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放下
那些弟子冷不丁吓了一跳，赶紧闭上嘴，低头不敢看她。
“雪鸿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是我没有尽到提醒之责，你们几个也是我没提醒？”林照霜平静地看着他们，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慑众人，“云京十五州有修士无数，能飞升为仙的人屈指可数。如果不想修习功法，直接告诉我，之后就自行去慎行崖思过。慎行崖清幽无人，即便是在那里睡上一天，我也不会知道。”
她说完就转身离去，也不管身后不安的道歉声。
下山的路上有纷繁的野花常年盛开，清幽的香气令人心绪平和。
林照霜还没走多远，雪鸿就飞快地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拉住了她的扇尖，弯着腰喘气。
“当心点，这扇骨会割破手。”林照霜吓了一跳，低头去看时，雪鸿已经摊开手心望着那条流血的伤口掉眼泪了。
她连忙取出伤药给雪鸿包扎上，问：“你跟着我，有什么事情？”
“师姐是不是要下山去做师门任务？”雪鸿抹了一把眼泪，委屈道:“师姐昨日才说了要带我一起，让我学轻云剑法，难不成是骗我的？”
“我忘了，抱歉。”林照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她一起往山下走，“丹宗弟子昨日和我说，药斋许久都没有送焕骨草过去，导致最近新入门的那些弟子需要的焕骨丹供应不上了，我去给他们摘些焕骨草回来。”
“啊？我还以为师姐你要带我去杀妖除魔，采药这种事情，药斋自己不会做吗？”雪鸿闷闷不乐道。
林照霜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别急，长了焕骨草的那座山头被一只穿山甲妖占了，你有动手的机会。”
她们走到那山上，繁密的野草间安安静静，一点动静也听不见，但的确有一双阴冷的目光始终不远不近的追着她们。
雪鸿突然惊叫着跳了起来，躲去了她的身后。
“师姐，那个穿山甲一直跟着我们，刚才把舌头都吐我脖颈上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林照霜心中略有惊疑，那只妖刚才如果离她们这样近，她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不怕。”林照霜安抚一般浅浅一笑，手中的扇却已警觉打开。
原本还在蛰伏的妖突然现身，从低矮的灌木丛中扑射过来，被坚硬鳞片保护的脑袋撞上折扇的扇骨时，竟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不过，除了皮糙肉厚之外，其实也不难对付。林照霜索性合扇，唤出剑阵将它困住，一道杀诀在扇尖亮了起来。
雪鸿挥剑朝它的双眼砍去，剑影之中有一个隐秘的血咒落入它的眼里。
那只妖的力量突然暴涨数倍，远远超出了它应该有的实力，从剑阵中挣脱了出来，像是受到某种指引一般，疯狂地攻击林照霜。
林照霜明显察觉到了它的异常，在细想原因之前，那只的舌头已经缠上了她的手腕。她用一道杀诀割断了它的舌头，它却好似不知道疼痛一般，连片刻的喘息都没有，张着淌血的嘴朝着她咬下来。
林照霜将一道束缚咒诀化入剑势之中，束缚之力与杀意同时落在它的身上，庞大的摔落在地，惊起尘土漫天。
她收起折扇时，余光里是雪鸿皱眉的脸。
“师父，雪鸿师妹是什么来历？”
林照霜回山之后，径直走进清宇殿，直截了当地问闻毅：“之前我只是觉得，雪鸿她纵使天赋异禀，不勤勉修习，一心玩乐，也只是枉然。可是今天却发现她还有别的心思，况且，前几日我与她过招，她出招利落老练，步法稳重扎实，绝对不是刚入门之人。”
闻毅向来云淡风轻的神色骤然一变，沉声说：“三个月前，二长老在山下见她双亲罹难，就把她带了回来。这个丫头是小孩心性，爱玩爱笑，好胜心强，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一开始，我和几个长老都以为她和你差不多。”
林照霜皱眉，问：“后来你们也发现了不对劲？”
“嗯，她的确不像一个初学者。”闻毅点点头，又说：“最近几个月，许多宗门里都有一两个杰出才俊失踪，任何前兆或者痕迹都没有。雪鸿这样的人出现在我藏锋宗，我与几个长老都怀疑她与此事有关，想看看她究竟会做什么。藏锋宗里，绝不允许有任何弟子失踪。”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查查她的底细。”林照霜心里有了数，告辞欲走。
“霜儿。”闻毅突然叫住她。
林照霜回头，见他神色凝重，以为他是操心新入门的那些弟子的事情。
藏锋宗不再受火毒所困，自然又变回了以前那个让人挤破脑袋要拜入门下的地方，短短不半月，已经有二十三名天资聪慧的人成了藏锋宗的新弟子。
林照霜主动开口说：“师父放心，那二十三名新弟子已安排妥当，传功堂的口令也已让人告知他们，方便他们进去。估摸他们下个月能到练气一层，到时再通知去挑选功法。三个月后的新人试炼，我亲自带队。”
“为师不是担心这个。”闻毅犹豫了一下，终于把酝酿很久的话说了出来：“霜儿，你入藏锋宗这么多年，为宗门做得够多了，无论什么想歇一歇，都可以。”
闻毅总觉得林照霜这一趟回来之后，与以前不太一样了，曾经坚毅冷静的目光变得无悲无喜，像是看淡了一切。
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吃苦受累的事情，我其实也不喜欢做，但总要有人承担。我多承受一分，其他人就多一分安定与清闲，倒也值得。”林照霜抬头望着他，目光平静坚定，“这些也是师父你教我的。”
闻毅叹了叹气，她说这些话时，那神态语气与另外一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将来把藏锋宗交到她的手上，他可以放心。
闻毅最终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
林照霜转身快要走出大殿外时，却听到他的声音追来：“霜儿，你若是有时间，去看看许越，告诉他你如今带回了化雨诀，解了藏峰宗之困，让他也能安心。”
也告诉他，你放下了。
“我如果去了，今后恐怕连扇也不敢再用。”林照霜声音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