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山
“你把他杀了？为什么？”
贾师道目瞪口呆，他很不理解，刚刚还与自己同生共死的侯白成怎么会毫不犹豫地一剑插死鲁庆。
侯白成默默地把剑收入剑鞘。
“这是公主的命令……”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走去。
“奉命助你坐上大当家之位。”
“大当家……”
贾师道呆立原地。
他终于明白了，侯白成是公主的人，哪怕他曾经救过自己，那他也不会真正地站在自己这边，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公主的大计。
自己，不是他的朋友，如果当初在史如林宅院里撞见的不是范来，而是侯白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蝶儿。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大唐对汉国的复仇。
自己，只是公主的一颗棋子罢了。
侯白成愕然回头。
“你在做什么？”
贾师道没有说话，静静地挖着坑。
侯白成来到他的身边，久久不语。
直到日暮西山。
贾师道面前已经形成了一个深坑。
“公主曾经说过，在国仇家恨面前，没有个人恩怨，如果我能让大唐重现往日的辉光，我会毫不犹豫地让你杀死我。”
侯白成终于说话了。
贾师道摇头：“那是你们的仇恨，我只想好好活下去。”
“你已经服下三九寒伏散，解药只有公主才有，你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了，除非完成她的任务。”
贾师道继续闷头扒着土：“你杀死了鲁庆，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恨你吗？”
“嗯？”
侯白成很意外。
“我恨的是你的长云公主，因为杀死蝶儿，杀死鲁庆的真正凶手是她，而且，她将所有人看成完成自己目的的工具，但你只是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可怜虫，一个毫无思想，毫无三观的可怜虫！你的生命，毫无意义。”
“就算我不下手，鲁庆也活不到返回山寨。”
“或许吧，但是你的出现让鲁庆误会了我，恨我欺骗了他，含恨而死！”
“难道他说的不对么？”
侯白成的话让贾师道愣住了。
鲁庆说的对，他贾师道的确是官府奸细，但鲁庆还是误会自己了。
贾师道摇摇头。
“不对！他恨官府，是因为现在的汉国腐败丛生，官员贪婪无度，横征暴敛，百姓们流离失所。”
贾师道顿了顿，继续说道：“鲁庆从不劫掠普通百姓，他只做过往商队和欺压百姓的财主的买卖，所以他的腾山才日渐繁荣，甚至还获得了附近百姓的口碑，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徐文昌来到山寨，现在的腾山已经是乌烟瘴气，慢慢滑向真正匪徒的深渊。”
“而他以为我是汉国官府的人，若是我成功了，腾山势必穷途末路，被官府剿灭，腐朽的大汉仍然会继续压榨百姓——当然，若当家的是徐文昌，腾山也会走向毁灭，真正的毁灭。”
侯白成默默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鲁庆，这个人，如果在十年前死在战场上，唐国士兵也许只是会补上几刀，戳戳几个窟窿，然后随手埋起来，但是他将会被汉国百姓奉为英雄，被人敬仰。
可是现在，这个曾经的汉国英雄，在回国探亲的时候却成了一只丧家之犬，四处奔逃，被迫做了盗匪，一世英名皆散尽，最终死在自己的手里，不为人知。
“我会成为腾山盗匪的大当家，腾山在我手里，你们的长云公主会后悔的。”
侯白成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贾师道将鲁庆的尸体轻轻放入坑里。
贾师道的打算，不在自己收到的命令之内。
贾师道捧着土，慢慢洒到鲁庆的身体上。
这是第二个因自己而死的人。
为了自己逃走而不顾自己生死的蝶儿。
为了营救自己而身入险境的鲁庆。
如果，我真的是鲁庆以为的谪仙……
唉……
贾师道没有搭理侯白成，抬头看了看远处的腾山，一步一步地走去。
侯白成也没有说话，牵着马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在圆月下，两个人就这样不发一言，月光洒在大地，荒凉而又平坦的山坡，映出长长的影子。
耳边只有马儿富有节奏的蹄声，还有贾师道内心的哭泣。
我想回去。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什么人！”
贾师道抬头，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山寨边缘。
两个埋伏在山坡上的人露出脑袋喝问道。
这是山寨的值夜人，据贾师道的了解，这片山坡每天应该只有一个值夜人的。
贾师道迈开疲惫不堪的双腿上前，平静地说道：“是我，贾师道。”
“胡说！”
一个值夜人道：“大当家和三当家都被官府的人杀害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什么？
贾师道皱起眉头，是谁说自己和鲁老大都死了？
另一个人不满地张弓搭箭。
“废什么话，当家的说了，遇到冒充山寨的人直接一箭射死！”
“嗖！”
一支利箭直冲贾师道的心窝！
贾师道甚至都没有丝毫反应。
“啪！”
意料之中，身后的侯白成飞身而起，单手抓住箭矢。
贾师道内心丝毫不慌，他知道，侯白成不敢让自己死。
这时，旁边又有人现身。
“这是官府冒充！放箭！快！”
侯白成双眼立即像鹰一般锐利，还未等他们开弓放箭，手中飞镖连环射出，弹无虚发！
“啊！”
“哦！”
“额！”
两个值夜人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几乎同一时间死掉，呆立原地，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人？身手如此厉害？！
贾师道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一幕一样，慢慢向着两个值夜人走去。
值夜人面对步步紧逼的贾师道，手足无措。
“看清楚，我是不是贾师道，你们的三哥？”
一个人点起火把，将脑袋凑了过去。
“额……”
“真的是三哥！拜见三哥！”
面对两人诚惶诚恐地拜伏，向当家的挥刀，相当于以下犯上，争权夺利，这是山寨最忌讳的事情。
以山寨规矩，他们是要被处死的。
而贾师道的心异常冷静。
“徐文昌在山上？”
“啊？”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战战兢兢地答道：“是，二哥下午逃了回来，说遭了官府暗算，您和鲁老大都被……”
“这地方应该只有一个值夜人，今晚为何有这么多？”
“三……三哥！徐大当家的说官府要么今晚，要么明天，必会派人冒充咱们的人偷袭山寨，要我们先下手为强，看到人，不说话，先放箭。”
“嗯……”
贾师道冷冷地看着这两人，他们应该不是徐文昌的嫡系，他的嫡系几乎都被长云公主留在了庞县县城。
“你俩站起来，免你们死罪，跟我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