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黑夜杀人
牛安村内,本应静谧沉寂的夜色被火光、火把照亮,烟雾弥漫了这个只有几十户人的小村子,老槐树旁的燕家来了很多瘟神,黑衣黑甲黑面,似是暗夜邪魅一般,众多黑甲簇拥了一名斜挎于夜北宝之驹上裹着黑色貂裘的年轻男子。
男子一腿搭在马背上,手托腮帮,向对面被围住三人打了声招呼,慵懒出声。
“燕爷爷,好久不见,身子骨可还硬朗?”
燕四方撇了撇嘴,显然对眼前少年不屑一顾,向东方一拱拳,“托王爷的福,还能再活个几十年,小子,没什么事赶紧滚蛋,看见你重家人就心烦。”
年轻男子没有表情,似乎对老人的反应早有预料,只是顺手摘下腕上的玉佛珠摩挲,漠然看向老人。
“燕爷爷离开军伍几十年,销声匿迹,戾气还是如此重,哼,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当然是来取三王叔遗物的,你把遗物给我,我把当年下毒的卒子给你找出来,怎么样?”
“遗物?在我这里,不过你拿不走,东西是王爷的,拿也得王爷亲自来拿。至于下毒卒子,普天之下都知道下毒之人是那妇人。”老人双手负后,气度超然,暗暗运功致使周身气罡向周围吹散,罡风如刀,瞬间吹灭了临近黑甲手中的火把,人马显然对于眼前之人武功造诣吃惊不小。
对老人身份了如指掌的男子依然神情平淡,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但声音中显然带着怒意
“燕西泠,看来没得谈喽,唉!一个神魂俱灭的人,哪里还有来世,可叹可叹。”
燕四方,本名燕西泠,邺国名将,八国乱战时期的万人敌。
“呸,放你娘的屁,要动手赶紧,别一副下贱模样,跟你那个不争气的爹一个德行。”老人啐了一口,强硬喊道。
“我是小辈,先礼后兵是礼数,既然燕将军不喜欢,那就手上见真章吧”貂裘男子呵呵一笑,老人的反应显然正中下怀,向前挥了挥手,只见两道模糊黑影凭空出现
“刺杀的鬼!”老人眼睛睁大,也不由得谨慎起来。
邺国皇庭向有饲养杀手的惯例,取襁褓婴儿隐秘圈养,训练心智及杀人术,成年后令其百人相残,活下者被大量喂食秘制强心丹,强心丹能拔高服用者功力,使气海扬起大潮,造就海市蜃楼,但过度食用会致人心智丧失,如同游魂野鬼一般,只听命令行事。如此豢养出的杀手称之为“鬼”,这些鬼统一由宫内大宦官齐微掌管,因此齐微也被庙堂和江湖齐称为“老鬼”。
年轻男子似乎在一瞬间捕捉到了老人的失神,轻蔑咧嘴向燕四方笑了笑,学长幼之礼,拱手作揖。
“动手。”
两道黑影向燕四方径直掠去,没有一丝气息波动,如鬼魅一般,黑影与老人周身罡气一触即分,身形后掠十步,老人对鬼的功力有所了解,暗哼一声,半步未退,黑影一顿,后滑同时微蹲做前冲状,极速提气换气,脚下一蹬再次前冲,老人撕去碍事长袖,漏出虬壮双臂,气行于此,臂上火红纹身乍然而亮,脚下一蹬,身体借势崩出,双拳迎向两道黑影,拳势如公牛冲锋,刚猛利落。
“咣……”又一次硬碰硬,如洪钟乍响,高下立判,老人鼻腔涌出鲜血,硬抗一击,仍是一步未退。
两道黑影被一击而出,倒退二十步开外,撞上身后黑甲甲士,顿时人仰马翻,数名立于前排想要捞取军功的甲士与胯下战马被黑影一撞而毙命。
年轻貂裘男子亦被这一击震惊到,暗道万不可小瞧了眼前的万人敌,初退军伍时燕四方只是摸了练气百纳境的门槛,如今二十年修养,看来已跨过凝霜境,入了气变境,看来那两条练气初境游云境的鬼要废在这里了。
“娃娃,你还是嫩了点,你那废物老爹来还差不多,就这两条鬼也想要老夫的命。”燕四方提气挑衅吼道。
“确实是我低估了燕爷爷的实力,想要取你的性命很难,不过……”
话音未落,燕四方突感后方有异,猛的回掠,第三条鬼自屋顶猛的急掠而下,朝老人后方的女婿黎永昌袭去,黎永昌不通武艺,吓得呆立当场,在鬼与黎永昌接触的瞬间,老人赶到为保女婿功力催志巅峰,一把抓住这只鬼的脖子,向地面砸去,青石板碎裂,地上砸出深坑,鬼当场毙命。在这瞬间,第四条鬼攻向燕四方女儿燕芳,燕芳显然战阵经验不足,来不及举剑格挡,老人一惊,正欲前冲,一柄利刃自后穿胸而过,鲜血瞬间从喉咙涌出,老人仍是不乱阵脚转身一拳向黎永昌轰出,黎永昌显然对老人十分了解,在一刀捅出之后不论成败抽身急退,生死只在一线之差,先前被打退的两条鬼一闪而至,两柄匕首插进老人胸膛,老人咬紧牙关用尽最后力气双手抓住两鬼喉咙,咔嚓一声骨头折断,本要佯攻燕芳的第四条鬼顺势前冲,匕首在老人喉咙一抹而过,头颅飞落,鲜血四溅,老人身体被撞飞嵌入土墙,一代名将就此陨落,燕芳惊愕的看着眼前一幕,不相信自己朝夕相处男人的背叛,加之父亲的死,对自己精神极度打击。长剑脱手掉在地上,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嗖”
暗处一枚弩箭居高临下,将燕芳腹部贯穿,弩箭插入地面数寸,可见力道之大,燕芳看也没有看腹部血洞,艰难起身,痴痴的望向黎永昌,泪水自眼眶流下,始终难以相信自己相濡以沫的丈夫所做所为,回到老家天伦之乐的梦想终成泡影。
“我父女二人可曾有对不住你?”燕芳艰难迈步走向黎永昌,声音颤抖道。
终归十年夫妻之情,黎永昌羞愧难当,手脚止不住发抖,低着头不敢与燕芳对视,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张了张嘴。
“没有……”
燕芳忽然愤怒至极,再难忍住对黎永昌恶心
“恩将仇报的王八蛋,你……”话未说出口,“噗”的一声,燕芳头颅被洞穿,仇恨被永远定格在眼睛里。
“多话”马上的年轻男人已达目的,对眼前恩怨情仇嗤之以鼻,放下抬起的手扶在马鞍上,撇了撇嘴阴冷的盯着倒下的燕芳,啐了一口。
黎永昌见燕芳倒地大惊,朝着妻子方向跑了两步,忽然想起马上之人的眼神,又赶忙停下了脚步。
“未来的黎大人啊,剑甲在哪?”年轻男人俯视站在马前的黎永昌,显然黎永昌所为是其利诱而起。
黎永昌低着头,不敢看向马上的人,冷汗顺着脖颈流下,嘴唇颤抖,性命攸关,赶忙跪在马前,任由脸上泪水滴落,声音颤抖。
“回殿下……剑甲在地窖里……用油纸包裹着。”
闻言一名心腹黑甲士跳下马进入地窖,不多时捧着一个油纸包裹的木匣爬了上来,走到年轻男人面前,扯下油纸,将木匣打开,貂裘男人接过黑甲递过来的火把,低着头仔细的观详。
“这就是剑甲?就一个铁盒子?”男人疑惑看向黎永昌,显然从未见过剑甲。
“回殿下,我丈人……燕四方说这就是剑甲,奴才也没见过。”黎永昌赶忙回答。
男人皱了皱眉,对黎永昌将信将疑。
“好,这剑甲确是神奇,竟然能收于这小小木匣。黎大人,你不是奴,是功臣,本殿下许给你的官位再提一级,赏你美妾十位,走了!”男子说完再没有看黎永昌,自顾自调转马头,对身边副手将军轻声说道“别让人知道我们来过这里”
“哈哈,谢殿下,殿下心思缜密,奴才受教了”副手将军拱手陪笑,马屁功夫出彩。
黑貂裘男子似乎思考着什么,没有答话,骑马缓行而去。
“烧光,杀光,抢光,碰见巧丽小娘子,都别他娘的着急,一个一个来,哈哈哈……”副手将军朗声向手下的狼崽子命令道。
“喏,殿下威武,恭送殿下”黑甲士齐声喊到,黑貂裘男子仍没有反应,望向头顶云中月,又下低头咧嘴邪魅笑了笑……
副手将军低头望向马下站着的黎永昌,“不好意思黎大人,殿下说你这种人,留不得……”
黎永昌始料未及,头颅已向后飞去。
一时间小村子里马蹄声,砍杀声,哭喊声四起,铁甲士四处放火,烈火引燃了为新年而备的爆竹。
“轰……”
牛安村世代靠山而居,吃山敬山,村里的山神庙虽不奢华,也是比寻常房舍要精致许多,绿瓦白墙洁净肃穆,山神庙外人潮涌动,火光烟雾冲天,砍杀声哭喊声一片,院内还算安静,短暂的宁静好似炼狱之中的净土,尚没有黑甲士注意到这里,山神金身下的石板微微抬起,从石板下钻出一道黑影,正是村外消失的重亮,重亮正欲盖回石板,只听得暗处有人问道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