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身
三天后。
我被我妈叫到了三叔那屋。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孙老头正在给堂单上香，我爸也在一旁站着。
老孙头看我来了，要我先站着等一会。
在碗里插好了香，孙老头拽了把凳子背对着堂单坐了下来。
拿出大瓷碗，倒了一碗白酒，一仰脖就灌下去大半。
老孙头喝了酒，开始闭口凝神不说话，剩下的小半碗酒则拿在手里。
没过了一会，我就看到老孙头浑身开始发抖，最后抖的像筛子一样。
他哆哆嗦嗦的把剩下的酒凑到嘴边喝掉，我都能清楚的听到老头的牙齿与碗碰撞的声音。
这碗酒下肚以后，老头的脸上渐渐漫上坨红，面部肌肉可见的一阵抽搐，逐渐变成了半边脸面无表情，半边脸似笑非笑，最后他连眼睛都闭上了。
“我是昆仑山戊云洞的六太爷胡天清，不知道老陈家主人，今日托我弟子请我来此有何事啊？”
我眼睛立刻就瞪大了，这个声音低沉醇厚，根本就不是老孙头平日干巴巴的声音。
我爸估计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
我看他拱拱手，磕磕巴巴的说：“胡家老仙儿，能求您帮我看看我儿子怎么了吗？自从小年那天见过他三叔后，总是身体不对劲，医院也看不出什么毛病”
孙老头（胡天清）摆了摆手道：“你别急，我们坐了你家的堂口，自然要保你们一家平安，我早就察觉你家小金童不妥了，我先看看怎么回事。”
孙老头招呼我到他跟前。
我吓都吓死了哪敢啊，最后还是在我爸吹胡子瞪眼睛的无声威胁下才勉强凑过去。
我到了孙老头跟前，他摸摸我手，又翻开我眼睛看了看，然后问我：“最近都几点睡啊，头晕不晕？都什么时候会发冷？……”
我一一作答。
孙老头对我父亲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等我派人再给你细查一下”
过了不到半分钟，我看到孙老头的脸不再扭曲了，反倒颜色开始发青，像是被冻的浑身直抖牙齿打颤。
老头哆嗦着要我转过身去，猛的在我后背上拍了一巴掌。
“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还不现身？”
老孙头这一巴掌拍的够狠的，我穿着棉袄都疼的一哆嗦。
才哆嗦一下，我身体立刻又有奇怪的感觉上来了。
又冷又麻又痛，从脚趾开始，一点点上移，随着这种感觉浸染到达之处，我发现我手脚都不听使唤，无法控制了。
冷麻漫过胸口，来到喉咙时，我只觉得喉咙特别的痒，才要咳一声清清嗓子，忽然逸出了悲音。
我竟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身体不受我控制的转过来，我能看到一个穿着黑棉袄的老头身影，站在孙老头身后还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但是父亲却好像没有看到。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我这个时候是处在一种完全莫名其妙的冷静状态下的，就像是躲在一个柜子里在看一个很熟悉的陌生人大哭，而这具大哭的身体竟然是我自己。
这一哭足有四五分钟，眼泪鼻涕的停不下来，最后哭声小的时候还在抽抽噎噎的。
可能是发泄的差不多了。
我的嘴里发出了别人的声音。
“大哥，我好惨啊”
这是我三叔的声音，我不明白怎么会在我的嘴里发出来，我惊的想捂住嘴，却又无力控制住我的手。
“援建？”我爸的声音带着颤音，能听出来他也很害怕。
“大哥，是我。”
父亲也哭了，一把拉住我的手问：“援建，你在那面怎么样啊？看到咱爸了吗？我年节给你送的钱，送的衣服你收到了吗？”
“呜呜呜……大哥，我什么都收不到啊，才到手就被别的鬼抢走了。”
我爸流着眼泪：“没事援建，等我回头叫人给你扎几个打手，下去帮你打他们。”
哥俩个阴阳重逢，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可是我却是冻的受不住了，身上沉的像是压了一座山一样。
孙老头也打断了父亲的话，直接问：“你这清风，不去赶紧修炼转世又回来阳间做什么？这也是你能呆的地方吗？”
我爸也搭话说：“援建啊，我知道你活着的时候就稀罕辉子，可他这么小，扛不住你稀罕啊，你还是回去吧，缺啥少啥，你托梦给我我都给你送。”
三叔控制我的身体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才要说话……
我忽然感觉身上冷麻下沉，我好像能夺回身体控制权了。
孙老头也看出了我的变化，赶紧抓起我的一只手。
我能感觉到全身的冷麻，上升下沉的好像都集中在了一个点，针扎的一般，全部都随着孙老头的手传了过去。
随着不舒服的感觉离开身体。
孙老头背后的那个黑棉袄的老头我也看不到了。
孙老头坐在椅子上，从把那股冷麻的感觉收走以后，他的头就低低的垂着，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着什么，老半天才逐渐停下来。
猛的一哆嗦，老孙头抬起了头。
他茫然的问我们：“都走了？”
我和我爸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老孙头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倒了一大茶缸热水抱在手上，边吸溜边和我们说他知道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