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温柔
第六十四章
“阿岁！”
言琛注意到他踉跄的这一脚, 连忙过来扶他，“是不是很辛苦，你还站得住吗？”
他刚才可都看见了, 方程站在半空中招雷烧树, 帅绝人寰，但肯定也耗费了不少玄力。
方程确实有不小的损耗，脸色有些发白, 但其实并不怎么辛苦。
不过现在，他必须是站不住了啊。
“没事，言言, 我休息一下就好。”
这么说着, 他把雷击桃木收起来，把自己换了上去。
言琛赶忙抱住了他。
吴导也忙道：“小方啊，你要不要喝点葡萄糖？或者吃点毛血旺什么的？”
……葡萄糖就算了，毛血旺什么鬼？
方程嘴角抽了抽，“心领了。”
他看向林超越：“还没收好？”
林超越憋着声骂：“你行你来啊！”
方程听见了，没在意，说：“把瓶子倒过来，扣她们身上, 自己会钻进去的。”
他之前没这么干, 纯粹是女鬼跟槐树连在一起了。
林超越：“……”你不早说？！！
林超越恶狠狠地把瓶口倒过来, 怼着女鬼戳。
因为生气，他都忘了害怕。
言琛看着忍不住笑，半抱着方程问：“这树要怎么办？”
他注意到火势已经迅速变小, 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火星了。
“是颗好树，就是被污染了。我先看看那东西是什么，还有没有的救。”
方程仔细看了看树根, 指了一个地方，让吴导叫人来挖，吴导连忙去喊人了。
林超越戳戳戳，这么戳了几十下，总算把所有女鬼都收了进去。
他把魂瓶交给方程，方程接过来，看他眼睛红通通的，和言琛咬耳朵：“哭成这样，胆子也太小了，还是言言勇敢。”
林超越：“……我听得见。”
他有一万句脏话想说。
言琛替他说了一句公道话，“超超刚才在树下面呢。”
人家孩子根本不是被鬼吓哭的好吗？
“哦……言言，你知道这些鬼是怎么来的吗？”
方程祭出了转移话题大法。
言琛说：“这个镇子有很多贞洁牌坊，她们是不是就是……？”
“言言已经猜到啦？真聪明！”
方程先吹了一波，才说：“这树在这片长了很多年了，一开始被人当成神树，人们供奉祭拜，吸收了一代代香火，它就成精了。只是后来……”
他将在火焰中看到的事说给言琛听，不无唏嘘。
“……这家伙脾气挺好的，刚才是我收取女鬼的举动激起了它的保护欲，才跟我打起来。这些女鬼也在用自己的力量竭力守护它的神智不被扭曲，所以看上去才和腊肉一样，没有半点杀伤力。”
言琛听罢，更是满腹慨叹。
那时候的女孩真的可怜。
只能说，一些野心家把好好的儒学搞成了政治道具，将刀锋对准孱弱女子，以此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实在让人不齿。
倒不如一棵树，对那些女子有慈悲之心。
“它好温柔啊。”
言琛深感这是一只好妖精，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树，不由心虚。
方程咳了一声，“……不破不立，我这是救它呢。”
林超越也顾不上和方程生气了，气愤填膺道：“人一旦做起恶来，比畜生都可怕，至少畜生不会道德绑架！这树是没坏心，就是太不公平了。她们活该憋屈死吗？凭什么不能报仇？反倒是变相地保护了那群狗东西。”
言琛被他偏激的语气弄得一怔。
超超是感同身受了吧。
只是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目光狭隘。”
方程道：“你只看到这一世，它看的却是来生。”
“你以为有仇报仇就很爽？造了杀孽，她们同样逃不了惩戒。
这辈子已经过成这样了，难道还要因为这辈子的憋屈事，让下辈子过不上一天好日子？或者化作厉鬼，被仇恨折磨直到魂飞魄散？
反倒是那些凶手，现世的法律或许制裁不了他们，死后，功过是非必得清算，自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与其把自己变成魔鬼，不如干净地来，干净地走。”
林超越不敢苟同，“可它没有权利替那些女鬼做决定不是吗？如果她们宁愿付出代价也要手刃仇人呢？不是谁都想干净地走。再说，投胎之后的那个人也不是这个人了，忘了或许干净，但对于这一世的人来说，就公平吗？活着受尽委屈，死得那么憋屈，还不如化作恶鬼，出口恶气。”
“超超……”
言琛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
林超越察觉自己言辞过激忙收住了口，却倔强地撇过了头。
他不认为自己说的有错。
言琛想说什么，这时，吴导带着人回来了。
看到被剃头的大槐树，他们吓了一跳。
“卧槽！这树怎么这样了？”
“怎么回事啊导演？！”
“完了完了！这怎么赔啊！我们不会被抓起来吧？”
“导演，你叫我们来挖，不会是想毁尸灭迹吧？这不行啊吴导，这片就咱们一家在拍戏，这树要是不见了，咱们也跑不了啊！”
“我没看见有火啊，怎么烧起来的？”
“谁灭的火？这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我之前好像听见一声雷声，该不会是这树在渡劫吧……”
吴导特意没惊动镇上的人，只叫了自己御用团队里几个靠得住的年轻人，否则，现场只会更混乱。
看言论逐渐往神鬼偏移，他臭着脸道：“没让你们挖树！挖土！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戏不用拍了？都搞快点！”
那东西埋得不算深，方程指准了地方，没用一个小时东西就挖到了。
铿的一声。
铲子撞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挖到了！”
“真有东西啊？”
“导演，我们挖着了！”
满腹牢骚挖挖挖的年轻人振奋起来。
“哎哎，别乱碰都给我上来！”
导演哪敢让他们上手，吼了他们上来，直接把抱怨着“导演你过河拆桥不厚道”的社畜赶回剧组干活了。
方程跳下坑，亲自动手把东西从土里拿了出来。
这一看，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竟是一块碎铁。
上面的黑金煞气虽然散去十之七八，但方程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碎片绝对是昨天张家店铺那柄断剑的一部分。
——有人在用这只槐树精的纯正之气镇压碎剑的戾气。
那些女鬼没被戾气刺激成厉鬼，定是槐树精拼命把血煞吸到自己身上，保护了对方。
而此人的目的，可不仅仅是镇压碎剑上的血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转移原本应该报应在文家身上的罪孽。
姑且不论这些百年女鬼潜在的危险，一旦槐树镇不住碎剑凶煞，扩散出去，这镇上几万人口都要遭殃——一场传染病必不可少。
之前看这文家后人把烂摊子丢给张家，显而易见不是什么厚道人，但方程也没想到，他们为求一个苟活，竟然不惜荼毒万数生灵。
这已经不是人品不行，而是邪魔外道的手段了！
更不能原谅的是，这碎剑害了槐树精不算，还间接害言言失眠大半个月。
失眠，头疼，还只是开始。
过不了几天，他就会食欲不振，恶心，暴瘦，发烧，生病……
要不是他来了，言言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
方程稍微一想，都要心疼死了。
方程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张通，并说了此间发生的事，托他在圈子里打听打听，顺便宣扬宣扬。
手这么脏，心这么黑，还想干净地披着人皮安享富贵？
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揪不出黑手，他也要把这水搅浑了！
“阿岁？”
上面传来言琛担心的询问。
方程忙应道：“这就来！”
看了眼还没有收到回复的信息界面，他收起手机，用盒子把碎剑装起来，把原来给槐树精准备的镇压符往上面贴了两道。
简单封印之后，他脚踢坑壁，跳了上来。
哇！
阿岁帅炸了！
方程正想交代吴导一些事，望见言琛亮晶晶的眼睛，身上不自觉泄露的肃杀之气就散了。
“言言。”
这一笑，全是沙雕之气。
林超越简直没眼看。
言琛完全没看出傻气，只觉得方程笑起来特别暖，问他：“阿岁，里面是什么？”
“这个，”方程拉起他的手看了看时间，果然到饭点了，未免坏言言胃口，他说：“我们吃了饭说。吴导，您让大家撤出这个房子，等会儿我要开坛做法。”
驱邪法坛得在阳气重的时候办。
现在时间已近十二点，错过了午时三刻，得抓紧时间赶在午时把事情办好。
方程列了一个清单给吴导，吴导不敢马虎，一看信息——
遮阳伞？充电风扇？墨镜？椅子？羽绒被？冰镇红茶？
就这？？？
不是多稀罕的东西，在人群疏散之前就备齐了，等吃完盒饭，方程二话不说行动起来。
噗的一声，大伞撑开挡住一大片阳光。
三台落地充电风扇放在地上，围绕椅子形成一个三角形，贴上清凉符，三个简易的制冷空调就做好了。
墨镜上画上见鬼符，羽绒被挂在椅背上，最后，雷击桃木直接放倒在地上。
“言言，等会儿会很热，你坐这里喝喝茶，不要走出桃木一米防护范围，知道吗？”
方程叮嘱，操心得不得了。
吴导：“……”
林超越：“……”
哦，原来是给言言搭的观景舞台啊。
言琛笑眯了眼睛，“知道啦。”
方程看向另外二人，二人都说要留下。
吴导留下没什么，方程向林超越确认道：“你不走？”
林超越当然不肯走了，看方程一副不想他留下的样子，一咬牙说：“6000。”
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方程一口答应了。
12:31:08，烈日当空。
只听方程念到：“天目昭昭，无处遁形。三阳开泰，金乌聚顶——给我烧！”
九张烈阳符打出，化作九朵火色符文流转的巨大桃花开在空中，花蕊处，一道道凝聚的阳光直直打在大槐树身上！
“嘤！！！”
“唔！！！”
第一声是喊救命的大槐树，第二声是痛到叫不出来的林超越。
好热！
气温骤然拔高，空气都被烧出了晃动的透明色，就连远处站在遮阳伞下身上带了清凉符的言琛和吴导都感受到了炙烤的热度，一瞬间汗如雨下。
林超越是感受最分明的。
阳光没有打在他身上，但扩散出来的阳气却是他身上阴气的克星，虽因林超越没犯过事，这阳气没真把他怎么着，但只是在这里呆着，林超越就如置身火海，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会被烧死。
“呜……”
好痛……
林超越猛男哭泣。
方狗你不是人！还我6000块！！！！
作者有话要说： 林超越：所以我花钱买了个猛男生孩子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