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挡箭
“回禀王爷，这位公子也是福大命大，差一点就射到心脏了，好在箭上无毒，只要按照老朽开的方子按时吃药，一段时间后方可痊愈。”
听到阎护没有大碍后，高长恭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那就有劳大夫了。”
这时下面的人有要事禀报，高长恭便去了书房，临走前吩咐下人照顾好阎护，还刻意吩咐了高衡好好接待宇文青。
河边发生的事情高衡也是在场人，自是清楚阎护为了保护自家王爷才受的箭伤。
他是真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但不管怎么说，阎护都是为了救高长恭才沦落到如今这副田地，瞧着一旁魂不守舍的宇文青，高衡出声安慰：“大夫都说了没事，没伤到要害，你家主子肯定很快就好起来的。”
宇文青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没说什么，一贯从不喜形于色的他，此刻脸色却苍白得吓人。
对方的心情高衡最能感同身受，当初高长恭在邙山大战中受伤，他也是急得要命。北周军队那么多人，他家王爷就带了五百骑兵，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当时他求爷爷告奶奶，就想着自家王爷能平平安安回来。
“别的我不敢说，但这事你完全可以放心，王爷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你家主子治好的。”
书房内，侍从正在禀报刚才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王爷，属下奉命去追捕胡二虎那帮人，可谁知半路又冒出来一众黑衣人，他们个个出手狠辣，刀刀毙命，但却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右手摩挲着桌上的砚台，高长恭眉头紧皱：“那帮黑衣人是冲着胡二虎去的？”
侍从回道：“依属下观察，那帮黑衣人目标明确，当场杀掉了那些山贼，在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混蛋！”高长恭难得爆了粗口，当时阎护被弓箭射中，他就吩咐一定要抓到活口，带回来仔细盘问。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背后的人目的是什么，再想到在山寨会客厅看到的种种，这胡二虎估计跟幕后之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要想弄清楚，那一定要抓到活口才行。结果半路杀出来一帮黑衣人，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属下不放心，又亲自去山寨看了眼，发现上面早就被一把火烧了。”
这是真的出乎高长恭的意料，看样子这帮黑衣人是冲着胡二虎来的没跑了，只是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仇恨，竟然把寨子都给烧了。
“你先下去吧。”
屏退了侍从，高长恭按上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自己躁动的情绪。
从莲花寺外鹿鹿被抓，再到他自己落网，明显就是一个连环圈套，胡二虎估计也只是被人利用的作案工具罢了。
至于这幕后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全都不得而知。敌在暗处他在明处，当真是有些棘手。
因惦记着阎护的伤，高长恭并未在书房待太久。
回到他给阎护准备的客房瞧了眼，人还昏迷着没醒，不过看气色似乎已经好多了，不似之前那般没有人气。
如此，高长恭也稍稍放宽了心。
看过了阎护，他转身又往鹿鹿的房间走。小家伙受到了惊吓，这几日跟着他风餐露宿，在回来的马车里就睡着了，现在还没醒。
刚踏出房门，高长恭就看到阿呆坐在院子的角落里不知道在干嘛。走进了才发现，鹿鹿养的那只奶猫正趴在这人腿上，舒服得猫眼都闭上了。
鹿鹿挺喜欢阿呆，这点高长恭是知道的。没想到他们不在的这些时日，阿呆把鹿鹿的奶猫照顾得还不错。
身前垂下一道阴影，阿呆好像才注意到有人来，不过他也没有下一步动作，依旧坐在那里撸猫，好像对方是个透明人一样。
早就了解阿呆的性情，人有点呆又冒着傻气，脑子总是慢半拍，对他这个王爷从未行过主仆大礼。高长恭也不跟他计较，躬身逗弄了一下奶猫的尖耳朵。
阿呆撸猫的手稍稍顿了下，目光从对方修长的手指一路顺延到脸颊。高长恭脸上的细小红痕已经差不多好了，虽说有个别地方伤得略微重了些，但不仔细看完全可以忽略。
瞥到对方脸上尚且还没痊愈的伤痕，不动声色地把视线收回来，低头继续撸猫。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鹿鹿一直惦记着他的奶猫，你把它照顾得很好。”高长恭突然开口。
阿呆似乎愣了一下神，正要抬头去看，发现高长恭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喵……”小奶猫似乎感到不舒服，在他怀里拱了拱，发出轻微的抗议。
真是娇气，他那被头发遮挡的眸子下意识转了转，才继续手中顺毛的动作。
刚走出鹿鹿的院子，有人来报说阎护醒了。高长恭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到了客房。
彼时卧房里站了一屋子下人，都是高长恭派来伺候阎护的。他进去的时候，下人们都不敢出声。
正当他奇怪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宇文青苦苦相劝：“主子，这药虽苦了点，但吃了能让您身子好得快些，您就喝了吧。”
“都说了不喝。”许是受了伤的缘故，阎护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弱了很多，但气势却还是那般不容忽视的强硬。
“怎么了？”高长恭一进门就看到宇文青端着药碗跪在阎护跟前，偏生阎护装作没看见似的，脑袋都扭到了床里面。
高长恭的身份在进兰陵王府那一刻宇文青便知晓了，除了震惊还点不敢相信。
突然这么面对面碰上，他一时不知该不该直接喊出这人的称呼，可为了保险起见，只是略微低了低头，把眼下的情况三言两语跟高长恭说了一遍。
闻言，高长恭用余光扫了眼床榻上那人，顺手从宇文青手里接过药碗，自然而然地吩咐：“你们先下去。”
这个“你们”当然也包括宇文青，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背影，知道自己恐怕也劝不了，只得双手作揖退了下去。
房内只有他们两人，高长恭端着药碗坐在床榻边：“为什么不喝药？大夫说了要好好调养才能尽快恢复，就算你觉得药苦，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谁知这话一出，阎护突然像炸了毛的猫咪似的，扭过头瞪着他，矢口否认：“谁觉得药苦？你听阿青跟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副像被踩了猫尾巴模样的阎护，高长恭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一来，倒真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
方才听那宇文青说了句“药苦”，他只是随口那么一接，谁知道阎护这人会有这么大反应，即便不是真的怕苦也足以弄假成真了。
“原来你怕吃药，就因为它苦？”高长恭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一样，怀着逗弄的心思又重复了一遍。
阎护：“……”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虽然但是他现在还真有几分病猫的样子。
“再说一遍，我就是不喜欢吃药，不是因为它苦。”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后，阎护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要流失了。
病人不能动怒，不利于病情稳定。高长恭见他这样，便不再虎口拔毛，转而顺着他的话说：“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但是，这药是一定要吃的，不吃身子怎么能好。”
“都说了不吃，别让我说第三遍。”
这人真是……高长恭有点头疼，他怎么感觉在吃药这方面，阎护比三岁小奶娃还难伺候，完全就是要跟你对着干。
可不吃药怎么能行，阎护这伤口离心脏不远，外伤引起内伤，让他身子严重受损。只有吃药才能好得快些，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只要你答应我把药吃了，我就答应让你做鹿鹿的干爹，可好？”
在深山树林的时候，阎护不就一直想讨个名分么。反正鹿鹿也喜欢他，左右大家都不吃亏，还可以皆大欢喜。
这招果然奏效，阎护耳朵一动，高长恭暗道有戏。等了片刻后，他慢条斯理把头扭过来，神情若有所思：“之前是那样，如今我想改了，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新条件，我就配合你。”
随及对方用眼神给他传递了一个“否则免谈”的讯息。
这人真是会得寸进尺，顺着杆往上爬的本事学得可谓炉火纯青。
高长恭压下心中想要暴走的冲动，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只是那笑看着就很假：“什么条件？”
对方扯开嘴角：“我要当鹿鹿的另一个爹爹，不过不会抢走你的地位，他以后喊我父亲就好了。”
这跟之前的那个要求有区别吗？高长恭不解，父亲是爹，干爹难道就不是爹了吗？
实在理不清阎护这人的脑回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伤到的不是心脏是脑子，高长恭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区别吗？”阎护故意买了个关子，“在我心里自是有区别的，你只需答应还是不答应。”
高长恭快要被他整笑了，现在这种情况，他有的选么，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但是他也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插了一句：“我是没问题，但是你得征求鹿鹿的同意，他要是不答应，就算我答应你也没用。”
还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有机会就要出来蹦哒两下，不肯吃一点亏。
“成交。”
搀扶着阎护起身，高长恭刚想招呼下人进来，却被对方一把按住手，嗓音沙哑低沉：“不要别人，我要你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