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平安当里小平安
在杨春雪看来，高不成低不就是一个比一无是处还要恶劣的评价，它意味着一无是处而又毫无特点。
如果秀才从未考取过功名，那他大概可以心安理得的去务农，去经商，但是他是秀才，是在朝试中考取功名的秀才。
他是读书人，读书人的高傲不允许他从事其他的职业，所以他只能为官，为一个需要看人脸色，整日惶恐的小官。
世人都羡慕他是秀才，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只是一个有几分墨水儿，但又放不下脸去赚钱的穷书生罢了。
“在长安城人眼中，我的实力比不上杨万里，我的才学比不上顾惜文，我只是一个处处如人又处处不如人的小小武官。”
“后来，我加入了道宫，认识了你父亲。”
杨春雪一愣。
道宫？
高叔是道宫的人？
我父亲也是道宫的人？
一时间天旋地转，在杨春雪的印象里父亲一直都是一个似乎有些窝囊，整日喝酒的经营一家破当铺的中年男人，那时平安当并不像现在这般，与其他的当铺并无二致。
“很意外吧，你父亲会是道宫的人，我也是道宫的人。”高叔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你父亲杨不凡，他是真的很不凡，朝试第一名，又觉醒了顶级道宫，斩妖除魔，号称人间不凡。”
杨春雪仍然处于一个十分震惊的状态，朝试第一？斩妖除魔？那是我那个窝囊老爹？
“他事事都要做第一，立志斩尽天下邪魔，但我只是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家伙，我并不理解他，在一些机缘巧合的安排下，我和他进了同一个队伍。”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和道宫的另一些人起了争执，一身修为全部被废，孤身一人回到了平安当。”
“道宫是一个好地方，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但是你父亲是一个很好的斩妖人，虽然他一身修为已经被废，但是仍然常与邪魔斗争，直到三年前。”
杨春雪沉默不语，虽然他不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三年前的结果，杨不凡黑气缠身，暴毙身亡。
“他立志做一个第一名，也成为了许多个第一名，哪怕已经没有修为，依旧要去斩妖除魔，他称自己为，无修为第一斩妖人。”
高叔转过头看着杨春雪，仿佛看着自己年轻时追随的杨不凡，“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尽管走不了其他的路，但却想把平安当做到天下第一当铺。”
被戳穿内心的想法并没有对十八岁的少年造成任何影响。
“我不希望你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这话由我来说也许并不合适，他锋芒毕露，凡事必要争先，也将宫铭贯彻的非常好，绝对称得上是人间不凡，但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春雪，我很高兴能在你身上看见你父亲的影子，但是我不希望你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院子里很久都没有人说话的声音，直到油灯熄灭，杨春雪才说道：“放心吧高叔，你知道我最怕死了。”
高不成起身回房歇息，杨春雪也没有追问关于道宫和父亲的事情，他是个明事理又有分寸的人，等时候到了，高叔自然会告诉他。
躺在床上，杨春雪久久不能入睡，任谁遭遇这种情况恐怕都不能入睡，辗转反侧。
朝夕相处的父亲和叔叔一下子变成了朝中三品大官，道宫顶级高手，然而又屈居于一个小小的平安当，不为人知五年之久，还是什么斩妖人。
这一夜对于他来说未免太过沉重，但是他并不担心，只是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些许怀疑。
父亲是因为锋芒毕露事事争先而死，那他呢？
夜过子时，杨春雪沉沉睡去。
一条漆黑，又烟雾缭绕的甬路出现在杨春雪面前，他人有些发懵，往前一走才发现他的视线范围只能保持到周围一米，但也十分模糊。
似乎没有任何选择，杨春雪一步步的往前走，周身十分寂静，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直到前面出现了一面门，这是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没什么特点，甚至连一点装饰都没有，有些潮湿，好像已经被白蚁侵蚀了大半。
这门对于杨春雪来说非常熟悉，因为这就是平安当的门！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的那扇木门。
应该是梦。
虽然平安当在小长安城里并不起眼，但是好歹是位于繁华的地段，周围总该有些叫卖声，但是他没有看见王婶家的店铺，也没看见香玉楼的招牌。
整个街区，或者说整个世界只有平安当。
那就是梦。
抬头一看，平安当三个字端正的写在招牌上，连写字时泼出来的墨点都如出一辙。
既然是梦，那就没什么可顾虑得了。
杨春雪推开门，里面的陈设布置也和平安当相同。他坐下来，沏了杯茶。
“客官想要当点什么？”一个听上去有些稚气的女声突然响起。
杨春雪一愣，他已经很久没听过其他人说这样的话了，何况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说的。
这倒是新鲜，杨春雪向前台看去，他之前一直忽略了这个位置，因为觉得是梦，又身处在平安当，所以他异常的有安全感，居然完全没发现这个小女孩。
她看上去要比杨春雪小一些，一头浅棕色头发，眼里透着狡黠，穿着黑色的裙子，头戴一顶黑色的圆高帽，最关键的是她的瞳孔是红色的，这种现象很少见，杨春雪也解释不清。
“你是谁？”杨春雪感觉颇有意思，问道。
小女孩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我是谁？你看我这个坐的这个位置，我当然是当铺老板呀？”
当铺老板从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变成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杨春雪走到小女孩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平安当老板，小平安是也。”
好嘛，连名字都盗用我家的店面。杨春雪暗自吐槽。
“那你看看我有什么值得当的？”
小平安细细的打量杨春雪一番，沉吟一会儿：“你的命看上去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