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战魁的秘密
“没有，讲了些武学气运之事，对了！还讲了佛道两家修行境界的不同，就为了骗我两把新炒的香瓜籽吃！”
纯阳放声大笑，笑言正卿还是没个掌教的样子。
“佛道两家都是有异于修元的修行之路，这些正卿是不会胡诌的，至于这美人榜，数年前贫道曾下山，在西梁国见了当时美人榜上排名第六的美人，叫什么惊鸿雁，是一青楼花魁，站在老大老大的花车上游城献舞，身材曼妙，老道我一时好奇，就弄了阵风吹掉了其脸上的面纱，你猜怎么着，吓得贫道灰溜溜的跑了，那女子嘴边长了一个鹌鹑蛋大的美人痣，也不知是称了哪家富贾的心，愿花重金为如此美人砸下美人榜，可笑可笑。”
老人自顾自的笑道，眼角余光暼向面无表情的重亮望向自己的目光，便微微正色，未等胖老道再次开口，又不禁想起那一幕，实在忍不住便转头背对重亮咧嘴狂笑。
“真人，我可以修战魁吗？”纯阳的笑话丝毫难以改变少年的神色凝重，重亮直接开门见山。
纯阳闻言显然愣了愣，轻声叹息。
“那是条不归路，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到头，也可能没等到头就死了。”
“有路走总是比没路走要好，哪怕是条小路，我这个人很容易知足。”
重亮眼神坚毅，却又眼眶渐红，嘴巴时不时的抽搐。
纯阳再次叹了一口气，起身到柜底取出一本有些发黄的古籍，递给重亮。
“这套拳并非神技，是两甲子前我的一位修行战魁的老友结合全部心血所创，但他本身境界不高，识字又不多，所以这本拳谱通篇为画，就连拳谱总纲都多有错字，不太入流，不过此拳法也有些独到之处，我那老友尚未为此拳命名便死于天劫，你可以拿去取其精华研习，希望对你能有帮助，不过修行战魁的好处便是不挑战技，万丈高楼始于自求。
“其余我已爱莫能助。”纯阳将拳谱交于少年，轻轻拍去拳谱粘在手上的尘土。
“天劫？”少年将拳谱拿在手中，未急着翻开。
“万法自然，生而有序，修元是修行神道，窃取人间气运，用于己身，起初窃取气运较少，“道”不易察觉，境界越高，窃取气运越多，“道”通晓后便会在窃取者飞升成神前降下天劫惩罚。而战魁则是堕落魔道，抢夺人间武运，升境如登山，每一境提升，“道”都会降下天劫惩罚，此道本就不易走，需要把体魄打熬得如天魔一般强健，体魄熬不住半路夭折的战魁十之八九，每境又都要渡过天劫，能活下来的更是凤毛麟角，这就是战魁渐渐失落的原因。”
“天劫是不是就是村里妇人骂战时所说的遭天谴？”重亮脸上不知为何浮现笑意，显然心情好了许多。
“可以这样理解，你下定决心要走这条路了？”
重亮似笑非笑，重重点头。
“同样都是王八蛋，遭天谴总比挨千刀死的痛快些。”
“以你的天资仍最适宜修元，况且我们不是找到了解决你隐脉的方法，虽说是治标不治本，但总归是成了。”
“战魁虽说是魔道，也只是一种修行方式，神道也好魔道也罢，我的心仍旧是人心。”
“孺子可教也！”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重亮起身告辞离去。
纯阳望着重亮离去的背影重重叹息。
“重亮！下定决心便要找修行战魁的高人指点迷津！或可从此道解决你隐脉之根本！”
“隐脉？”重亮猛然转身，显然内心深处对隐脉之事仍是十分在意。
“体魄雄健或可了结你血肉之痛！便是不用那秘术也可承受六虚电罡，解决隐脉之忧。”纯阳缓缓站起，迈步至门口。
“我懂了！”
重亮转身稽首，快步离去。
重亮才离去便又返身现在门口喊道“真人，您知道天底下最重的是什么东西吗？”
“三川五岳，四海湖深，天下最重，养育之恩。”纯阳高声答到。
“不是玄机，我是问常见什么器物同样大小最重！”重亮气道。
“当然是铁器最重了。”
天色渐亮，重亮急忙道谢跑开，奔藏书阁而去。
进入阁内，藏书阁完全变了样子，丹砂黄纸所绘符箓已整整齐齐贴满整个书阁内部，墙壁上，书柜上，台阶上满是重亮习练写就得符箓，少年脱掉棉鞋，直奔楼顶真武立像而去，点燃真武像前烛火，借着烛光小心翼翼翻阅手里那本无名拳谱。
拳谱纸张泛黄，部分纸张上沾有油污，好在没有遮盖字迹，翻开首页，便见一副精致画像，画像之人赤裸上身，双手成拳，长发随风而动，闪电围绕周身，自山顶跃飞于穹顶，对抗天空中云层中隐约浮现的巨大蟒鱼，蟒鱼生双翼，大张巨口，獠牙尽现，口吐长舌，翻云覆雨，土地被其搅弄的天洪淹没成汪洋一片。
重亮瞪大眼睛顿时被拳谱精美的画工所吸引，观看许久，才轻手翻到下一页。几行比重亮字好不了多少的歪扭字迹跃然纸上。
“秤砣虽小，可搏千斤，此拳弑杀，望尔善用，圣人虽圣，愚人虽愚，双拳即出，了其生机。”
重亮嘴角微笑出声，暗道这做此拳谱的前辈高人倒是直白，没告诉研习的后辈要惩恶扬善，误随意伤人性命此类言语。随即轻捏纸张，向后翻去，这一翻重亮便大笑后仰倒地，怪不得真人评此拳不入流，之后内容通篇没有一字，都是墨线绘成的搏杀场景。
“此拳法确是杀人术，没有一丝花哨招式，招招攻人软肋，捶人死穴，夺人命根，插眼踩脚，手段极其狠辣，乍一看像极了坊间泼皮恶战，仔细品之又像是沙场搏命，每一页都是生死之战，这本拳谱所载要比燕爷爷教的搏击术高明的多，狠辣的多。”熟谙沙场搏命术的重亮瞪大眼睛，暗自称奇。
就这么一页一页的翻着，翻至拳谱最后，记载着拳术发力技巧，运转方式，文字末尾写着“勤习勇战，死中求进，可战诸天。”十二字。
午时，穹顶黑压压的乌云密布，风雨欲来，虽只是早春，天蟒山脉这个山水之乡，已是时常大雨倾盆，背阳而建的藏书阁内光线更是暗了下来。
重亮揉了揉脸，疲倦的打了个哈欠，起身熄灭堂上的蜡烛，端起油壶恭恭敬敬给真武大帝神像前的长明灯添了些灯油，走下藏书阁，又再次向“活着悟道”舍走去，已用过午膳的纯阳道人正准备躺下小憩，重亮敲了敲院门，纯阳在床榻上坐起。
“打扰您休息了！”
重亮站在门口，没有走进房屋。
“无妨，进来坐！”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世，或许是他的天赋和心态，纯阳真人对这个话不多却很有眼缘的年轻人十分有耐心，纯阳真人指了指床边的竹椅，脸上微笑着望向门外不好意思进屋的少年。
“我实在是好奇创作这本拳谱的前辈高人是如何一个人，谱上所述拳法都是实打实的战场厮杀，就跑过来向您请教了。”重亮搬起竹椅坐在床边。
“他啊，是我同乡，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就是泼皮无赖，不学无术，凭着力气大些整天打架斗狠，后来战事四起，民不聊生，快要饿死的他便出了偷吃人家孩童的恶念，总算还有些良知，刀尖刺破孩子胸口的一瞬间被孩子带着哭腔的一句“叔伯，我饿！”而感化，处在崩溃边缘的他痛哭流涕，放走了孩子，身后准备替天行道杀他的武道高人一闪而现，他因为最后一丝善念没有死，便纳头拜了那位武道前辈为师，入了战魁。
后来武道登堂入室，便从了军，既为历练体魄也为尽早结束那可怕的战争，从马前卒子一路赤手空拳杀到三品将军，你说厉害不厉害！两甲子前我二人相见，他说战场上自己打死的修元和战魁多如牛毛，自己战后虽极力补偿其家人与门派，但这些人命官司这辈子都还不上了，那天他便入了龙象境，不久后便天劫消散。”老道人回忆起往事依旧热泪盈眶。
这时屋外天雷滚滚，大雨倾盆落下，山间更是云雾升腾，白茫茫一片。
“他曾说修行既要修炼，又要修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抓走的孩童便是您。”重亮面色凝重低声道。
“那年我四岁，现在我已年近三甲子，老头子，活不久喽。”纯阳擦去眼角泪水，笑看向重亮
“这个天下的未来还得靠你们这些娃娃。”
重亮不知如何应答，便想着岔开话题“真人，前辈是否精通画艺，拳谱开篇化作很是精细。”
“他大字不识几个，会画什么，那是我师父所做的太古武圣斩龙图，他说那幅画贴合他的拳意，便不要脸的将画裁下贴了上去。”纯阳大笑道。
“原来如此，多谢真人解惑！”
纯阳看着屋外大雨一时三刻难以停下，索性让重亮别急着走，讲了一些自己对战魁的见解。
“修元崇神，本质未离大道，而战魁则不同，战魁，顾名思义，战而成魁，行的是以杀励己的路数，战魁的真谛是莫向外求，但修本我，以死中求生为代价，打熬神魂体魄，不借外力，不畏战不惧杀，以自身实力突破壁垒，使得神魂化境，体魄成魔。”纯阳特意将体魄二字加重
“体魄成魔？”
纯阳道人点点头
“战魁八境，最后一境魔神境理论上也只是等同地仙而已，从未有人以战魁成魔，所以魔神境只是传说。”
重亮并未对传说当中的天魔是什么样的有过多思考，毕竟虚无缥缈，只是在思考着自己如何打熬体魄，从自己这一步迈出。
屋外雨声渐小，重亮起身告辞离去，向着纯阳长长行礼不起。
“我知道您的舍不为得，自己的人情也不值钱，可在我心里仍是欠了天大的人情。”
少年又登上了藏书阁，直到太阳落山才返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