜欢什么，我放弃对方可能已经拥有的游戏机，可能离安室先生还有点远的领带、领带夹（看对方穿围裙的次数太多了，完全想象不出正装是什么样），挑选了可能并不实用但是很符合安室先生气质的香水。
但愿不会踩雷吧。
我推开波洛的门，把包装精美的礼物放在榎本小姐面前：“圣诞快乐，榎本小姐。”
对方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哎！？这是我的吗？”
“是的，是给榎本小姐的圣诞礼物，希望你能喜欢。”我点头，把另一份礼物拿出来：“这是安室先生的那一份，就麻烦榎本小姐转交了。”
安室先生今天并不在店里，不能亲手交给他稍微有点让人失落，但是能看到收到礼物开心的榎本小姐也不赖。
榎本小姐水绿色的眼睛弯弯，接过安室先生的礼物答应一定会转交给他，表示今天在波洛的消费她来请客，算是她的回礼。
在波洛吃完午餐，我来到分部，找到入江昨晚停在地下停车场的我的车，前往和神代小姐约好的地方。
神代小姐看着驾驶座上的我，一贯冷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踌躇：“要不还是我来开车吧，黑川小姐。”
“没关系。”我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她坐在副驾，“为您这样的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
她小幅度地叹了口气，入座抹平裙子上泛起的皱褶：“请您不要随意说出这样让人误会的话。”
神代小姐常常对我口中没有上下级观念的、带点意大利特色的赞美表示烦恼。
我笑笑没有说话，和神代小姐一齐前往杯户酒店——铃木财团大小姐的订婚宴，就在那里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