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见（二）
因为担心情绪太过激动会影响行车安全，四人便在航站楼里休息了许久，也就是这个时候，舒望晴去买来了奶茶。
“咯，一人一杯，但我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便都按照我的口味买的。”
“谢谢。”
宇文宁奕看了一眼一旁还在抹着眼泪的元清荷，轻叹一声后，从舒望晴手里接过两杯奶茶。
“咯，你的。”
舒望晴把剩下两杯中的其中一杯又递给了宇文云策，同时还递过去一张餐厅纸。
宇文云策也已经平复了情绪，他接过奶茶和纸巾后，用左手提着奶茶，右手拿过纸巾，替元清荷擦拭掉泪水。
“那么些年，苦了你了。”
元清荷抬头看着这个日思夜想的儿子，露出一个微笑。
“也差不多了，先上车吧！”
“你是怎么找到父皇母后的，我就一直没找到。”
在去往餐馆的路上，宇文宁奕和元清荷依旧是坐在前面，宇文云策和舒望晴则坐在后座。因为车型的缘故，宇文宁奕家的车比之前来的时候那辆出租车大出不少，不仅行李可以全部放在后备箱里，就连座位也都宽敞许多。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仅给你留了电话，我甚至和清荷姐互相留了号码。”舒望晴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奶茶，插吸管的时候还险些洒了一地，“而且我后面还很体贴地给你父皇也留了清荷姐的号码，并且还告诉了他清荷姐什么时候穿越的，免得他提前找上门被当成骗子。”
然后舒望晴便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似乎在等着宇文云策夸她。
“刚刚好像已经有安保人员过来了，”元清荷也拿起了奶茶抿了一口，看上去比舒望晴文雅许多，“也好在走得快，不然真该被抓住了该送精神病院了。”
这个世界没人会信什么穿越、转世，被抓到了肯定会觉得他们说胡话。
“怕什么？抓到就说在演戏，我们即兴发挥给他们表演了一出，他们还不高兴吗？”舒望晴伶牙俐齿，一点都不害臊地说道，“我们又没惹事，最多被教育一顿，他们还能怎样？”
舒望晴一口气说完话后又猛地吸了一口奶茶，然后闭着眼睛一脸享受地说了一句“爽”。
“你呀！这么多年还是这样。”
元清荷在前面无奈地笑道，然后又转头看向专心开车的宇文宁奕，笑着低下了头，但回想起上一世，还是不免有些心酸。
他算是一个好丈夫，特别是在这一世，完全改正了以前所有的那些毛病，哪怕是按照现代言情小说的男主来要求他，也挑不出半根刺。
其实在上一世他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他生在那个时代，潜移默化了而已。
有时候元清荷也会想，若是她当初胆子大一点，直白地告诉宇文宁奕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告诉他自己的思想和认知，告诉他自己不习惯于这种一夫一妻多妾制的生活，那他们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舒望晴往后的人生，她光是看着史书上的文字都觉得羡慕。
最开始元清荷想着女子要矜持，她和萧公子都没定亲就说这些，倒显得她迫不及待了，所以一直想着等着洞房花烛夜再跟他谈起此事。
结果还没等到洞房，便知道了他的太子身份。而后又迫于皇室的压力以及前朝的局面，她就再也没机会提及。
“你在想什么呢？”
宇文宁奕的声音将元清荷拉回现实。
“没什么。”
元清荷脸颊绯红，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害怕被宇文宁奕看穿她的心思。
“你还是专心开车吧！”
“嗯？这红灯啊！”
舒望晴在后面小声说道，她刚从放在后备箱里的背包里拿出饼干来。
“要吃一块吗？”
说着，她便举着饼干递到了前面两人面前。
“清荷姐？”
元清荷摇了摇头。
转向宇文宁奕时，舒望晴先是一愣，然后又给自己拿了一块。
“现在都新时代了，再叫皇上不好了，宁奕哥你要不要？”
宇文宁奕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看了舒望晴一眼。
“那姐夫？”
到这个时候宇文宁奕才微微笑了笑。
“等下红灯就要结束了，我还要开车。”
“哦。”
舒望晴垂头丧气地坐了回去，然后又开始问起宇文云策来。
“待会儿就要吃午饭了，你吃这么饱，还能吃得下吗？”
宇文云策极其平静地说道，他无奈地看了舒望晴一眼，摇了摇头。
有时候他都在想，人的行为举止会不会和身体的状态有关系。舒望晴上一世也是活到七十多岁的老太后，行为举止都很端庄，做起事来也有智慧，现在却又变得像寻常女子一样活泼好动了。
连他自己也是。
“你怎么刚才不提醒我？”
舒望晴哭丧着脸，无奈地放下饼干，放到背包里放好。
“我记得上一世望晴也是这个性格，”宇文宁奕笑着看了元清荷一眼，见前车走了后便又启动起了车子，“包括我病重时最后召见她的那次，她也都大大咧咧的。”
“而且她也说，若是找了皇室反倒不好，只能忍一辈子。”
舒望晴一愣，不知道宇文宁奕说这些是要干什么。
宇文云策之前也注意到了元清荷的表情变化，一下便猜到宇文宁奕的这些话是对元清荷说的，便趁着舒望晴还没开口，拽了拽她的衣角。
舒望晴又转头看向宇文云策，见他指了指元清荷，一下便明白了过来。
“是啊！后面大概我俩差不多二十岁的时候吧？凌悦过来找我玩，见到她比我大一岁就已经有了两子一女，我也很担心自己生不出孩子该咋办。”
“而且我敢找元策，”舒望晴一边说着，一边搂住了宇文云策的脖子，“一是因为我以为他是元家的孩子，毕竟元家和舒家势力相差不大，不可能因为我说他几句就闹别扭。”
“另外还有就是因为清荷姐你也是现代人，调教他基本都靠着你的助攻了。”
舒望晴笑着说道，这其中也确实有很多事是真的——若不是因为知道元策的母亲是现代人，她很多话肯定都不敢说。
就比如那句婚后各玩各，但凡被任何长辈听到了，她在京城可都混不下去了。毫不夸张地说，若不是因为她的清荷姐，她肯定不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来。
“而且毕竟政局也不一样，元策可以那般随心所欲，也多亏了姐夫替他打下的江山，把那些权臣都弄出京城去了。”
元清荷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回头看了身后的两人一眼，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
“对了，清荷姐是学化学的，姐夫你学什么的啊？”舒望晴抱着元清荷的椅背，靠在上面看着宇文宁奕，“元策是学物理的，我学历史的。”
“神经医学。”
宇文宁奕压着怒火说道，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神经医学？”宇文云策一下便来了兴致，他坐起身来往前靠了靠，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一些困惑，“父皇不是最不喜欢血腥味吗？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专业？”
元清荷在一旁捂嘴笑了起来。
“你问问你的舒望晴。”
宇文云策一脸懵逼地看向舒望晴，而舒望晴也是一脸懵逼地望向宇文云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我说什么了？”
舒望晴耸了耸肩，显然上一世活得太久，她都忘了自己十三岁那年觐见皇帝时说过的话了。
“你说，我是学神经医学的，”元清荷转过头看着舒望晴，“只要我想，只需要拿一根针就可以从脊椎穿进去，不露痕迹地刺杀他对吗？”
舒望晴一愣。
“而且你还说，我是a大校游泳队的对吗？”
元清荷继续补充道，语气中多少有些怨怼。
在转世之后，宇文宁奕依旧记得生前舒望晴对他说过的话。为了再一次见到自己的恋人，他潜心苦读，成功考上了a大这所顶尖院校的王牌专业——神经医学，而后又成功进入了校游泳队。
而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能够提前遇见自己心爱的人。他甚至都等不及到元清荷穿越过来的那个时间点，但又担心提前打电话过去会吓着对方，便只能采用这种笨办法。
哪怕只是两人做个同学，日常能见一面也好。
然而，在等到过了舒望晴说的元清荷穿越的时间点后，他打过去电话才知道，元清荷不仅是学化学的，更是对游泳一窍不通，压根不会水。
“啊？哦。”
舒望晴焉了下来，她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挠了挠头，颇为无奈。
“神经医学我那不是为了说明皇后姐姐多爱你吗？当时我是看你已经病入膏肓，还一心思考这件事，为了让你开心一点才故意骗你的。”
“至于校游泳队，那不是你先说的大家闺秀哪有会游泳的吗？你都说我了，我还不能骗骗你？”
舒望晴说着便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又小声嘀咕了几句。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是你告诉了我清荷的联系方式。”
宇文宁奕熟练地把车拐下了地下停车场，趁着栏杆抬起的时候回头看了舒望晴一眼。
“上一世确实是我不对，甚至就连你跟我提及这些的时候，我都只觉得你们那个时代文明崩塌，现在想来，是我夜郎自大了。”
宇文宁奕说完叹息一声。正如他所说，在上一世的时候，哪怕到了最后，舒望晴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这一切，他一开始都觉得不能理解。
毕竟在千百年来的制度里，婚姻都是为了上侍宗庙，下衍子嗣，甚至早在周朝便对贵族男性可以拥有的女性数量做出了规定，作为天子的他，可是可以拥有上百妃嫔的。
但是这种疑惑很快便化为了对元清荷的心疼，纵使他再不认可男女平等的制度，他也知道清荷为了他舍弃了太多太多，每次想到这些，他都心如刀绞。
或许真正的爱惜便是这样，即便你不理解，但是却能看到对方对自己的付出，真心因为对方的付出而觉得亏欠，觉得心疼。
“其实说起来，当时我记得你好像反驳了我的对吧？”
舒望晴又喝了一口奶茶继续问道。
“是。”宇文宁奕平静地说道，他笑了笑，“怎么？准备报复回来？”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舒望晴把奶茶递给了宇文云策，“当时我记得你有说女人不就是用来生儿育女的吗？”
“我当时真的好想反驳你，那你最好祈祷自己下一世不要投胎做女人。”
“或者说等你投胎当了女人，也记得要安守本分，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元清荷一愣，然后又笑着看向舒望晴，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果然什么都敢想。
“那后面你怎么又没说了？”
宇文宁奕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来了兴致，停车场里空旷，他便趁机从后视镜上看了舒望晴一眼，眼神中满是笑意。
“很简单啊！你可是皇帝啊！”舒望晴提高了音量，看上去特别激动，“就算我不想活，我也还得考虑一下我一家老小的命了。舒家待我不薄，我可不能恩将仇报。”
“再说了，就大俞那刑罚，动不动就是凌迟、车裂、杖毙，我就算是再活不下去，我也得考虑一下自己怎么死吧？”
舒望晴的话音刚落，车上便响起一阵笑声。
“这确实像你能想到的事。”
宇文云策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宇文宁奕自嘲般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在你眼里朕就是这样？”
“不是吗？动不动就杖毙十几人。”
元清荷在一旁补刀，话虽这样说，她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温婉如初。
“但是对妻儿不错。”
舒望晴由衷地夸赞道，随后又朝着宇文宁奕竖了一个大拇指。
作为封建王朝的皇帝，他对妻儿确实够好了。
元清荷笑着看了看宇文宁奕，眼神中也满是爱意。
而在后面坐着的舒望晴并没有注意到这氛围，她转过头，目标移到了宇文云策身上。
“毕竟当初某人叫姑父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