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最后的对峙（下）
“我好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齐安走到宇文云策面前，用脚踢了踢他的身子。宇文云策现在早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直挺挺地倒在雪地里。
他挣扎着睁开眼，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事到如今齐安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别的情绪，他的脑海里只有朱绾绾。
并且和宇文云辉一样，他想要听宇文云策亲口说出那句话来。
“作为大俞至高无上的存在，最后却败在了我手里，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情。”
齐安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拿起一颗塞进了宇文云策嘴里。
“你这是在做什么？”
陈芸厉声质问道，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和父亲绝对逃不出宇文云策的监视，便假意为母亲祈福留在佛堂内，从暗道中钻出，女扮男装到了滨州。
而一直以来指挥滨州这些侍卫的也是她。
“你难道不想听他亲口承认这一切吗？”
齐安抓着宇文云策的衣领说道，他冷笑着看着宇文云策，心中的愤恨顿时有了发泄的地方。
“可惜你伤得太重，不然我真想好好折磨你。”
宇文云策丝毫不遮掩自己眼中的愤怒，他死死地盯着齐安，恨不得将他撕碎。
但他也不可否认，正是齐安给他的这一颗护心丸最终救了他。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舅舅。”
陈芸一直没再阻拦齐安的动作，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她也想亲耳听到宇文云策说出这句话来。这么多年来他们谋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宇文云策转头看向陈芸，大概是因为气愤，又吐了一口鲜血。
“朕本想杀了你们全家的。”
如若说宇文云策对朱绾绾偶尔还有那么一丝怜悯，那宇文云策对自己的二姐以及她全家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毕竟朱绾绾这货虽然到处惹事，但也确实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么小又死得那么惨，实在有些可惜。
但宇文凌珊就不一样，可是这个二姐亲手害死了他的母后，间接导致他的父皇悲痛过度，没过多久便阖然长逝。
“只可惜父皇也知道朕的心思，提前赐死了你母亲，才保住了你们一家。”
宇文云策毫不犹豫地说道，完全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呵，是啊！外祖一直偏心你们母女二人。”
陈芸冷笑着说道，她的眼角闪烁着泪花。
“宇文凌珊和西戎勾结，害死了朕的母后。”宇文云策狠狠地说道，害他的他或许还能原谅，但害他母后的他绝对不会姑息，“母后虽说和宁妃不和，但却也从未害过宁妃。”
陈芸看着眼前的舅舅，心里一阵恶心。
“是啊！因为外祖偏爱你们，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做，自然有外祖来护着。”陈芸苦笑着说道，“也不知道外祖若是知道今日发生的事，又会是什么心情？”
“他是会后悔当年偏心，还是会后悔没有斩草除根。”
陈芸的声音越来越弱，按照她父亲的说法，这位外祖的选择肯定是后面这个。
“朱绾绾是你杀的对吗？”
宇文云策刚想开口反驳，便被齐安一巴掌打在脸上，重重地摔倒在雪地里。
“是。”
宇文云策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
齐安双眼通红，一直以来，朱绾绾便是他心中埋藏最深的悲哀。
“因为朕一直都不喜欢她，”宇文云策冷笑道，他抬头看向齐安，“你也是可怜，你爱了一辈子的人，其实一直以来都不爱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提到朱绾绾，齐安便一下失去了理智，他一下便掐住了宇文云策的脖子，“难不成她爱你？”
宇文云策早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他脸色铁青，几乎被掐得喘不过气来。一直到齐安被陈芸阻拦了一下松开了手，宇文云策才慢慢开口。
“她谁都不爱，她只想做皇后。”
“不可能，你说谎！”
齐安怒吼道。他原以为有了宇文云辉的命令那些守城官兵就不会出来，他无论怎么做都不会被人发现。
他也以为，留给他们的时间还绰绰有余。
宇文云策被齐安晃得难受，不一会儿便又吐了出来，鲜血混杂着胆汁，他的脑海里也是一片混乱。
“那你怎么解释她去找宣德太后拿的圣旨？”
宇文云策反问道。
齐安不再说话，他低着头，将整张脸都掩盖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现在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难道还想反悔不成？”
陈芸见状赶紧开口说道，不得不说宇文云策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的人，光凭他这挑拨离间的能力，都比宇文云辉强了太多。
齐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你是故意这么说，以此来诋毁绾绾在我心中的形象对吗？”齐安抬起头，看着宇文云策的双眼说道，“你妄想靠着这一点，让我放过你是吗？”
“朱绾绾的名声到底如何你应该比朕清楚吧？”宇文云策的脸上满是汗水，虽说那护心丸让他现在还能够有力气跟齐安他们说话，但却没有任何镇痛的效果。左胸口的疼痛感渐渐明显，让他难以忍受。
宇文云辉那一剑刺得不轻，但他终归是心软了，剑刃向上了一些，不然现在宇文云策早已经命丧黄泉，才没机会和齐安、陈芸等人面对面说话。
“若是朱绾绾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也不至于被朕推下山崖后，都没有一个宗室成员站出来帮她说句话了。”
宇文云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他笑着看着齐安，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齐安，你别听他胡说。”
陈芸的声音再一次打破了齐安的思索，曾经有那么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被朱绾绾的表演所欺骗，他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朕骗你们有什么用呢？”
宇文云策平静地看着他们，坦然自若。
齐安和陈芸都以为援军不会到来，所以此刻的他们便真的有了一种大事已成的安稳心态，见到宇文云策这个样子更多是气恼。
相比于直接杀了他，他们更想看着这位少年登基、声名在外的帝王向他们求饶，他们不仅想要杀了他，更想彻底地击溃他心底的骄傲。
只可惜他们没有想过，宇文云策原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他怎么可能不设防备地出城？
他会为自己的弟弟亲身涉险不假，但他一样也会提防着他，防止他被奸人所骗，又或是直接谋逆。
所以在出来之前他便叮嘱过元谦和刘将军，若是宇文云辉回来，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轻信，答应之后依旧按照原计划进行。
除非见到他本人。
“你不过是想挑拨齐安，好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而已。”
陈芸冷笑着说道，她死死地盯着宇文云策的双眼，甚至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以此来解心头的仇恨。
“只可惜，这里都是我的人，就算是齐安放过你，你一样逃不掉。”陈芸说着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想不到啊！堂堂大俞皇帝，居然会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不知道外祖看到你这样，会不会觉得丢脸呢？”
“朕为什么要逃出去？”宇文云策反倒更加平静，他瞥了一眼山下，刘将军的身影已经离他没多远了。
“这天寒地冻的，朕逃出去了也没用。”
宇文云策说完又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他抬头看着陈芸的双眼，然后又转头看了看齐安。
“朕一直知道你们两个有问题，”宇文云策笑着说道，虽然他强装淡定，但头疼和肩伤依旧让他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所以朕来这里之前特意下了一道圣旨。”
“若是朕没能活着回去，便将宇文凌珊和朱绾绾的尸骨从墓穴里挖出来，挫骨扬飞，让她们永不超生。”
宇文云策咬牙切齿地说道，心里再一次佩服起舒望晴的手段来。
这招或许杀伤力不够，但真的够损。
“你说什么？”
齐安和陈芸听到这句话后具是一愣，到后面还是齐安先反应过来，直接上手掐住了宇文云策的脖颈，强大的冲击力让原本就虚弱的他跌倒在地。
“朕留了遗诏，若是朕死在南方，便要将宇文凌珊和朱绾绾从墓里挖出来，并叫人施法，让她们永生永世都不得安息。”
宇文云策一字一句地说道，齐安的手劲极大，掐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彷徨间，他脑海里又浮现了舒望晴的身影。
“你不怕我死在南方，你就得守寡了。”
“我们以前历史课老师提起过你，虽然我清楚地记得我没认真听，但我也记得他没说你英年早逝。”
宇文云策一时语塞，白了舒望晴一眼，又继续看起了奏折。
“对了，若是你要在南方遇到了齐安，当然正常情况下你肯定不用担心什么，但万一要是你受伤了什么的。”
舒望晴躺在宇文云策腿上，宇文云策低头看过去，正好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反正就是情况不妙的时候，你就说你留了圣旨，只要你这次没回来，直接给你二姐和朱绾绾挫骨扬灰，反正怎么狠你怎么说。你们这个时代的人都信这个，他们会忌惮的。”
宇文云策当时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但事已至此，这好像是他唯一的选择。
陈芸顿时便怒不可遏，她甚至直接上手一巴掌拍在宇文云策脸上，双眼含着泪水，气息不稳。
“你就用这些下作的手段？你以为那些朝臣会同意吗？”
“只要这件事没暴露，我陈家依然是大俞的勋贵，我母亲依旧是先帝次女，大俞公主！”
“朕若是活着自然不好做这些，”宇文云策忍着头疼抬起头来，“但圣旨公布的时候，朕已经死了，他们难道敢违背朕的遗诏吗？”
陈芸和齐安都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一招确实够狠，若是他还活着前朝众臣肯定会不断上奏，但若是他已经死了，新帝也不好违背父皇的遗诏，朝臣也最多只能说上几句而已。
只要他不在乎死后的名声，这件事确实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但如今这个情况让他们放掉宇文云策自然是不能的，齐安和陈芸交换了一个眼神，扔下宇文云策便开始商讨起来。
而这，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就在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刘将军带着的人马便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此刻一见到齐安和陈芸放开宇文云策，便一股脑地冲了上去。
还没等齐安和陈芸反应过来，刘将军就已经跑到了宇文云策身旁。齐安刚一拔剑，一支羽箭便射穿了他的肩膀。
是元谦。
“啊——”
齐安一声惨叫，手里握着的剑刃也掉在地上。刘将军趁机带人冲到了宇文云策面前，他身后跟着的刘鹤趁机将宇文云策扶了起来。
“皇上您可吓死奴才了。”
“你们输了。”
宇文云策没有理会刘鹤，只是分外平静地说道，他看着陈芸和齐安，脸上依旧带着那看不透的神色。
但他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挺不了多久，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事情安排好，至少要能保证他昏迷的这段时日里风平浪静。
“传朕口谕，陈家意图谋逆弑君，立刻着人前往京城将晋国公府上下所有人全部拿下，押入刑部候审。”
“其他所有跟陈家有姻亲关系的朝臣，一律停职，全部交由刑部管理，待案件审完后，再做处置。”
“全都得是活的，朕回去的时候可不想见到半个死人。”
宇文云策说完这几句话，身上的气力便没得差不多了，他一个踉跄，靠在刘鹤身上。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了宇文云辉。
“去看看云辉怎么样呢？”
宇文云策轻声说道。
“可皇上”
“去看。”
宇文云策再一次说道，此刻的他再没了任何精力，甚至就连抓着刘鹤胳膊的手都开始慢慢松开，似乎马上便要昏过去了。
“是他救了朕。”
宇文云策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来保全宇文云辉，他的话音刚落，他便直接晕倒在地，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