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死因
幻夜城外西北郊,明舒把苏寒果交给了江云烬,说:“江公子,这是林姑娘托付我交给你的东西,你收下之后赶紧走吧。”
江云烬身后是早已备妥的暗羽卫与车马,只等林照霜出城,他们立刻就能离开。
江云烬见明舒只身一人,顿时觉得惶恐不安,急忙问她:“霜霜呢?她怎么没有出来,她是不是有危险?”
“啊?”明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躲闪开来。
江云烬神色一变,沉声问:“明姑娘,请告诉我实话。”
明舒回想起林照霜浑身是血,根本无力反抗的模样,她偷了苏寒果,幻夜城的人怎么可能不杀她。
明舒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问:“林姑娘把苏寒果交给我之后,就已经离开了,你们事先没说好吗?”
“离开了?”江云烬惊讶地反问明舒,脸色变得铁青。
“嗯。”明舒抿唇,用带着一点抱歉和惋惜的语气向他确认,抬头迎着他满眼的质疑不信。
江云烬的双手控制不住地收紧,初一不管不顾的把苏寒果抢了过来,生怕他把苏寒果捏碎。
她果然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他,一心只想着完成任务之后就回她的宗门,连耽误片刻时间与他告别都不肯。
她原来真的只把救他的命当成一个任务罢了。
江云烬的眼底充斥着血丝,愤怒与失望在心底澎湃成吞没所有理智的浪潮。他恨恨地望了一眼那被黑夜覆盖之下的幻夜城,然后愤然拂袖而去。
“我们走!”
暗羽卫默然无声地跟着他离开了。
幻夜城的牢房之中,林照霜像一只濒死的小猫,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
城主夫人站在牢房外面,怒不可遏地指着她大吼:“快说,苏寒果到底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了?”
幻夜的弟子将林照霜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找到。
那可是要凌羽取来给她丈夫救命的东西啊!
林照霜默默地攒蓄着力量,头也没抬一下,说一句话也嫌浪费,直到被城主夫人逼问得烦了,她才懒懒开口,语气平静:“我早就说了,苏寒果已经被我吃下去了。”
“杀了她!”城主夫人气得额上青筋急跳,几乎要晕过去。
“夫人,现在还不能杀她。”她身边的张统领连忙提醒,“少城主中了她的摧心咒,只有她能解。”
城主夫人想到她那个抱着迟月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的儿子,心里又恨又气,回头问张统领:“羽儿还不愿意让她解了摧心咒?”
张统领摇了摇头,垂眸道:“少城主说,摧心断肠之痛,好过他回想起迟月姑娘之死的痛。”
“他在何处?带我去看看他。”城主夫人心中一悲,兀自叹了叹气,跟着张统领找凌羽去了。
林照霜熬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能动弹了,却也因为身上失血过多,连平日里一半的力气都恢复不到。
牢房四处守卫森严,她现在也没有平日里一个撂倒十个的好身手,只能另想别的办法出去。
可惜从藏锋宗带来的唯一一张高阶传送符早已用掉了,林照霜轻叹了一声。
她突然想起师父说过,那个传送符也可以用血来画,只不过那个符文如果落不到特制的符纸上,传送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现在却不得不试一试。
林照霜用折扇割破手指,在空中画出了那个符,一道红光亮了又灭,原地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好巧不巧,她正好被传送到了城外西北方向。
血符对她自身精力的损耗极大,她极力支撑着身子,步履虚浮地往远处的树林一步步挪去。
只要再坚持一下,见到了江云烬,她就能安心睡一觉了。她忍不住想。
树林中,及膝高的杂草在习习微风中兀自摇摆,虫鸣幽幽,只被她一人的脚步惊扰了一瞬。
无人相迎。
林照霜不甘心地步步往前,最后惊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江云烬?”她一时间手足无措,难以置信地大喊。
无人回应。
他拿到苏寒果之后就走了?
那些反复确认过的情真意切与恋恋不舍,是他为了活命的表演,还是她自以为是的错觉?
林照霜突然觉得疲惫到了极点,全身上下竭力忍耐的疼痛终于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她的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阵晕眩的感觉才稍稍平息下去。
她强撑着虚弱无力的身子,立刻往远处逃离,突然听见身后有奇怪声音传来。
是剑尖划开地面那些沙砾碎石的声音。
她一转身,看见凌羽拖着长剑而来。
因为摧心咒的发作,痛苦的神色在凌羽的脸上展露无遗,让那张脸变得狰狞丑陋。他的步子看起来走得很慢很沉,实际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追到了林照霜的面前。
那把剑不由分说的朝她刺了过来。
林照霜下意识抽出折扇格挡,剑尖撞上扇面,她的手腕被震得发麻,折扇就从手中脱力飞出,落在了远处的草丛之中。
她连捏碎扇坠都做不到了。
“你想逃?”凌羽怨恨地笑了起来,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像恶鬼一样可怕,“如果你不出现,迟月就不会离我而去,你去死吧。”
冰冷的长剑透胸而出。
林照霜的身体向后倒了下去。
日光在头上摇摇晃晃,变成虚影,剑气扬起的呼啸风声在耳边突然停了下来,眼前浮现出一片白茫茫的闪烁光点,将她的视线完全遮蔽。
就好像是青玉山脚下的那片梨白。
那日她在一片纷纷扬扬的似雪花雨中见过一双倔强又执拗的目光,听信过一个带了点恶劣心思的谎言。
后来,那双目光变得小心可怜,变得自卑敏感,也变得情真意切,可是谎言最终似乎还是谎言。
有什么东西滴答滴答打碎在地面上,她看不见是血还是泪了。
半年之后,江云烬病愈,服魔丹,坠魔道,之后消失于苍茫人世。
少年少女闭口不谈的隐晦爱意,无人再信,无法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