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那些年,我们一起揍过的老头儿
有人说,当一个动作机械的完成一万次就会形成本能。
我很难想象这个即将被我父亲用石块呼头的脏老头经历过怎么样的腥风血雨。
但我还在愣神,我父亲手里那块石头离老头至少还有3厘米的时候。
那老头就已经提前躺了下去。
“杀人了,杀人了……”
老头抱着头在地上不断翻滚……
我爸拿着石头错愕了一下,赶紧又追上去对着他跺。
只是这几脚都被他轻松躲开了,身法滑溜的不行。
能看的出来年轻时一定是“地蹚拳”的一把好手。
从我爸要买老人的人参开始,一直到现在追着老头殴打,我始终都没有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上阵父子兵这句话我还是听说过的,帮亲不帮理虽然野蛮,却是现代社会很常见的行动指南。
我在车沿上跳下来,也加入到踢老头的游戏中。
却也和父亲一样臭脚,十不中一。
可能是近年的日子过的好了,相对养尊处优的父亲,体力明显比不过忙碌一辈子的脏老头。
勉强又踹了几脚,我爸已经喘的不行,不得停下来扶着牛车喘粗气。
而那老头倒始终如一的中气十足,哭叫的撕心裂肺的要人讨厌。
我见父亲打不动了,我一个年轻小伙子打老头也确实丢人,就也停了手。
只剩下我们两方两站一躺的尴尬对视。
脏老头也是个青皮的好苗子,见我们爷俩停了下来,轱辘到几米外一挺身爬了起来,用手背揩去鼻血,一脸懵的问我爸:“爷们,你到底是谁?咱们这是有过儿吗?我实在想不起来……”
我爸气还没喘匀呢,听到这问话又是暴怒,对老头叫骂着就要扑过去继续揍。
可刚才我爸能占上风,那靠的是背后下黑手,现在当面还想着抓到这条老泥鳅,那就纯属是想多了。
老家伙绕着牛车闪转腾挪,灵活的就像一只干巴猴。
我爸一直抓不到人,气急了自腰上抽下皮带就冲着老头过去了。
皮带在我爸手中呼啸生风,却连个边都沾不到老头。
随着老头左右躲闪,我注意到他一直都在车前车后躲避却不远跑。
这是舍命不舍财?
我琢磨了一下,随手在车上推下一袋人参来。
啪,那编制袋口扎的并不牢靠,只这一下就被摔开,掉出几根人参来。
那老头见到人参掉到地上,心疼的啊的叫了一声。
啪……
我爸看准机会,狠狠的一皮带终于抽到了老头的身上,马上就能看到一道红凛子当时就肿了起来。
老家伙疼的直叫,一蹦老高。
我爸得理不饶人,又是连着几皮带全都抽到了老头身上,抽的他欲仙欲死,惨叫不断。
这时,我看到远远的好像有人要过来了。
就赶忙拉住抽的兴起的我爸准备跑路。
那老头白挨了一顿狠打,这时候看我们爷俩要跑怎么可能要离开。
也不顾皮带抽在身上,他用手护住头脸,,冲过来紧紧的拽住我们不让走。
我爸又抽了老头几皮带,那老头却是任你打,死也不撒手。
眼看着远处的人已经要走过来了。
我爸又抡起了皮带,这次却是打了在牛屁股上。
无端受了无妄之灾的老牛,被皮带抽的痛的哞了一声。
撒开牛蹄就拉着十几袋人参一路绝尘而去。
那点破人参就是老家伙的命根子。
那老头也顾不上我们爷俩了。
叫着我的参,我的参……
一路疯追过去。
我和我爸也趁机赶紧离开现场。
怕被人看到我们爷俩的脸惹麻烦,我们回去的时候专门走小路,一路上还躲躲闪闪的避着人。
在路上我爸也告诉了我他打老头的原因。
原来那个老头是我爸他们当年的队长,因为某些原因,我爷当年可被他欺负惨了。
吊在房檐上皮鞭抽绝对不只是一句玩笑话。
今天能再看到这老头也是运气好,他还能认出队长来。
但老头可是认不出我爸来了,毕竟当年离开锦安的时候,我爸也不过20岁,当年的年轻小伙这么多年的变化可太大了……
临到五叔家的时候,我爸还特意的告诉我,回去什么也别说。就说逛的兴起,把买吃的这回事给忘了。
到五叔家的时候,我奶和花花都已经起来了。
花花好像一辈子都没见到我一样,紧紧的挨着我。
我爸觉得我年纪还小,在五叔五婶面前面露尴尬。
我奶倒是笑眯眯的没说什么。
草草喝了一顿白粥,我爸就催着我奶和我们离开。
我知道我爸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锦安县城不大,基本都是老面孔,那老头挨了打,要是有心在锦安找我们爷俩这个外地人,早晚都能找到。
我奶倒是对我爸的急于离开无所谓,她只是有些可惜还有一些亲戚没有走到。
我爸哄着她,不急,等回来的时候看看有机会咱们还去。
依依挥别了锦安的亲人。
我们到客车站坐上了客车,下一站在离县城40公里外的同天。
去往同天的路是沿江修的,一面是密林高山,一面是涛涛绿波,除去几处土石急弯,风景还是非常不错的。
山路险峻,司机也不敢快开。
来到同天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看着眼前的破落小村,我明显感觉到改革的春风还没有吹到这里,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穷。
因为来的时候也没有打招呼,我们到了村里还是打听了一下才找到亲戚。
同天住的是我爷的亲弟弟,我得叫声二爷。
他家里的两个孩子都已经参加工作了,平时就住在锦安县城里,同天只留下他们老两口。
我们初到二爷家的时候,老眼昏花的二爷二奶已经认不出我奶了。
又是好一顿细说,才算是认了亲。
二爷家的住房看上去与其他村民一般无二的破败,但内里却另有乾坤。
长毛的地毯我在家的时候都没见过,彩电冰箱等家电一应俱全,看来他们的日子过的比我家更好啊。
二爷的院内还种了果树和小菜,自家散养了十几只鸡鸭。
已经中午了,二奶没和我们说几句话就去给我们做饭了。
虽然我们百般推辞,但还是有一只肥鸡糟了二奶的毒手。
小鸡剁成块下到锅里,再压上些粉条干榛蘑,多填柴加大火,不一会香味就出来了。
鸡血也没浪费,撒上各种调料和葱花做成了血糊涂,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我爸偷着告诉我,那东西很好吃,一会要我多吃点。
我爸老孙头在和二爷闲聊。
我打发花花扶着我奶正在院里溜达。
我是小辈,总得帮着干点活,虽然二奶说不用不用的,我还是找了个小板凳坐在灶台前帮着填柴。
二奶在厨房里,就和着大锅的锅沿正在贴着饼子。
我则和她有一搭无一搭的尬聊。
无非是些她问我学习,我问她庄家收成这些彼此都不太懂的话题。
正无聊时,我注意到我坐在身下的小板凳有些不对劲。
像是骨头但比兽骨更细致更白。
我问二奶。
二奶随意的说那是用前些年发大水时二爷在江里捞上来的鱼骨做的。
当时捞了2根鱼肋刺,直接就做出了4个小板凳。
我有些听傻了,这得是多大的鱼啊。
问二奶,她说她也不知道,反正这江里一涨水就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
前七八年他们村里竟然还有人在江里抓到过一只海豹,她也搞不懂这海里的东西怎么能在江里出现。
说完这些话,二奶就告诉我不用再填柴了,去把手洗洗,准备开饭了。
正说着话,我爸在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半编织袋啤酒。
我竟然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把小鸡炖蘑菇,蘸酱菜,血糊涂和大饼子都摆上桌。
我出去叫了我奶和花花吃饭。
一众人刚坐了下来,倒上啤酒。
还没等说什么祝词。
只听到外面院门一响。
有人进来了。
我们听到有人在院里高声问:“二叔在家吗?赶紧的,老王家小子淹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