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姓重的都一样
天寿殿,重庆帝弯腰逗弄笼中灵雀,轻松闲适,宛若田舍富家翁。
不等宦官通报,重广缓缓走进内殿,黯然立于重庆帝身旁十步以外,叹了一口气,默默无言。
重庆帝望向重广,笑着摆手。
“来了,坐吧”
随即放下了手中逗弄灵雀的木棒,端起龙案上的糕果,转身向重广走去。
“广儿,尝尝孤的手艺,孤好多年没下厨喽!”
重庆帝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和蔼与慈祥。
重广拿起梅花形状的糕点,闻了闻,轻咬一口。
“监国如何,就当孤未及时发现老二派人对你下毒的补偿。”
“你知道的,我无意监国,况且若我不想死,重瑞也没有毒害我的能力,我只是对着重家失望透了。”
重广眼神死死盯着两鬓已斑白的重庆帝。
“广儿,当年我们从囫囵州出兵,最难的那场公主岭战役是你用命打下来的,帮为父进了京,这邺国天下本应是你的。”重庆将糕点放在榻边,摩挲着双手,望向重广。
“当年进京是为了那时的重家,李氏失德,导致邺国赢乱,民不聊生,我们是正义之师。现在呢?”
重广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百姓得了几年安生日子?朝野纷乱,跑官进爵,苛税民怨。再说当年入主邺国,最大的功臣是三叔,可后来落得什么结局?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重庆站起身,语气愈发坚硬,显然早已气火攻心。
“你三叔军中威望远超你我父子,一身武学造诣加上千机剑甲使孤不得不防,所以便默认了你二叔派人毒杀并嫁祸给王妃的事,这些年孤夜夜忏悔,为时已晚。”
“别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重家人向来是能共患难不能同荣华的!”
重庆帝再没有答话,就那么低头站着看向重广。
“老二在我这里,你别管了,死不了。”重广说完起身离去。
临近出门,重广低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三叔因何而死!”
“啊!”随着脚步声走远,重庆帝终于怒不可遏,将榻上糕点连同金盘踢飞,残渣四溅,指着重广离去的方向,一个字一个字出口。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哪朝哪代不是如此,既然你想改变,就让孤看看你如何治理一个国家!”
一炷香后,圣侍齐微走进殿中,环视狼藉的寝宫,恭敬行礼。
“陛下,二皇子的事要不要管上一管。”
“不必了,孤了解自己的儿子,广儿年幼就在军中,深受他三叔影响,仁德有智,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由他去吧,是孤欠他和他娘的。”
重庆帝颓废的坐在地上,理了理散乱的发髻,沉吟片刻。
“边境战事就让良儿辅助广儿去打理吧,孤老了,乐的清闲,你去看看坤儿的伤恢复如何,做师父的理应多跑跑。”
齐微领命告退,暗叹圣心难测,今后对有些事得时机火候把控要更上心些,连夜向璃月山庄而去。
次日,三皇子重良解除禁足自宝华寺回府,门上宾客排起车马长龙,礼叠成山,三皇子府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内堂,重良坐于披着黑灰兽皮的花梨木椅之上,两名金丝笼中雀紧贴着坐在其左右,衣衫略微单薄,花容多色,异常娇羞。
堂下长着醒目鹰钩鼻的年轻锦衣男子目不斜视,侃侃而谈,为人并不古板,实为避嫌。
“恭喜殿下解除禁足,这下要劳心劳力国事了,北方战事一触即发,如能胜之,功在千秋。”男人双手抱拳恭贺。
“李兄啊,你就莫要挖苦我了,你也知道我乐得清闲,不善国事,不过能解禁足,不用再见那古板和尚,我就烧高香喽。”谈笑间,重良便在一只笼中雀精致脸庞上捏了一把,显然数月禁足,体内洪荒之力沸腾。
锦衣男子开诚布公。
“不知殿下需要我法家做什么,前日里大皇子派人来我法家与家主会面,不知谈了些什么。”
男人便是法家二子李泽,庙堂江湖称之为“风华绝代”,掌握李家半壁江山。
法家虽早已立足于邺国,与江湖庙堂交集颇深,但其学说却未被新旧皇族所实用,空有其名,不存其实,法家弟子竞相走访权臣,以求在百家争鸣的五国争霸中夺取一席之地,光大法家学说。
“老头子派大哥监国,又派我协助大哥参与北方战事,打的一手好算盘,让我们两虎相争,谁也不至于做大,自己又乐得省心,在幕后操控,确是烦人。”
重良站起身,挥手让两女出去,又望了望窗外,确定四下无人缓缓开口。
“接下来我说的不要对任何人讲,包括你法家人,我要同你做一笔大生意。”
李泽愣了愣,点了点头。
“有人下了一盘大棋,要以重氏被屠龙而开局,这你是知道的,殊不知我重氏尚且有一位地仙之境的老祖宗,有他老人家在,邺国便丢不了。为了对局那人的屠龙术,老祖宗命大哥与我二人重整旗鼓,死地后生,便有了如今的谋划。罪过罪过,泄露了天机,言明于此是为了消除你的疑惑,下边我所说的便是咱们的交易。”
李泽闻言惊骇至极,听了重良的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正襟危坐,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有明暗网各计千人,分批入你法家学堂,学成之后散布天下各处,明以法家弟子身份传你法家之学说,为你铲除别家绊脚石,暗里收集情报,执行任务,不知李兄意下如何。”
“这似乎几近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殿下为何要借助我法家身份。”
“棋局下的大,自然要有强大的盟友。”重良打了一个哑谜,未做正面回答。
李泽当即饮下杯中酒水,将酒杯重重敲在桌上。
“是我法家占了便宜,此事不需向家主请示,本小利大,我法家再送殿下良驹两千匹。”
二人达成交易,李泽快步走出内院,身后虎狼相斗之音自耳后传来。
一炷香后,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自暗格之内缓缓走出,床榻之上,伤痕累累,力竭瘫倒在地的两名笼中雀见了绣着紫荷的黑斗篷女子,好似逃命一般飞走。
“你真是疯了!嫌你家井水不够脏?”
“疯了?在逍遥仙境当个疯神仙也不错。”重亮低头理了理蔽体的长袍。
女子懒得对此再有所反驳,转头看向屋外。
“你方才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囫囵州传讯老坟没有任何动静,况且那墓中之人就算真的醒了也找得找宫里那位不是。”重良与女子并排望向窗外。
“这天下棋局重氏已然入局,去年大哥将计就计昏迷之前便已传讯给我,已有对日后的算计,他要组建明网,来收集天下情报,便找到了法家。”
女子又转身看向别处,好似懒得与重良为伍一般。
“为何找上法家?”
“说实话,不知道,我猜大哥是注意到了法家的野心。专于暗杀的暗网今后由我掌管,借刀杀人是姓重的惯用手段,人命都会挂在法家头上,你可知大哥为何要组建明网?”
“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为了找一个人!”女子正准备往下听,重良却转移了话题。
“父皇只知我二人自打进京起便已不睦,但他不知大哥对我有虎口救命之恩,我二人自小暗中亲近,我年幼时他告知我说重氏两子不能结党,父皇多疑,易招杀身之祸,从那以后我们便成为性格各易的两个人。”
“我与你们不一样。”女子冷冷出声,眼神晦暗。
“姓重的都一样!坏在了骨子里。”
黑袍女子没有再理会重良,从暗格密道离去。
三月之后,法家弟子遍布五国,日渐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