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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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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阎护喊了一句“高衡”来分散高长恭的注意力,现在怎么着,说曹操正主就到了。

    “让我起来!”高长恭趴在阎护身上咬耳朵,高衡他们就在门外,他又不敢拔高声音,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落在阎护眼里,煞是有趣。

    外面还有人在,阎护也分的了轻重,不再继续逗他。

    待高长恭整理好衣物,这才唤了门外的高衡进来。

    结果高衡一进去,瞄了眼他家王爷身后,当即又不自然地咳了咳嗓子,右手按摩着脖颈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高长恭,拧着眉回头,只见阎护刚穿上脱落的外衣,不紧不慢地系着衣带。

    若是在平日也没什么,但要是跟刚才那一幕连起来,他的这番举动,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跟在高衡后面进来的宇文青倒是淡定很多,眼神只是疑惑地在对面二人身上掠过。

    似是才发觉周围忽的安静如鸡,阎护系上最后一根衣带,抬起头从众人脸上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高长恭身上,微微侧头挑眉:“怎么都盯着我看做甚,我身上有宝藏不成?”

    高长恭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清了两下嗓子,问道:“可有要事?”

    高衡当然有要事禀报,还是有关高长恭前些日子遇难的事。

    一个时辰前,他跟着阎护主仆二人出了府,半道上又被宇文青拉到一个巷子口,说能找出掳走高长恭和鹿鹿的幕后真凶。

    闻言,高衡暂时跟宇文青化干戈为玉帛,俩人抄近道一路狂奔,直到把一顶软轿给劫了下来。

    这顶轿子高衡并不陌生,方才还在大街上遇到了。抬着软轿的下人也甚是嚣张,仆随其主,想必这轿中的主人也不是个善茬。

    几乎没费吹灰之力,这帮狗仗人势的下人就被他们打晕了。

    掀开软轿一看,轿中的人早已吓晕过去。

    高衡还在疑惑这人是谁,宇文青直接上手掐住人中,那人这才迷迷糊糊间转醒。

    一开始那人还装模作样显摆身份,说自己是兰陵的地方官,让他们这帮刁民休要胡来。

    高衡也是个有脾气的,跟在高长恭身边多年,从未被人这么无理对待过,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拳,差点把人打到吐血。

    可那人似乎还是认不清形势,被高衡两拳打到肚子上,苍白的脸逐渐扭曲,嘴里嚷嚷着要让知府大人前来主持公道。

    站在一旁的宇文青冷冷开口:“你的知府大人怕是也保不了你。”

    一句话让那人呛了声。宇文青轻嗤一声,凑在那人耳边嘀咕了一句。

    而后高衡发现,那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了,嘴巴都吃惊到可以放下一枚鸡蛋。

    那人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信你!”

    “你可以试试,到底是他会保你,还是我说的是真的。”宇文青说话掷地有声,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副冷到可以让水当场结冰的脸。

    那人愣了半晌,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一咬牙,还是妥协了。

    这时候,高衡才知道这人叫钱德忠,在兰陵不过是个芝麻小官,但有一层身份却是值得关注,他还是贺滔的门生。

    说是门生,其实不过是贺滔的狗腿子而已。

    一番盘问下来,高衡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要不是宇文青拦着,他都要拔剑杀到贺府了。

    那贺老狐狸做的事,可谓狡诈阴险。

    高长恭听着高衡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时而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时而饱满的额头堆积成小山峰,脸色冷冷的,可以看出此刻的心情很不美妙。

    “王爷,那贺滔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以下犯上,还拉别人当替罪羊,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个祸害。”高衡越说越气,真恨不得将那贺滔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替他家王爷和小主子报仇。

    他一人在这里愤愤不平了半天,却不见高长恭有所动静,正讶异着,这时阎护说话了。

    “切不可鲁莽行事,若贺滔真是做出那等贼喊捉贼的事,自是死不足惜,可仅凭那钱德忠的一面之词,确实很难定罪,除非找到证据,方可一举拿下。”

    说罢,还特意向高长恭请教:“王爷,你说呢。”

    高长恭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看向高衡:“钱德忠人在哪里,本王要亲自审他。”

    戌时刚过,阎护刚用完晚膳没多久,就听下人来报说高长恭来了。

    瞧着美人愁眉苦脸的样子,阎护心中了然,还是象征性地问道:“那姓钱的都招了?”

    高长恭看了他一眼,随及坐下,端起对方倒好的茶水,喝酒似的一饮而尽,半晌后抬头望着阎护:“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从听到是贺滔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开始,高长恭除了震惊,还有一丝不可置信。在他眼里,那贺滔虽有时说话失了分寸,但却没理由要对自己一个王爷下手。

    再说,他与贺滔并无利益纠葛,犯不着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如此种种听在高长恭耳中,早就如惊天地雷,心中久不能平复。反观阎护却表现得淡定多了。

    尽管在劝他要调查清楚再给贺滔定罪,可事后仔细回想起来,阎护说出这番话时,似是十分笃定,好像一切都尽在他掌握之中。

    “何以见得?”阎护微不可寻的挑眉,就近找了椅子坐下,跟高长恭面对面,“说话做事都讲求证据,你怎知我不惊讶?”

    “直觉。”高长恭蹦出俩字,就这样直直地看向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对方一听,不仅没有显露一丝的慌乱,反而一笑置之,他胳膊撑在桌上,凑近了些许:“都说女人的第六感特别准,王爷一个男子,怎么也相信那玄学不成?”

    “这跟玄学没关系,”高长恭回了这句后,倏的转过了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低语呢喃,“你可知我为何要来到这封地?”

    此话一出,阎护下意识坐正了身子,脸色不似方才的随意。他不知高长恭为何突然提及这事,真的有些出乎意料,试探性地回应:“实不相瞒,此前邺城曾传出某些不好的言论,我也略有耳闻,莫非因为此事?”

    不好的言论是什么,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高长恭摇摇头回应他:“你阎公子聪明绝顶,当真以为我是因为那事无奈之下才来到兰陵避风头的?”

    自然不是,阎护心中这么想,明面上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哦?阎某只是一介草民,并非王爷肚子里的蛔虫,王爷所想我可是一概不知。”

    关于这件事,确实也是阎护的未解之谜。

    邙山一战后,高长恭作为有功之臣,不被加官晋爵也就罢了,却被一道圣旨发配到了封地。

    发生此事之前,据说高湛要为高长恭选妃,结果不知怎的弄巧成拙了。不仅王妃没选成,还流出了不举的传闻。

    要知道,男子被人指着鼻子说不举,那可是大忌,这种事绝对要比脸面更重要。寻常人家的男子尚且如此,更何况高长恭这个权倾朝野深受北齐百姓爱戴的兰陵王。

    一时承受不住流言蜚语,灰溜溜跑到封地来躲避风头,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不过都是表面文章,阎护深信,让高长恭来封地的真正原因,估计跟他那皇叔或太子有关。

    身为帝王,唯恐权臣功高震主,做出适当地打压也是常有的事。至于那个太子高纬,很有可能就是怕他的四哥拉拢人心,威胁到自己的太子地位。

    不过这些暂时只是阎护的猜测,里面具体情况如何,他不是高长恭本人,也不甚清楚。

    “有酒吗?”高长恭巡视四周,一个酒坛子没看到,便招呼下人送来了酒,自顾将其倒入酒盅,家酿的女儿红散发出浓浓的酒香,他慢慢摇着杯中的酒,这才开口。

    “以前在邺城的时候,总是会遇到一些人,他们表面说着恭维的话,背地里各种暗算贬低也是少不了,身处皇家,这些事情早就心照不宣,成为家常便饭一样的存在。”

    “平心而论,阎公子,如果是你,你愿意一辈子就这样跟人勾心斗角地活下去吗?”高长恭咽下口中的酒,余光瞥到阎护左手的翡翠扳指,随及自顾自地说,“每个人想法不同,我也不愿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

    阎护转着扳指,黑白分明的眸子幽深莫测,似是在考量对方言辞的真假。

    待高长恭再次看过来时,他不动声色地掩盖住眼中的晦涩,安静的房内响起对方由于饮酒而略显沙哑的声音:“人生在世,本就只为随心所欲,逍遥快活,若常年沉浮官场的尔虞我诈,那就真的枉在这世间走一遭。”

    说罢,又继续往杯中蓄酒,此刻他若抬头,定能看到阎护那探究似乎又不解的眼神。

    在阎护看来,高长恭来到封地的理由可以千千万,却唯独不能是这个。

    不过他即便对高长恭的说辞深有疑虑,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抬手配合着高长恭倒酒。

    谁知他人还没碰到酒坛子,就被对方“啪”一下打到了手背,高长恭闷哼一声:“你大病初愈,不能喝酒。”

    阎护嘴角勾起一弯若有似无的弧度,心知高长恭情绪不稳,也没再过多解释。

    此刻高长恭感觉自己已经喝得微醺了,说出的话便有些不经过大脑思考:“我为了躲开他们,才来到这里想要过安稳日子,没想到居然还会碰上这种糟心事,还真是流年不利啊……”

    他一边不停饮酒,嘴里低语呢喃,像是在自说自话,又像是纯粹想找个人倾诉。阎护也没拦着,就这样静静听着,配合着给对方倒酒,直到高长恭顶不住了,袖子一扫打翻了酒盅,脑袋像小鸡啄米般一点一动,最后实在撑不住往桌上倒去。

    没有预想中砰的一声,阎护伸出手托住了高长恭将要摔到桌上的脑袋。

    搀扶着高长恭到床榻上,把他沾湿的衣物脱掉,只留了件里衣蔽体。

    对方的睡颜近在咫尺,许是饮了酒的缘故,眼尾沁出一抹狭长的暗红,唇瓣更是在酒水的滋润下,显得更加娇艳欲滴,宛如雨后娇美的花。

    偶尔一张一合,看的阎护胸口一紧。忍不住伸出手摩挲着对方红润的唇瓣,倏的回忆起那日猝不及防的一幕。

    高长恭一个没稳住,朝他压了上来,嘴唇刚巧不巧落在了他脸上。当时不仅高长恭惊了,连阎护自己,都始料未及。

    兰陵王是个雌雄莫辨的美人,这点毋庸置疑。阎护不可否认,一开始接触高长恭,除了这人的身份外,那足以媲美天下男女的绝美容颜,也是令人趋之若鹜的松柏。

    尤其是这人不卑不亢的坐在那里,清清冷冷的样子,矜贵的仿若世外谪仙,漂亮得不像话。

    阎护只这般想着,就有种难耐的感觉,更别提这人就躺在自己床榻上,毫无防备地睡着,差点就要把他心中那团无名之火点燃焚烧。

    他的眼神逐渐深邃,按住唇瓣的手指不断施力,像是要牢牢抓住什么东西。

    不知是不是力气太大,高长恭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叮咛了一声,唇瓣略微张开,舌尖划过阎护的手指,随及又闭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抽出自己的手,上面留了些许湿润,阎护瞧了半天,才慢慢抬手,放到了自己嘴边细细摩挲。那笑容,颇是耐人寻味。

    床榻上的高衡睡得正酣,自是听不到阎护的低声呢喃:“话虽如此,可没有权势,又哪里来的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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