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法家碟子
临近丹仙坪山脚下的茂密的珙桐树林，一袭黑袍疾驰而下，汗流浃背，眼看到达山脚的最后一级台阶，长舒一口气。
忽然，一名身着灰色道袍，头戴黑色阴阳鱼道帽的年轻黑瘦道士出现于山脚台阶之下，双手插胸，眯眼笑嘻嘻地看向下山奔向自己的黑袍，一眼望见黑袍上金线所绣的獬豸图腾。
“什么人！”
黑袍男子大惊，摸了摸挡住口鼻的特制面具，停步在距重亮二十步外。
“此人莫不是飞下山来的，怎可在我之前下山，后发先至，怪哉！怪哉！”
黑袍心声所至，只得硬着头皮缓步走上前去，学江湖人士抱拳。
“无量寿福，小道爷是在这里等人吗？”
“阁下何必明知故问，贫道就是在这里等阁下的。”
重亮双眼眯得更紧，笑意玩味的盯着眼前之人。
“等我？真当我是善男信女吗？小东西快滚开，老子赶时间！”
黑袍男子佯装不知所云，拔腿便要离去。
路过重亮身边之际，少年伸出左臂阻挡，黑袍双手抓紧重亮手臂想要将其掷开，一推之下竟纹丝未动。
黑袍面具之上眉毛骤紧，怒目圆睁，佯装大怒。
“我乃法家弟子，道爷是要与法家作对？挑起法、道两家的争端吗？”
重亮似笑非笑的摇摇头，伸出手指指向男人的眼睛。
“不！我与法家素不相识，只是在等你，也别绕弯子了，刚刚在丹仙坪金阳宫内，我已感受到你的目光不善，猜你是邺国人，你虽有意隐藏，但以我之前经历，仍能看出你的脚步为军旅出身，我说的对吗？”
重亮眼神愈发尖锐，恶狠狠盯着黑衣男子的眼睛，最后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说出口的。
“啊嚏。。。。”
树林后山路上隐约传来打喷嚏声响。
黑袍细细盘算，如若来人是天蟒道士自己将受到前后夹击，到时脱身更是难如登天。
“哼哼！死在老子手下不冤！”
见逃蹿无望，黑袍终于下定杀心，突然五指成勾，出爪便向重亮的心窝掏去，黑瘦少年下意识双腿下沉蹬地，不退反进，跃起欺身而上，左臂下压格挡男子袭来的黑虎掏心式，穿透黑袍中门，右臂弯曲露肘，一记肘击轰在黑袍胸口。
“噗”的一声闷响，黑衣被顶得倒飞出去。
黑袍倒飞撞到大树方滑落地面，颓然下蹲，口中鲜血涌出，捂着折断肋骨，五内翻腾，直勾勾盯着缓步走近的重亮，大口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告诉我为何对我心存歹意。”
重亮缓慢出口，一步一步向黑衣走去。
男子抹了抹嘴角血水，晃了又晃艰难起身，冷笑一声。
“呵呵……殿下何必明知故问，我这条命虽贱也不由你如此愚弄！”
殿下二字一出，重亮亦是一愣，在重亮楞神的刹那，男子突然伸手，四枚钢制弹丸从袖口机关飞出，向重亮激射而去。
重亮卷起长袖格挡，钢丸尽碎，一股股辣眼浓烟从钢丸之中冒出，挡住少年视线，黑袍趁机撒腿便跑。
听到脚步的重亮正欲前追，锈剑游侠儿闪身出现在黑衣男子前方必经之路，二人相近瞬间，王不学手持锈剑背对黑袍做收剑式，借给跑前冲之力，锈剑将其腹部洞穿，双手一拧，锈剑自其腹边滑出，眨眼之间双指成勾插瞎黑袍双眼。
王不学拔出手指，黑袍眼中血水与腹间肠器一同流出。
“啊！。。。。。。”
黑袍人径直倒地，呼号不断。
王不学将双指血迹在黑袍之上抹了抹，云淡风轻的望向赶来的重亮，似是踩死一只蚂蚁一般。
“重亮，跟这种人废什么话，先撂倒再逼供！这种事还要教？”
重亮凝视游侠儿一眼，顾不得王不学的视生命如草芥，走近黑衣男子跟前蹲下，王不学一脚踩在男子胸口，拔提起锈剑，准备随时了结黑袍。
黑袍男子咽下喉咙中的血水，抱着必死决心咬牙切齿大骂。
“我爹是两淮督军王铎！就死在你那个短命的父王手里，快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哎！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殿下。”
重亮低眉平静解释，显然有些悔恨此人白白丢了性命，心中却也隐约想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此时此刻你都不敢承认身份！犬子，犬子啊！哈哈哈！”
“身份？”重亮疑惑问了一句，又摇了摇头，反正与自己无关，起身准备离去。
正当重亮疑惑之际，王不学突然伸手向黑袍人面具扣去。
“晚了，咬破了！”
王不学叹了口气，指着黑袍尸首埋怨。“你说你跑什么跑，一场误会，白白搭上了性命。”
重亮猛然向后退了两步，眯起眼睛冷笑。
“你怎知我不是他口中的殿下？”
王不学愣了一下，张着大嘴指向重亮。
“你真的是皇族？”
“既然你知道了，就不能活下来了，永别了兄弟！。”
重亮似是露出本来面目，面容狰狞，恶狠狠笑了笑。
话音刚落，重亮脚下紫电闪烁，一个瞬移来到王不学跟前，掐住王不学喉咙，少年来不及拎起锈剑反击
“咔吧！”
王不学喉咙被重亮折断，脑袋一歪断了气，重亮轻轻松手，王不学噗通跌落在地。
经历公牛村的那一晚，少年显然成熟许多。
重亮凝视已经断气躺在地上的游侠儿身体不再颤抖，转身向黑衣男子走去，蹲在地上，叹了一口气，尽可能擦拭黑袍脸上血迹，准备起身将起尸体拖拽扔下悬崖。
谁知身后一个拎锈剑的黑影悄然站定，举起锈剑……
“咔”
锈剑归入同样锈迹斑斑的剑鞘，死而复生的王不学用脚重重踢了踢少年屁股。
“起来吧，人走了。”
重亮转头冲王不学勾了勾手指，咧嘴坏笑，王不学脑袋像极了拨浪鼓，赶紧摇了摇头。
“快点啊！人可是你杀的，搭把手扔了！”
“我还不是见他要杀你，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快点快点，回头我请你喝酒！”
王不学一听喝酒，瞬间来了精神，赶紧弯腰连拖再拽，还不忘扭头问一句重亮是不是去哪喝都行，重亮点了点头，王不学顿时力如牤牛，二人将男人扔下山坡，又将土上血迹用干草覆盖。重亮这才补了一句“只要我能请得起都可以。”
“你大爷！重亮！”
“你就信我不是什么殿下？不怕我真杀了你？”重亮目不斜视，淡淡问道。
“怕？就你黑的跟个熊瞎子似的能是皇族？我虽然没见过，可我听戏里边都说皇族男子都跟刚出阁的小娘子那般白净，雍容华贵！”
王不学撇嘴切了一声，看了重亮一眼。
“你看看你，还有那邺国乡野口音，哪里有一丝贵气。”
见重亮没有说话，王不学睁大眼睛，结巴道。
“重……重……重亮，你不会真的是那人说的殿下吧。”
“当然不是，我是邺国青霞州人士，爹娘都是普通的农户。”
重亮向看傻子一样跟王不学对视
“且，我就说嘛，我看人眼光很准的”王不学再次轻且了一声，伸手勾住重亮肩膀。
“怎么着啊，道爷，去哪喝酒，可惜了这蟒居镇没有地方喝花酒啊！不然老子今天定要痛宰你一番。”
“我可没钱请你去那种烟柳巷，去山下找个酒馆吧！”
重亮闻言脸色微红，岔开王不学视线，指向蟒居镇方向。
“你不会还是个雏吧，嗯，一定是。”王不学像街头泼皮见着巧丽小娘子一般，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身着道袍的重亮，重重点头，给重亮看得浑身不自在。
“看什么看，没见过年轻美男子啊”
“别扯了，就你还美男子，黑男子还差不多！”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向蟒安镇走去，对于锈剑游侠儿的出手狠辣重亮只字未提。
原来在王不学踩住黑袍人胸口瞬间，便已感受到有另外一名境界不低的修元监视，重王眼神相交一闪而逝，心有灵犀的策划了一幕闹剧，本意引蛇出洞，出其不意反杀一了百了，不料那名隐藏在暗处的修元心虚离去，重王二人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炷香后，蟒居镇中，一只信鸽向北方飞去……
丹仙坪山路上，一行五人有说有笑的拾级而下，首战失利似乎并没有影响几人心情，行至丹仙坪山脚转弯处，名叫黄溪的中年文士缓缓放慢脚步，伸出折扇向众人摆了摆手，眼神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怎么啦，黄叔叔？”
一袭白衣的妙龄少女白灵儿疑惑问道
“小姐，此处有丝丝血腥味，荒山野岭，恐有激战或野兽出没。”
赤膊纹身的莽汉沙吾提拍了拍中年文士的胳膊，眼神凝重。
“老黄，闲事莫管，江湖仇杀何其常见，咱们走咱们的就罢了，若真是野兽，我们五人还怕那些畜生不成？”
中年文士见白灵儿向自己点了点头，也不再坚持，继续向山下走去，只是提醒几人小心行事。
“姐，今儿晚上我跟你换一换房间好不好，让我躺一晚你的金丝软床，求你了！。”
白盛机想来是睡不惯硬板床的煎熬，拉着白衣少女的袖子，小声哀求。
“你想得美！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安于享乐，你不是要当绝世刀客，做天下顶大的刀圣吗？就得先饿你体肤呀！”
“练刀跟睡觉有啥……冲突。哎哎！姐你说的对！顶好的对！”
矮胖少年努努嘴想要反驳，见白灵儿已握紧拳头，忙讪讪地笑了笑。
金发碧眼的慕容薇无奈地看着姐弟二人，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叉开话题，望向走在自己前方的沙吾提。
“今天比试受的伤无碍吧。”
“只是皮外伤，无碍。”
今日问剑残败的沙吾提，此时正神游万里，回味方才结束的文件，听闻重剑女子的问候，神识回归，默默转头。
“邺国，法家谍子！有点意思。。。”
山坡之上，身背双剑的道剑樊小堂低头望着一行五人，面容和善，看到最后几近动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