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华山风月02
那句话是许暮糊弄系统的。
环境会影响人，人不能把锅全扣在环境上。
系统却真的开始反省。
主神系统下辖多类型系统，争霸系统和武侠系统轮流热度榜一，它能为宿主选择武侠系统的，一念之差，选了主母系统。
导致宿主开个支线遭那么大的罪，长跪一天一夜，发起烧来，喝什么吐什么，膝盖跪得发紫，肿得两边细中间粗。
好不容易选中的宿主，健康值在一、二之间左右横跳，看得它胆战心惊。
可是没有办法，依照惯例，它们从植物人中挑选宿主，而植物人是没有思想的，不能询问宿主的意愿，只能先绑定，等人到了别的世界，恢复健康之后才能沟通。
听了它的解释，许暮好奇地问：“这么说，你们经常出错？”
“你之前只有一个宿主对绑定的系统类型不满。”系统努力挽尊。
“后来呢？”
“她绑定了主母系统，从被卖的丫鬟一跃成为高官侍妾，太子良娣，皇帝贵妃，最后垂帘听政，睡得是两父子，结算时声望评价非常不好。”
跟主母养成系统的宗旨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
“真是传奇的一生啊。”
系统警觉，“阿枳你想这么干？别啊，这个世界皇帝三十多了，还有真爱。”
“你想多了。”许暮开始看自己的面板。
“我不信，你给我立字据！”系统可算怕了她了，生怕一不留神，她搞个大事出来。
许暮漫不经心地说：“我呢，绝不可能叫封建的古代男人踩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他们做梦比较快。”
系统运算数据，也是哦，她宁愿去华山门口跪着都不做童养媳的。
“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说你有骨气吧，一个现代人跪得那么熟练，说你没骨气，又这么斩钉截铁。”
“我跪，跪的是天地君亲师，又不是男尊女卑。”
“有区别吗？”系统理不清其中的关系。
传统文化和封建文化，区别自然很大，这么说系统不懂，于是许暮换了个通俗的，“我可以给我的老师下跪，但是绝不可能给伴侣下跪。”
多说了两句话，许暮的精神有点撑不住，她寻思着也不是没发过烧，但是退了烧，人就活蹦乱跳的，从来没有这么弱过，说会话头晕脑胀的。
“阿枳你的健康值掉了！”系统尖叫。
“没变啊。”
“小数点后面你又看不到！”
不肯吃东西，只能睡觉止损，让人体机能缓慢地自我修复，跑来告诉她好消息的高亚男见她又睡过去，怀疑她是饿晕的，想着要不要给她做点更抗饿的肉粥，又怕她不吃，决定以量取胜。
“三碗？”
“嗯，不够我再去厨房拿。”
十五岁的高亚男梳着高马尾，半新不旧的青色劲装，眸中是不知世事的清澈，脸上是未经沧桑的赤忱，小小年纪，却包揽了照顾孩子的所有事。
关心她是不是吃饱了，炭烧的热不热，晚上冷不冷，膝盖疼不疼，药会不会很苦，就差抱着被子陪她一起睡了。
系统感动不已，道：“她真好。”
这样体贴的照顾下，健康值终于脱离个位数，再过两天，她能下床走几步路，向高亚男提出告辞。
既然说七天之内只喝粥，那就喝粥，既然说了要去原主她爹坟墓边上住三年，那她不会在华山派多逗留一天。
对于她的孝心，高亚男十分感动然后拒绝：“大夫说你是体弱再加上受寒，你看着你是能走能动了，但是你爹的坟在西峰上，华山派在南峰上，过去少说花费一个时辰，你的身体坚持不住。”
许暮明白了什么，说：“我在爹爹坟墓边结庐而居，一草一木出自我手，我才能心安，也是我该做的。”
“……搭都搭完了，总不能推平。”她不擅长说谎，被看出来了，话赶话直接认了。
系统：“她的意思是她在坟墓边建好屋子了？”
“嗯。”
“呜呜呜高亚男是天使。”
许暮抬手挡住脸，不敢正眼看人：“你对我这么好，我怎样才能报答呢？”
高亚男连忙摆手表态：“快别这么说，不是我一个人搭的，我也就打打下手，出力的是你别的师姐，你要谢就去谢她们。”
“你说得对，我早该去拜见众位师姐。”
她赶忙拉住转身往外走的许暮，不由分说将人按在床上，“你可消停会吧，今天外面风大，你衣服单薄，先好好养着，将来有见面的时候。”
深秋的山风应和般地呼啸，不间断击打门窗，发出嗡嗡的声音。
为了打消她的念头，高亚男顺势讲起来华山派的事。
掌门人法号枯梅师太，门下弟子共二十人，加上她二十一个，她满脸光荣地说华山自徐淑珍掌门那代开始择徒严苛，宁缺毋滥，传到上一代饮雨大师之时，门下仅剩七人。
“小师妹啊，你千万不要怨师父，当年咱们师父为了拜入华山冒着大雪长跪了四天四夜，这是咱们华山先祖的规矩。”
“师父可真厉害。”
见高亚男神色担忧地看着她，许暮会意：“我不怨师父。”
“其实……”
想到她独自跪在玄玉观前的一天一夜，想到她即将与坟墓度过的三年，高亚男觉得，就算听到一句怨，她也不会生气。
“我身无长物，能拿出来的只有诚心正意，一切出于自愿，求仁得仁，又何怨？”
高亚男大为感动：我小师妹真是善良。
系统大为感动：我家阿橘真是善良。
不对不对，表面是阿橘，实际上应该是阿枳，她还是在套路高亚男。
回过味来，系统问：“你真的不讨厌枯梅师太吗？”
“不讨厌。”
她上华山，做过不被接受的准备，做过原主她娘搅混水的准备，做过不被庇护不被选择的准备。
之所以无怨言，究其原因，不是高亚男以为的那样，性子柔和宽厚，不记仇，而是一个理智冷漠的人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揣度世情。
两者天差地别。
她能预料到的全是正常情况，意味着没有花费多余情感的必要。
但是华山派加上她只有二十一个弟子，她是真没想到。
这么点人，别人一冲不就没了吗？
许暮突然好奇，其他二十个弟子是怎么收的，以枯梅师太那么高的眼光，怕是也吃了苦头。
高亚男想让她在华山派多住几天，这次十动然拒的变成了许暮，她必须比大孝子还要大孝子，挽回在枯梅师太心中叛逆的形象。高亚男不好阻止儿女尽孝，退了一步，把人抱去了。
这一路上三分之二的时间高亚男都在飞速奔跑，遇到不好走的路才会离地三尺（一米），与她想象中的轻功相差甚远，应该是高亚男年纪小，功力不深的缘故。
高亚男一心想着赶紧把许暮送到她们搭建好的木屋，省得吹风，不遗余力地用轻功，到了目的地之后累得要死。
许暮轻抚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面前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比高亚男身量稍小的少女站在门内，“大师姐怎么喘成这样？快进来歇歇。”
高亚男很快喘匀了气，给她介绍：“这是你郑恩蕊郑师姐。”
“郑师姐。”许暮乖巧喊人。
“小师妹。”郑恩蕊对勇于反抗母亲包办婚姻的小师妹有很大的好感，再者说她也亲眼目睹小师妹如何跪在玄玉观前，怜贫惜弱之情不亚于高亚男。
而且小师妹入门之后，她就不是华山派最小的啦，可以做师姐了。
可惜师父不让她们像大师姐一样照顾小师妹，师父只会让她们好好练功。
一圈木栅栏围着一座坟包与一间木屋，三人推开门，里面一目了然，木桌和椅子，桌上放着茶壶和茶碗，最里面是灶台，往左转是卧室，有炕和衣柜，角落里摆着炭盆。
“咱们华山派空房子多，没人用的家具更多，山路难行，不好运来，这是焦师姐新给你做的。我想都快入冬了，山上的冬天比山下要冷，没让做床，找人砌了炕，烧热了很暖和，你要记住山里用火一定要多加小心。”
说着她蹲下来教许暮怎么烧炕。
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是许暮仍是跟着她学。
“既然可以烧炕，那为什么大师姐睡得是床？不会冷吗？”
暖炕，根据考古研究起源于西汉，从此后代代都有，她在原主家中也看到了，说明普及程度很广，没道理山上更冷的地方睡得是床啊。
系统：“阿枳你们心理专业的也了解这个啊。”
许暮：“别问，问就是暖炕被宇宙中心国申遗了。”
当时看到新闻，多年的低血压瞬间被治好了。
系统去查什么是宇宙中心国的时候，高亚男坐不住，屋子里转了两圈，把炕上的被子拿出去晒上了，所以回答这话的是郑恩蕊，“别提了，先祖认为学武之人当心性坚毅，不惧寒暑，把大部分炕都拆了，现在去咱们华山派里面看看，只能在几个大通铺里看到炕，不烧热的那种。”
系统：“……先祖真造孽啊。”
要弟子们凭借一身正气过冬吗？
祖宗的规矩，郑恩蕊没办法，但她至少能让小师妹做到她无法完成的事，满足了。
许暮上手的速度极快，郑恩蕊又掀开盖子，带她看了水缸和米缸，菜篮里还有新鲜的大白菜，不知名的青菜以及三个鸡蛋。
许暮脸色微变，把鸡蛋塞给郑恩蕊，连连说守孝期间不能食荤。
两只手拿着三颗鸡蛋的郑恩蕊不意外，“唉，我爷爷是镇上的夫子，教过师父认字，连他都没有你规矩多，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点肉都不吃，身体怎么挺得住？”
“师姐的祖父是教书先生，藏书是不是很多啊？”
“对啊，你想借书吗？”
“我爹喜欢《南华经》，我想借师姐的抄录下来，每日在爹爹坟前诵读。”
小姑娘似是耻于伸手问别人要东西，很抬不起头来，郑恩蕊却不在意这些，她要的东西全是为了别人，没有一样为了自己，没有必要不安。
“多大点事，放心，我明天回家一趟，连同笔墨都给你送来。”
折腾这么半天，看看太阳，高亚男寻思着自己该走了，路上一个时辰，回去正好赶上晚课。
可是又很放心不下许暮。
她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的善事，把七岁的孩子丢在荒郊野岭，与坟墓为伍，算是什么善事？
屋门口埋着的是人家亲爹不作数，可是百步之外就是一整个村落的祖坟，阴森诡异。
这种地方可怎么过啊？
高女侠面上不说，心里是有几分怕鬼的，方才路过她爹的坟，心里都很瘆得慌，索性心一横，双手按住许暮肩膀：“要不，师姐陪你待一晚？”
许暮一愣，旋即摇头，拿下她的两只手拢在手心，“就算世间真有厉鬼，我父在门前，他会保护我。”
她的话很有说服力，两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郑恩蕊还提醒她药不能停。
许暮笑着与两人道别，门一关，上好栓，身体一歪，靠在了木门上，缓缓滑下去。
她没怎么走路，可是吹了两个小时的风，很耗精神，腿也软。
“阿橘，阿枳，你没事吧？”系统弱弱地问，因为这答案显而易见。
“亲爱的，给我兑一颗怀孕丹？”
“？？？”
这一手给系统整不会了，可是看宿主一副没有精力解释的模样，乖乖兑了给她。
别人家的怀孕丹打一炮就怀孕，不管男方和女方的身体状况如何，而她家的效果是增长女方孕率，胜在价格便宜，五积分一颗。
“但凡是助孕的药物，不外乎是从补气补血暖宫方面入手，左右是补身体的，正好用得到。”许暮给它解释。
她有点沉迷于身体逐渐健康的瘾，至少眼前不黑了，腿脚不软了，能走回木屋了。
系统出品，见效就是快。
“阿枳你不能再吃了，再吃你会一击必中的。”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给我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