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平安夜，街上的大多都三俩成群。霓虹灯把夜幕点亮，街上的店铺都添上了各式各样地装饰，麋鹿、糖果拐棍、袜子、五角星，到处都弥漫着圣诞的气息。
走去波洛的路我已经烂熟于心，我深呼一口气，推开了波洛的门。
“欢迎光临——”刚好靠近门口的榎本小姐顺着铃声看向门口，她对上我的视线，露出一个略显惊喜的表情，“是黑川桑！”
“好久不见，榎本小姐。”我冲榎本小姐点头示意，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去追寻店里的另一位人。
“平安夜快乐，今天要来点什么吗？”榎本小姐带我入座，却发现我的注意力并不在她的身上。她也不生气，露出了然的笑。
她凑近我的耳朵，一只手掩在嘴边，温热的气流吹在耳朵上，痒痒的。
“安室先生今天一直在那边准备事食物哦，我特意去问了，他今天晚上也没有安排。”
“……谢谢你，榎本小姐。”被看破心思的我脸上有点发热。
我经常光顾波洛的原因除了安室先生，也有榎本小姐的一部分功劳。我总是难以拒绝温柔的人，榎本小姐是，安室先生也是。
榎本小姐递给我一份菜单：“最近都没有怎么来波洛，这一周很忙吗？”
“嗯，毕竟是年前，不过工作也快结束了。”
当然不包括没多少进展的美杜莎之发。
“确实，到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家就都忙起来了。”榎本小姐附和道，她注意到我眼下的黑眼圈，点点自己眼下，“但是工作忙碌，也要好好休息哦。”
她关心人的样子简直像是圣诞节降落人间的天使。
“我会的。”我态度诚恳，向榎本小姐承诺，“接下来一定会好好休息。”
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戳到了榎本小姐的笑点，她嘴角的弧度加深：“今天想吃点什么？”
我指着菜单上圣诞限定：“今天的晚饭就来一份这个吧，圣诞芝士乐薯泥派。”
“饮料呢？”
“唔，拿铁就好。”
榎本小姐在本子上一一记下，回到前台，很快又拿了一件东西回来。
“这、这是什么？”我迟疑地看着放在我对面椅子上的玩偶，是一只麋鹿，它豆大的眼睛十分无辜。
“是店长提议的圣诞节关爱活动。”榎本小姐拍拍玩偶，“毕竟平安夜孤身一人的客人非常少见不是吗？”
我扯了扯嘴角，点头算是认同了这样的活动。
如果我不是被关爱的客人就更好了。
“噗嗤。”我脸上的表情逗笑了榎本小姐，她挪揄的视线在我身上和安室先生身上来回打转：“所以今天，要加油哦～”
“加油什么？”安室先生把拿铁放下，随口一问，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对面的玩偶，抑制住上扬的嘴角，打趣道：“希望它能陪你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谢谢。”我表情复杂。
安室先生被我的表情取悦到：“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快乐。”
安室先生和榎本小姐继续投入工作，我和对面呆呆的玩偶面面相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放弃和一动不动的玩偶玩木头人游戏，开始品尝我的晚饭。
酥皮烤得刚刚好，内馅入口即化。配上醇厚的拿铁，幸福得让人眯起眼睛，夜晚都变得美好起来。
除了隔壁的小情侣。
“这是我的圣诞节礼物吗？”打扮靓丽的女性发出惊喜的声音。
一旁的男性故作矜持地点点头：“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把耳边的“亲爱的你真好”“我真是太爱你了”这类杂音通通屏蔽掉，我才发现自己遗忘了圣诞节的重要一环——送礼。
嗯，我回想了下自己身上的所有东西，要来的旅行券、一把匕首、□□92f、用了一半的口红、戴了很久的戒指……
旅行券是为了感谢平时榎本小姐的照顾，当做圣诞礼物多少有点随便。还有安室先生的礼物……
一些世纪难题——该送喜欢的人什么礼物。
等等，喜欢的人。
我突然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我还没有询问安室先生的情感状况，问他和那位金发女士是什么关系。虽然榎本小姐说安室先生今晚没有约会，但说不定是因为工作，安室先生就把约会安排在了明天。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我吃完最后一口派，大步流星地走向前台。安室先生不在店里，大概是从后门出去扔垃圾了。
我从钱包里拿出纸币，递给榎本小姐结账，忍不住再问了一遍：“榎本小姐，安室先生真的没有恋人吗？”
榎本小姐盯着我的眼睛，突然叹了一口气，把多余的找零交给我：“真的没有，我今天还打趣安室先生平安夜不和女朋友出去约会吗，他说他没有女朋友，更别说约会了。而且……”
“嗯？”而且什么？
榎本小姐的脸突然凑近：“黑川桑也应该对自己自信一点，主动出击！”
我后倾躲开榎本小姐灼热的视线，下意识点点头。
榎本小姐对我唯唯诺诺的样子恨铁不成钢，扔下重磅消息：“其实安室先生的视线，经常落在黑川桑身上。”
“哎？”我愣了一下，“哎？？？？”
安室先生经常看我？？
榎本小姐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和我对视：“所以今晚就约他一起出去逛逛吧！”
我已经听不见榎本小姐在说什么了，脑子里循环播放着榎本小姐的那句【安室先生的视线经常落在黑川桑身上】，老实说作为当事人的我完全没有感觉，榎本小姐说得是真的吗？这是作为朋友的善意的谎言吗？
我还沉浸在安室先生会经常看我的震惊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安室先生从后门进来。等我缓过神来，安室先生就已经脱下围裙，从前台走到了我的身边。
“在想什么？”安室先生微微歪头，突然凑近的脸让人呼吸一滞，我清晰地看见他眸子里自己的倒影。
好近！
但是安室先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抑制不住脸上上升的温度，假装镇定：“没什么。”
安室先生笑笑，体贴地揭过这个话题：“那我们就出发吧。”
“出发？”出发要干什么？
我脸上疑惑的表情太过明显，安室先生跟着“嗯？”了一声。
“榎本桑说黑川小姐约我出去看彩灯。”他托着下巴，思考，“真是奇怪啊，难道我听错了吗？”
我一头雾水地看向榎本小姐，她嘴角的笑容已经抑制不住了，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不用谢我”。察觉到我的目光，她嘴巴作出“加油”的口型。
谢谢你，榎本小姐。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安室先生：“安室先生没有听错……”
安室先生视线停在我的身上，耐心地等待我说完。他浅金色的睫毛接住了灯的柔光，投下一小片阴影，而他紫灰色的眼睛注视别人的时候总是格外认真，仿佛眼里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
到嘴边的话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就是有点太开心了，安室先生能接受我的邀请。”我弯弯眼睛，抿出浅浅的笑。“稍微有点，不敢相信。”
安室先生愣了一下，没有回应。
“安室先生？”
安室先生回过神来，挂上我熟悉的笑：“应该说，这是我的荣幸才对。”
霓虹灯点亮了昏沉的夜晚，在树杈上的灿亮的灯光宛如璀璨的星河，柔和了冬天的寒冷，在繁华的都市下，喧闹的人声成了背景音。明明和来时是一样的路，却感觉看到的是不一样的风景。
“真热闹啊。”
安室先生停下脚步，看着路中央挂着彩灯的巨大圣诞树。彩色的灯光照亮安室先生的脸，他的神情放松下来，又很快变成平常的模样，仿佛那一刻的放松只是我的错觉。
“毕竟是平安夜啦。”我顺着安室先生的目光看向圣诞树顶的那颗星星，灿亮烁烁，就像我旁边的人一样。
“说起来，黑川小姐应该不是日本人吧。”安室先生走到我的身边，和我肩挨着肩，“是意大利人吗？”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点点头：“是的，安室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猜出来的。”安室先生笑笑，“黑川小姐在波洛看得东西有一部分是意大利语，一开始我和榎本桑以为黑川小姐是学小语种的学生，但是我后来不小心看到了黑川小姐的手机屏幕，手机的默认语言也是意大利语，我想大概只有母语是意大利语的人才会这样吧。”
“原来是这样。”我了然，我没有刻意隐瞒过，安室先生能发现也并不奇怪，“不过有一点说错了。”
“嗯？”安室先生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并不是学生哦，只是个普通社畜。”我在内心默默接上，是为黑手党打工的普通社畜。
安室先生很快联想到另一方面：“所以这一周是因为年前的工作太忙，才没有来波洛吗？”
原来安室先生也注意到了。
“是啊，好不容易才休息下来。”我拿出包里的手机，拍下五颜六色的圣诞树，顺手发给友人，“像这样悠闲地走在街上，就有一种又活过来的感觉。”
“是啊，这种喘息的机会可不多。”安室先生深有同感，但他还是宽慰我，“不过日本的大部分企业，也只有这一阵子会比较忙，倒不用烦恼其他时候。”
安室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亚撒西。
我表示理解：“没关系，在意大利也差不多。”
和普通的意大利人一样，彭格列同样看重圣诞节，平安夜的宴会结束之后就是假期，假期会从圣诞一直延续到主显节结束，这期间连巴利安也会拒绝上班，所以年前的工作并不轻松，再加上要举办平安夜的宴会，招待同盟家族的黑手党，boss常常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稍微有点好奇，黑川小姐为什么会来日本呢？”
“因为这里是我父亲出生的地方。”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我隐去大部分和黑手党相关的原因，继续说道，“我和安室先生一样，是个混血儿。”
平安夜的雪静静地落下，模糊了霓虹灯的轮廓。我抓住落在手心的雪花，雪花在掌心融化，凉凉的，留下一点湿湿的水痕。
西西里岛不会下雪，从小到大我看到过雪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每当有雪花飘落，心中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就像看到安室先生一样。
“下雪了啊。”安室先生抬头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说话吐出的气息化作了一阵白雾飘散开，模糊了他的轮廓，有一瞬间他好像远远地离开了喧嚣的街道，一人站在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