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云山之战
岳瀚舟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悲痛的情绪铺天盖地涌上心头，心痛到难以呼吸，这本是他永远也不想再提起的事。
那一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云山之战，他领千军与敌军对峙，然而大手一挥，号令刚下的那一刻，他竟然在敌军首领身侧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是他的妻儿。
敌军以她们性命相要挟，逼迫他退兵，让出城池。面前是他最爱的妻子和儿子，身后却是上万无辜的百姓，身为将领他退不了，也不能退！
“阿舟，来生再见，妾，还要嫁你！”就是这迟疑的片刻，淑儿，淑儿她自刎于阵前。
晟儿趁着骚乱从敌军手下逃脱，拼命向他跑来，大军齐出，他驾马飞快向前，明明只差一步之遥他就能将儿子拥入怀中，可晟儿却被敌军一箭穿心。
他永远也忘不了不过五岁的孩子血流不止躺在他怀中，他说，爹爹不哭，晟儿不疼，晟儿和爹爹一样是英雄
她们明明待在府中，城外有重兵把守，府内也是守卫森严，他根本想不出谁能够悄无声息将她们带去敌营，战后他查了许久，却无任何线索。
最后，他只能相信是自己的疏忽导致妻儿惨死，今夜他却突然明白，能得淑儿信任，瞒过守卫，将人从岳府带出的除了他还有一人
岳齐！
这么多年，他居然从未怀疑过面前之人，岳瀚舟悲痛欲绝，硬生生咳出一口血，是他引狼入室！都是因为他，害了淑儿和晟儿！！
他浑身颤抖，一把揪起岳齐，喉间含着血，浑厚的声音低沉压抑到极致，“到底与你有无干系？！”
岳齐低下头，避开了岳瀚舟质询的目光，眼神躲闪。
见他如此反应，岳瀚舟还有何不明白，用力将他甩至地上，提着剑步步靠近，剑锋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说出的一字一句直戳岳齐的心。
“你十岁那年，我带兵返京的那天将路边流浪的你带回岳府，念你孤苦无依，收你为义子，给你取名，教你习武，岳府上下无人敢轻视你。”
他顿了顿，声音哽咽，“淑儿更是待你极好，为你束发，替你缝衣，视你如亲子，你可知，直至那天，她还在为你即将到来的生辰忙碌！”
“还有晟儿，他是你看着出生的，他一声一声唤着你兄长，你怎么能下得了手！他才刚过五岁生辰礼啊！”
岳瀚舟再也忍不住，长剑直直横在他的脖颈，泪水夺眶而出。
脖颈被划破，鲜血缓缓流出，岳齐却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他抬起头，眼眶微红，想到温柔的义母，软糯的小团子，但他身不由己。
“他们为了钳制我，抓了我的家人，我不能不听从于他。”岳齐声音颤抖，懂事起便被当作间谍培养，他，没有任何选择。
“家人？那我的家人！许州千千万万个亡魂的家人！他们又该找谁负责！”岳瀚舟丝毫不同情他，他有千万个机会说出真相，真正可怜的是这些无辜被害的百姓们，是他的妻儿！
“我”
“我征战数城，你可见过我伤过一个无辜百姓？可你，给战士下蛊，给百姓们下毒，你，配不上我岳家世代忠烈的姓！”
说完这句话，岳瀚舟丢掉长剑，转身快步离开，他害怕再晚一步，他便会忍不住亲手了结了他。
沈玺承一直站在边上默默看着这一切，舅舅如今已是隐忍至极，云山之战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这么多年，他年年在外征战，或许便是害怕停下来时，他会再想起舅母和晟儿。
“你可知你大错特错，若你将真相告诉舅舅，他倾尽全力也会帮你救出家人。枉你在舅舅身边数年，竟还这般愚蠢，宁愿任人牵制，也不肯去搏个生机。”
沈玺承墨瞳直直盯着他，“自私懦弱，你，确实配不上岳姓。”
岳齐一语不发，隔着窗，直直望着天上高挂的明月，他，错了，但来不及了。
沈玺承见他状态不对，眼眸微闪，“子舒！”
柳文舒急忙上前把脉，却只摇了摇头，已经来不及，剧毒，服之一刻钟即亡，他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此时另一边，燕七躺在床上假寐，原本昨夜定的是由她来引出内鬼，但柳文舒赶到后，这光荣的使命便落在他身上了。
不过，背后之人能隐藏如此久，自是很谨慎，所以除了柳文舒，自也不会放过她这个可能解毒之人。
“宿主，来人了。”
果然！她假意没有任何发觉，为了避免迷烟中招，悄悄含下药丸等着鱼上钩。
不一会儿，感觉到一丝凉意，燕七便知等的人来了，刀尖上的日子她经历得多了，黑影投下的那一刻，她本能往一旁闪躲。
黑衣人始料不及，立马提剑又向燕七刺去，然而竟一直恰好错开，他开始怀疑面前这人会武，可她脚步凌乱，躲闪时毫无内力波动，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面前女子武功高强到他无法察觉，要么她真的完全不会武，只是运气好，而他自不愿意相信第一种。
“宿主，秦连被岳瀚舟牵绊住了。”
闻言，燕七眼眸微闪，侧身避开时刻意让剑划破她的外衣，留下几道伤痕，黑衣人震惊面前人突然迎上来，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她大声求救，再也无暇顾及太多，全力出击。
而岳瀚舟听到声音也不再故意牵绊秦连，快步跟上他，一把推开房门，与他一起制住黑衣人。
眼神瞥见一旁有些狼狈的燕七，眼里的警惕掩下了许多。
药房中，毒溶于血液，游走于经脉，身体犹如被千万只蚁虫啃噬，鲜血自嘴边溢出，远远见一人押着黑衣人走来，岳齐长舒一口气，抓住沈玺承的衣摆，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床头的咳匣子，还还有对对不起。”
沈玺承转身的身影一顿，他知道这三字是对舅舅说的，但当事情已经发生时，世上最无用的便是这三字。
拂开他的手，迎面快步走向秦连，“七七可安全？”
“属下办事不力，让姑娘受了伤，黑衣人也服毒自尽了。”
沈玺承眼神扫过二人，吩咐道：“这人埋了吧，岳齐便听舅舅处置，速去岳齐房中，将他床头的匣子取来。”
语罢，眼神朝向子舒和莫大夫微微示意，便着急忙慌往七七房内去，他又一次让七七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