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泡尾巴
循着记忆里那条路线，姜音用灵力激发了虚丝斋，身姿轻盈，如一只猫儿一般行走于黑夜中。
这几万年过去，云阳宗的布局已经变了许多，她只能凭着残存的记忆进行推断。
行了许久，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片竹林，隐隐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姜音行至边缘，手在此处轻触了一下。
无形屏障阻挡了她的手指，泛起微微的水波纹。
反手打出一个咒术，有白光在眼前亮起，等白光消失，眼前已经换了景象，从原本葱郁的竹林变作了一座殿宇。
抬眸看了一眼上面题的字，姜音抬脚进去。
长生殿内，周宏才陡然睁开眼睛，是与平日那副懒洋洋的姿态完全不符的精光。
有人进了禁地。
他身形一闪，下一瞬，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姜音其实也不知自己进来做什么，若是非要找个理由的话，大概就是，故地重游？
或者说是缅怀一下逝去的年华。
从大门进去，她轻车熟路地绕到从前自己睡的寝殿，也不是到底是哪位朋友这般贴心，用灵力保持了殿内所有的东西，那种熟悉感一涌上心头，竟让有些想要落泪。
殿内所有的东西都在她熟悉的位置，妆台上被她随手取下的首饰也依旧摆在那，连一层灰尘都没落上。
这间尘封依旧的殿宇，一直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归来。
姜音还记得，这个任务最后的滞留时间，她似乎就是在一重天度过的，那会儿云阳宗已经发展起来，有了天下第一宗的名声，灵府的势力也被她瓦解了大半，她下来是为了……
记忆到此突然卡壳，她下来是为了什么来着？
一边皱眉回想，一边姜音伸手往自己床下摸。
这是她的习惯，在床下做几个暗格存放东西，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还在不在。
暗格没有摸到，倒是摸到一个类似于开关的东西。
开关？
她伸手试图去打开它，还未完全使上劲，一道强悍的灵力自她身后袭来，带着雷霆之势。
同时，一双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带离了险境，她被按在那人怀里，沁入鼻尖的是一股熟悉的冰雪味。
这种味道很难形容，但却莫名让人感觉很好闻很舒心，她抬头，撞进一双熟悉的冰蓝色眼眸。
是公良怀。
虽然不知道为何他也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戴上了面罩，但是很明显，他是在救她。
公良怀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与人缠斗，抬手之间挥出的灵力之强盛，使得寝殿中不少物件被波及，眼看着那妆台就要被掀翻，一开始袭击姜音那人急了，马上用灵力去护。
这也给公良怀提供了机会，他不再与那人缠斗，挥出去一掌灵力对着那张大床，然后抱着姜音从窗口一跃而出，同时念动神行咒，想要带着她迅速逃走。
可惜那人修为似乎远高于两人，尤其是公良怀还带着个人，很快便又追了上面。
姜音知道他遮面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云阳宗的人。
心中暗骂自己真是大意了，姜音伸手抱紧公良怀的脖子，忽然灵光一闪，低声道：“往南走。”
公良怀听了她的，脚步一转便往南去。
身后人一直穷追不舍，公良怀一直凝着心神，姜音在他怀中指挥着方向。
脚步飞快往前走，到某处时却顿了一下，前面没路了，只有大片的墙。
“往前走，”姜音语气焦急，道：“别怕，直接撞上去。”
公良怀犹豫了一下，选择相信姜音，脚步没停往前去。
正要与墙相撞的那一刻，姜音似乎飞快念了些什么，手上结印，原本设想的相撞并没有到来，反而是脚下一空有种从高空坠落的感觉。
而两人身后，周宏才只差了半步，伸手去抓两人时却被白光无情地挡了回去，他看着公良怀穿过墙，瞳孔猛缩。
“怎，怎么可能……”
他低头看自己什么都没抓住的手，又看那一句恢复如初的墙，眸中情绪复杂。
半晌，他拿出一枚古镜，以指尖血涂满镜身，对面很快出现那个年轻男人。
男人看不清脸，身侧环绕着云雾，头戴玉冠，似乎原本正在闭目养神，接到周宏才的召唤方才睁开的眼睛，那双眸子里近乎没有悲欢，看不到一丝情绪。
“什么事？”
周宏才问：“你派人下来了？”
“并未。”
“好吧，”知道男人不会骗他也懒得骗他，周宏才干脆利落切断了联系，“你接着忙你的吧。”
他看着眼前的墙喃喃自语。
“难不成是见鬼了？”
另一边，感觉到两人在下坠以后，公良怀便想调整姿势，没能来得及，因为不过几息功夫，他们便落入了一处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眼睛一闭，姜音只听到衣裳撕裂的声音，有蓝光亮起，这光很柔和，并不刺眼，她心知公良怀怕是又变样子了。
果然，再睁眼，眼前已经是一条有着冰蓝色大尾巴的鲛人。
这次倒是不像上次那样露出胸腹，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月白色的低胸薄纱，应当是某种特殊材质制成，虽然是在水中，却也没有紧贴在他身上，反而有些灵动飘逸之资。
他在水中有种别样的魅力，或许是因着种族天赋的缘故，在岸上时的公良怀看上去温和近人，水中却多了几分侵略性，看的姜音有些出神。
难怪鲛人被誉为水中皇者，今日她也算是体会到了。
公良怀的鲛人形态比平时看上去要健壮一些，也不知是不是为了与那条大尾巴相衬，确认这片水域没什么危险以后，他抱起姜音，尾巴摆动，一只手放在她的背上，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将她托举出水面。
姜音被他放到岸边，他自己却没有着急出来，而是一个翻身，又扎进了水中，水波在眼前荡漾，对公良怀来说却毫无影响，他在水底下搜寻着，终于看到那抹熟悉的红光。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公良怀咬上那支簪子，又奋力游了上去。
姜音这会儿还在对着水潭照自己现在的样子，她感觉原本戴在头上的虚丝簪似乎掉了，有些疑心是不是方才逃跑的时候掉的。
如果是的话可就糟糕了，那支簪子谷乌他们都见过，万一被查了出来。
她有些头疼是自揭马甲还是说误入比较有说服性。
眉头微微蹙起，水面似乎又有了动静，她微微退后一步，下一瞬，公良怀自水中探出，嘴里咬着那抹微红。
很难形容现在的场景，月色朦胧笼罩，水潭边，微风拂过头发濡湿的青衣少女的秀发，少女一头青丝披散，略微有些呆愣地看着水中。
而水潭内，男人的相貌比传说中海妖的歌声还要魅惑，又带着一股特有的冷气，耳后还有未退化的鱼鳞，带着些懵懂羞涩地咬着那支簪子去看潭边的少女。
两人对立间，有种奇异的美感。
终于，姜音一声笑打破了那股奇异的氛围。
她接下簪子，有些无奈道：“为什么要咬啊，你是狗吗？”
不过倒是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拿过来便想往头上戴，结果被公良怀制止了，他道：“那人怕是看到你这只簪子了，还是先戴别的吧。”
手一翻，又拿出来一根乌木簪。
嗯，这已经是他拿出来的第三根簪子了。
姜音垂眸看他，语调中是满满的笑意，“这次又是送我？”
“嗯。”
被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盯，公良怀莫名就有种想要遁入水底的感觉，尤其是再想到自己方才分明有手不用非要咬着那根簪子上来被姜音调侃是狗。
他自己都觉得好像是某种揺着尾巴捡东西的犬类。
大大方方从他手中拿过那支新解锁的乌木簪，姜音对着水面摆弄头发，公良怀这才注意到她的头发还是湿的，又连忙尾巴微微一摆带走她身上那些水气。
姜音一边束头发，一边道：“我怎么总觉着你一变成鲛人就换了副性子似的？”
在岸上是有礼却待人生疏的清冷公子，到了水下，整个人都上了侵略性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欲色，行事似乎也没有那么遵循礼法了。
公良怀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盯了她许久，方才移开道：“兽有兽性，原型的时候没有那么容易压制。”
所以为鲛人形态时，他经常会做出一些随心的举动来。
“原来是这样，”姜音终于束好了头发，眼眸中盈满了笑意，“那这么说来，现今才是你的本性？”
“……嗯。”
姜音感叹：“你们鲛人还挺神奇的。”
公良怀拒不承认，“这是兽族的通病。”
“好吧，”姜音并不在意这是兽族通病还是公良怀的个人，不对是个鱼行为，她拍拍身侧，道：“你要一直泡在水里吗？”
其实公良怀觉着自己泡的还挺舒服的。
这地方也不知道是哪里，灵气含量比二重天有些地方还要浓，他已经很久没在水中感受到过浓度如此高的灵气了。
但姜音都发话了，他微抿了一下唇，往上一跃，侧身坐到她身旁，那条泛着粼粼水色的大尾巴却依旧大半浸在水中。
“我想泡一会儿。”公良怀提出自己的请求。
他真的是个极少提要求的人，跟他同行这么久，姜音每次问他意见，听他说的最多的便是“小姜姑娘决定就好”。
因此但他提出要求时，姜音也不忍强迫他，心一软，道：“好，咱们泡一会儿。”
这会儿姜音自己都忽略了这地方其实是她的地盘，想泡尾巴可以随时过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