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试探
东方翎心里正在思索着今日的事，突然马车一滞，停了下来。
春雪和冬叶对望了一眼，冬叶上前打起帘子问外面的车夫，“发生何事？”
车夫有些犹豫的声音传来，“小姐，有人拦车。”
东方翎有些意外，她目光看向冬叶，冬叶俯身过来过来道，“小姐，高门大户常有此事发生，一般就直接轰开去了，只是今日这人……奴婢看着不俗。”
东方翎来了些兴趣，思索片刻让马夫将车停到了较为偏僻的巷子里。
车才停好，冬叶就跳了下去，过了一会带上来一个女子。
“小姐，搜过了，没问题。”
东方翎这便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这是一个穿着鹅黄色小衫，一条葱黄面裙的年轻女子，头上不过梳了个低鬟，插了一支素簪。
女子容貌清秀，眉眼却自有一股冷冽。
看上去并不像是官家女子或是婢子仆从。
“你拦车所为何事？”
东方翎现在可以说是邺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不过她和裴沉冬的这门亲事，对朝堂老手来说，只有利，没有弊。
所以她并不觉得会有人想要自己的性命。
“奴婢鹅杏，愿意追随小姐。”
东方翎挑了眉，武英侯是大家，在武英侯做个奴身，比大部分白身可能过得还好。
所以有自荐的她倒是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个女子虽然自荐，话却很少。
又独身一人有胆子拦车，见了她这官家小姐也并不紧张，反而非常镇定。
这不是一般的仆从能有的气度。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东方翎似乎在她身上能感觉到隐隐的血腥味。
不是一般人，能力不差，还有心接近自己……
东方翎抬眼看着这个清俊中带着几分冷艳的女子，“你是肃德公的人？”
鹅杏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她有些诧异地抬眼看了一眼东方翎，随即低下了头。
“奴婢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
东方翎叹了口气，裴沉冬的想法她也能猜出一二，她可不觉得裴沉冬是怕她出事，专门安排个保镖给她。
更多的可能还是想要安个探子跟在东方翎身边，以免影响到自己。
虽然裴沉冬的出发点东方翎能理解，但是她不能接受。
“你回去吧。”
鹅杏似乎早有所料，她语气都没有变化地淡淡道，“奴婢会点拳脚功夫，对世家大族的规则知之甚详，所通之物也甚为广杂，必定是小姐的一大助力。”
东方翎的指尖点了点桌子，“不论你再怎么优秀，我都不会留你。肃德公的考虑我能明白，但是不是只有他肃德公府里人是人，他们的命是命。”
“我不可能因为他徒来的多疑，将我一府之况拱手示人。”
“肃德公何等气节，东方翎虽不敢与之比肩，但也不是轻狂之人，还望肃德公好自为之。”
鹅杏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她面上虽是带笑，但一双含着水光的眸子中的冷意却让自己都有些胆怯。
东方翎说完了那些文邹邹的话，见鹅杏还想开口，她前倾了身子，放低声音。
“回去告诉你主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如果同意我也安几个探子在他府上，那你就可以进府。”
“不然，堂堂国公爷，居然想在掌管千军的武英侯府打探消息，就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了。”
鹅杏瞬间变了脸色，张嘴就要说什么。
东方翎面露冷淡地挥了挥手，“我这的人虽然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但是如果你还不死心，我不介意当街散播点关于你主子的流言。”
死士对主上最为衷心，听东方翎这样说，鹅杏再没什么想法，微微俯了俯身，转身下车了。
身后的帘子刚刚放下，她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话。
“晦气。”
鹅杏面色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秀云纹勾金锦帘，转身进了巷子，几息见就没了踪影。
车里的春雪和冬叶看着东方翎面色淡淡地吩咐继续走，都有些犹豫。
春雪心里藏不住事，她嗫嚅了下嘴唇道，“小姐，奴婢还以为小姐会很开心肃德公安排人在小姐身边。”
东方翎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解释。
她心里很清楚，对于这场婚姻，到底是不妥的。
她知道，她父母知道，裴沉冬知道。
可以说天下人都知道。
之前的东方翎一心沉迷情爱，根本没有看出这凶险万分的局势。
但凡裴沉冬对自己有半点的倾心，以宣帝的多疑，对于两府都将是巨大的灾难。
好在一切都只是武英侯府大小姐的痴心，并不是两个巨大家族产生了多余的心思。
现在的东方翎甚至非常感谢那些说自己蠢笨不堪的流言，若是没有那些流言，武英侯府能否平安就是个问题了。
而对于裴沉冬来说，东方翎这个名字也就是个麻烦罢了。
花痴的到处跟踪示爱不说，还差点也把肃德公府染上宣帝的疑虑。
对于这样的自己来说，想牢牢看住是正常的吧。
虽然现在是陛下赐婚，但是两家联姻的弊端还是在那。
如果东方翎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的心思，那真的可以说是灾难。
武英侯夫妇爱女情切，自然是不会怪罪自己女儿。
可其他人呢？
就因为东方翎一人的情爱而可能置身万劫不复的肃德公府和武英侯府的众人呢？
也能理解，能原谅吗？
东方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她撩开了身边小窗上的帘子，看向外面繁华的街道。
有打扮干净的女子在路边卖花，有剑客打扮的男子挽出一个剑花，得到一声叫好。
旁边卖艺的男子收起了双刀，反而从背囊里拿出一根竹笛，飒爽地吹了起来。
东方翎目光柔和而坚定。
她不会怪裴沉冬的试探和不信任，但是现在的东方翎已经不是从前。
那个鲁莽的、任性的、单纯的东方翎已经为她的爱情献出了生命。
可能老天不舍看武英侯那么好的一家人陷入伤痛和困境，才将她送来。
她感激、热爱、无比珍惜她现在的家人。
她会靠自己的能力，守好武英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