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瞰宋家风云
无舟榭，庇鹤丘，玄翎阁。
泛鹤正卧坐在一张深色藤椅上，借着地势高度和绝佳角度的观景阳台欣赏着整个园林的风光。
上午她还是一身简约的年轻小女友装扮，下午又重为长袍加身，坐瞰风云的上位。
秋意渐浓，半个园林都染上了点点金黄。
可景色无法替泛鹤分担忧虑。
三洲十九区的贪污腐败已经到了不得不清查的地步，约都澄澈总部的内乱，颢都分部严峻的局势。
她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什么样的美景也无法帮助她兼顾每个地方。
小帆走到她身边汇报：“上位，宋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一脸颓相的宋未然走进阁台，默默站到泛鹤身后。
泛鹤感受到停在自己身后的脚步，还有一个女孩失落的心情。
“小未然怎么了？”
“老师。”宋未然恭敬地在背后行了个小礼，“今天差一点就把命丢了。”
“嗯？”泛鹤坐起了身子，有些诧异地问：“发生了什么？”
“还不是那个言启，他平时和那几个朋友在一起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学生，结果只有我和他的时候立马就换了张脸。”
“他没给你好脸色看？”泛鹤背对着宋未然悄悄流露一丝笑意。
“他就没给过我几次好脸看，这次还打算把我直接干掉。”宋未然惊魂未定地说道。
“我按照您教我的将那些话都对他说了，我以为他要么动摇，要么表个决心忠于澄澈。
结果他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就要杀了我，任我怎么说都没有用。”
泛鹤略加思索道：“他很谨慎，担心你代表宋家拉拢他失败后会对他不利，又或者直接和澄澈撕破脸，除掉你也许还能缓一缓。”
“他的意思好像和老师您说的差不多。”
“你后来是怎么脱身的，你把你的真实目的告诉他了？”
“没有。”宋未然果断回答，“他说他找不到足够的理由杀我，我怀疑他就是单纯地吓唬我一下。”
“吓到了？”
“老师您……调侃我，他忽然就把学院的制式短棍架在了我脖子上，我那一瞬间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你有对他说其他的话吗？能够影响他的想法，拉拢之外的话。”
“好像……没说什么，就按老师的吩咐将他向宋家引导，试探他的反应。”宋未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看来他选择了我们。”泛鹤语气中透露着一些满意。
宋未然稍稍松了口气，老师应该没有从她细微的情绪波动中发现异样。
她在心里骂自己胆子都被言启吓小了，就算被知道了自己还劝了点别的，也不过被老师多责罚几句而已。
“老师，什么时候能找个机会把我也是澄澈的人告诉言启，不然平时和他在一个学校上课我实在坐立不安呐。”
“的确太危险了，我也没想到他会和你动手，甚至流露杀意。
小未然，虽然我嘱咐过你尽量不要让他知道你的立场和目的，但凡事要学会权衡与变通。
比如说这种情况，保护好你自己要比试探言启更为重要，不要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生命。”
宋未然舒心了许多，笑道：“老师，难道您不希望属下都能视死如归吗？”
“我当然希望，但我更希望他们的生命付出得更有价值，不能让部下帮我倒杯茶都要来一句誓死完成任务吧？”
宋未然差点笑出声来，又问道：“那言启那边……？”
“你就不要再管了，他比想象中危险，让你主动接触他是我的失误，你们家族内部的事你也不要过多参与。
说句现实的话，你一个小辈，家族内政涉及不深，如果最终倒台的人是你的父亲，我至少可以保全你。”
宋未然心里是阵阵暖流翻涌，但脸上却写满了倔强。
“谢谢老师，父亲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们一家人一定要整整齐齐，同生……”
“咳咳！”泛鹤打断了她的慷慨之言，“也许你是这样想的，但你的父亲秘密找过我，希望我能为你留条后路。
古往今来，夺权之变成少败多，成则王（wàng），败则亡，一人之成败，一系之成败。
小未然，要是真有那一天，首先要保住自己的生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老师……”
“下去吧。”泛鹤轻叹。
宋未然哽咽，她从进到出都没看到老师的正脸，却又如见其貌其情。
无言而退。
泛鹤抬手招呼小帆，“言启还在无舟榭吗？”
“刚刚您在和宋小姐谈话的时候，祁濂来过了，他说言先生吃完午饭后没过一会就离开了。”
“他都不打算来见见我？”
小帆偷笑，“不是您……让祁濂替您接待他的吗？”
泛鹤的脸色微变，“我是不想他和小未然撞见才让祁濂替我告诉他关于宋家的一切，但不代表他连招呼都不和我打就能走了。”
“所以……我派人把他叫回来？”
小帆刚说完就忍不住笑了，她知道上位不过是玩笑话而已。
泛鹤也笑了，她几个小时前还和言启漫步于阿瑟学院的白桦林大道。
今天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小假，陪言启散了一上午的步，顺便耍了一点小计谋试探一下他和宋未然。
是的，她要试探的人是他们两个。
泛鹤问到小帆：“你觉得宋未然这孩子怎么样？”
“天资聪慧，但还尚待发掘。”
“这个我知道，我想听的是你觉得她的心更偏向宋家还是澄澈？”
小帆愣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回答道：“我认为她毕竟是宋家嫡女，血脉之亲应该胜过师徒之亲。”
泛鹤呵呵笑道：“很真实的话，我其实教小未然对言启说那番话时，同时也想看看她在知道澄澈当前处境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有些惊讶，但很克制，虽然表面上是让她试探言启的话，但她可能也意识到我说的都是实话。
澄澈现在的处境就是这么艰难且尴尬，即使她父亲宋泽成功上位，也不一定会和我们持续长久的联盟，这就是利益至上的三都世界。”
小帆愕然，“那宋小姐未来可能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说这个还为时尚早，如果宋泽夺权失败，小未然只能依靠我们。
宋泽虽然是个要强的人，一直不甘心家主之位落到自己堂弟的身上，但他也是一个好父亲。”
“如果夺权失败了，宋治先生那边我们怎么处理。”
泛鹤眉头微皱，“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借此机会彻底肃清家族内部宋泽一派，至于他会不会杀自己的堂哥，我不确定。
而我对宋泽提出的条件就是无论成败与否，夺权之事和我们澄澈没有半点牵扯，我庇护小未然也是出于师徒之情。
宋治无论心里如何猜测，暂时也不敢与澄澈翻脸。”
“我们是静观其变？”
泛鹤摇摇头，“我不喜欢静观其变，稍不留神就会演变成坐以待毙。
我不能保证宋泽的万无一失，必然要留有后手，有些手段……用不到最好，有机会再说吧。”
泛鹤起身，小帆下意识地上前扶持，但被她果断抬手拒绝了。
“休息了大半天，该活动活动了。”
小帆苦笑地看着上位的背影，心说怎么感觉上位您只是换了个方式工作啊？
“祁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