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我们是特意来找你的
老先生推着他的妻子，进入琴行。
进来的一瞬间，轮椅上那位原本眉眼低垂的老太太立刻抬起头，脸上闪过几分精气神，把整个人都衬托的有了几分朝气。
老先生的一只手搭上太太的肩膀，带着安抚的意思拍了拍，“苏，你不要激动。我想，就是那个姑娘。”
轮椅上的老太太没有说话，但是原本浑浊的一双眼睛，在听到钢琴的声音后，瞬时清明起来。
老先生欣慰地笑了笑，继续往乐曲声的源头前进。
透过隔间的玻璃门，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一位妙龄少女端坐于钢琴前。正沉浸于弹奏。
老太太抬起一只手按在她丈夫的手上，示意他不要继续往前走了，停在这里就好。
钢琴的曲调，悠扬婉转，悦耳动听。
老太太眯起眼睛，满面舒心。
很久没有听到如此有生命力的弹奏了。
就像去年国庆假期，她和先生偶然路过这家琴行。
玻璃窗里的少女正在弹奏，手指间流转出来的曲调，是那么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像是同时参透死亡和新生的真谛。
过往种种皆为序章，立足于当下，只争朝夕！
白婳一曲终了。
耳畔响起轻柔的鼓掌声。
一下接着一下，虽没有惊天破地之气势，却别有一番鼓舞人心的力量蕴藏其中。
才结束了一曲，白婳的精神力尚且恍惚。听见这预料之外的掌声以后，呆滞了好一会儿。
老板回来了？
不对呀，他不是刚在走吗？
而且这鼓掌方式，和付成的也不太像啊。
白婳缓缓回头。
这不是昨天来弹琴的那位老先生吗？
还有，他的夫人？
付成不是说夫妻二人都是下午来练琴的吗？怎么今天上午来了？
白婳急忙起身，
“您好，您二位想看点什么？”
老先生摇摇头，“什么也不看。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昨天是第一次和人家见面吧。还只见到了老先生。
一面之缘，怎么会让人家专程来找她呢？
但这二位是老板特意关照过的顾客，白婳不敢怠慢。
几步走到跟前，“不知道您二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先生点头示意，扶着老太太坐到了钢琴前面。
老太太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自顾自开始弹琴。
她的腿脚不方便，踏板失去用武之地。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传入自己耳朵里的乐曲声。
偶尔像是脱缰的野马，偶尔像是死寂的潭水。
白婳记得有位钢琴家曾经说过，“踏板是钢琴的灵魂。”
这话，不假。
但是，这颇为坎坷的声音底下，仿佛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宝藏，居然意外的吸引人！
足以见得演奏者的高超水平和她那别样风格。
她和老先生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对方轻声询问，“方便和我谈一谈吗？”
白婳点点头，带着他走到另外一边。
“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姓程，名毅。今日上门相见，其实是有一件事想拜托小友。”
白婳对这对十分优雅的老夫妻很有好感，又听见人家叫她“小友”，一时竟然有些愧不敢当。
“您好，程先生。我叫白婳。”
优雅带来的就是距离感，面对和自己奶奶年纪相当的老人家，她也完全叫不出“爷爷”二字。
只好以“先生”相称。
“小友何必如此客气？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叫我爷爷。算是看在我这满脸褶子上哈哈哈。”
白婳笑，“程爷爷，那您叫我白婳，或者小白都行。”
“好，小白。爷爷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一听。”
“程爷爷，您说。”
程毅娓娓道来。
原来，二人此次前来，的确是为了寻找白婳。而且不仅仅是最近，远在去年国庆过后，夫妻二人就开始向琴行老板打听白婳了。
“抱歉程爷爷，我并不记得我与您从前见过。”
“自然没见过，去年国庆，我和夫人是第一次见你。在玻璃窗外，我们听了你一首曲子。你并不知道我们路过。”
原来如此。
“是《友谊地久天长》？”
“不错。”程毅点点头，“实不相瞒，夫人对你的，或者说是你的琴声，似乎很在意。
我夫人年轻时是一位钢琴演奏家，可惜后来……你也看到了，她的腿脚不方便，已经有很久没有碰钢琴了。
是那天途径此处，你的演奏，带给她新生的启示！
小白，爷爷谢谢你。”
白婳急忙摆摆手，她知道音乐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但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音乐能带给别人这么大的力量！
对于这一番感谢的言论，她实在觉得受之有愧。
“还请小白不要急于否认自己，毕竟爷爷有一件事，可能还得麻烦你。”
“爷爷您直说吧，能帮到忙我一定会尽力！”
“昨天听你说，你是小付请来的暑假工？”
“是的，大概开学前，我一直都在这儿。”
程毅点点头，若有所思，“不知道，以后下午我能否携夫人一同前来此处练琴？到时候怕是多有打搅。”
白婳还以为是多难的事，没想到仅仅是练琴，听完不假思索地点头，“您二位是付老板特别关注的客人，什么时间来都可以。”
“我的意思是，我夫人她，能和你一起练琴吗？若是打扰到你，我们便不会再来了。”
程毅的目光落在钢琴前那一袭墨绿色上，眼神有些伤感。
“我夫人她，自从腿脚不方便以后，许久不曾如此开心过了。”
隔壁的琴声断断续续。
白婳于稀疏的乐声中，像是看见一位重拾希望的折翼精灵。
奋力振翅，希望自己能有重新飞回蓝天的那一刻！
听程爷爷说，他的夫人从前是一位钢琴家。
因脚伤，许多年不能，或者说是不敢触碰自己最为珍爱之物，想必心中一定有颇多郁结吧。
程爷爷说他的夫人是被自己的钢琴治愈的。白婳倒觉得，这位奶奶或许是被自己对钢琴的一腔热爱治愈的。
于是她郑重点头，“怎么会打扰？能和奶奶这般优秀的钢琴大家共奏一曲，是我的荣幸！”
昨天，程爷爷那一手纯熟的《蓝色多瑙河》，想必也是奶奶教会的吧？
又是一段琴瑟和鸣，羡煞旁人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