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你没长脑子吗?
夜色朦胧,战役结束之后,整个世界都回归了寂静。月色依旧,和大俞军队的火把一起在黑夜中散发阵阵光明。
南楚战败,死伤者不计其数,剩下的也早已经溃不成军,三三两两地逃离了这个地方。大俞的主力部队已经回了大营,只留下了部分人员清理战场。
安安静静,井然有序,但很快,军营里的安宁便被宇文云策打破。
“他带你去你就跟着?他说帮你看看这边是什么情况你就信?你是没脑子吗?”
回到军营中后,宇文云策才询问起宇文云辉今日的事情 等他听完弟弟的说辞,顿时怒不可遏,直接掀翻了桌案,怒吼道。
“臣弟,臣弟”
“两军交战本就危险,你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跟着别人走?上赶着给人做俘虏?”
宇文云辉成现在这样确实有他故意养废的缘故,但宇文云策实在想不到,这个弟弟居然会这么蠢,上赶着给敌方送人头。
军帐外,那个南楚小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在被押解的过程中他的双手伤得厉害,疼痛难堪。
但此刻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喊疼了,甚至都感觉不到手臂的疼痛,巨大的恐慌笼罩在他的心底,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祈求宇文云策能网开一面放过他。
虽然他也知道这大概是不可能的了。他拐的那人什么身份?那是大俞的亲王,皇帝的亲弟弟。宇文云辉好忽悠,但宇文云策可是执政十余年的人,不会那么心慈手软。
而帐内的宇文云辉的情况也没比他好多少,他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情绪压得他大气都不敢喘,甚至就连桌案上的油灯摔在他身边的时候他都没有躲闪。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到宇文云策如此生气。虽然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肯定错得离谱。
“问你话呢!”宇文云策见宇文云辉不吭声,更是愤怒之至,恨不得直接走到他面前扇他几巴掌,“怎么?现在不说话呢?”
“臣弟,臣弟不认识路,所以就,就信了他的话。”
宇文云辉小心翼翼地说道,说完还抬起头来看了宇文云策一眼。
“皇兄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这要是舒望晴在场,那是能气笑的节奏。
宇文云策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他抬头叹息一声,只觉得头晕目眩,差点跌倒下去。休息片刻后,他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
“皇上”
刘鹤见状,赶忙想要上去搀扶,却被宇文云策止住。
“朕没事。”
宇文云辉依旧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一切,他不明白兄长为何会如此生气。四下张望了一翻,那些将领似乎也是一脸无语的神情。
“皇兄,臣弟是又做错了什么吗?”
“你没错,你对得很。”
宇文云策气愤地说道,但显然宇文云辉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那皇兄您为何要责罚臣弟?”
宇文云策一愣,待他回过神来后,只气自己一把掀翻了桌案,想拿个东西砸他都找不到。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刘鹤赶紧上前说道,他也知道这位淮王殿下的性格,原本就是当个闲散王爷的料子,在宫里随便教养着的,不懂事很正常。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这次能居然蠢得这么离谱。
“他是南楚的人,你是大俞的人,”宇文云策咬了咬嘴唇,瞪着宇文云辉说道,“现在两军交战,你敢信他的话?”
宇文云辉一愣,眨巴了一下眼睛。
“有何不可吗?”
宇文云策一时语塞,气得脸都青了。
“臣弟之前还放过他一次,他感谢臣弟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想着来害臣弟?”
宇文云策看着傻乎乎的弟弟顿时便知道自己决策出了大问题,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带他来战场,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承安,这货根本就构不成任何威胁。
别说这货有没有谋朝篡位的心思,他有那本事吗?
若有朝一日他真的造反,指不定会先拿着图纸跑来问问:
“皇兄,您说这样进攻可以吗?”
“皇兄?”
宇文云辉的声音再次将他拉回现实,这货见宇文云策不说话了,便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没问题是吧?”
宇文云策深吸一口气,要是再和这蠢货说下去,指不定能把自己气死。若是某天宇文云辉真的篡位成功了,也肯定是把他活生生气死才继位的。
“嗯。”
宇文云辉知道大事不妙,但还是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宇文云策拍了拍椅子上的把手,一下站起身来,“他都带你带了南楚大营,你还说没问题?”
宇文云辉一愣,思考一秒后,又开始找起了借口。
“那黑灯瞎火的,他走错路也很正常不是?”
“好,很好。”
宇文云策深吸一口气,手撑着椅子,才勉强没倒下去。
“你知道他进来第一句话说的什么吗?说他抓到了一个大俞的人!”
宇文云辉一愣,脸上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你把人家当朋友,还把玉佩给他换吃的,人家把你当靶子,当俘虏!”
“你想没想过要是你落到南楚手里会怎样?”宇文云策双眼通红,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们会对你怎样?你又想要朕怎么样?”
“你是想要朕割地求和,低声下气地求南楚放你回来吗?”
宇文云辉低下头,不再说话,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可他,他,他明明还是个孩子。”
“对,人家就是一个孩子就把你骗得团团转。”
听到宇文云辉的话,宇文云策原本已经消了一些的火气再次涌上心头。
“这还只是让你跟着上战场,还没让你带兵!若是让你当了将领带兵去,是不是得把整支队伍给人家送过啊?”
宇文云策怒吼道,不仅营帐里能听得一清二楚,就连外面也能听清他的声音。
听到他的质问声,那南楚小兵吓得一哆嗦,想要往后退,却被大俞的士兵发现,一脚踹在背上,顿时口吐鲜血。
或许是因为害怕,又会是因为疼痛,那小兵一时没有直起身来,只是躺在地上,无声地抽泣。
“你给我起来。”
“啊——”
威武的大俞士兵一把抓住小兵的肩膀,想抓小鸡一样将他拎了起来,顿时便疼得他呲牙咧嘴。惨叫一声后,他立马便闭上了嘴,现在宇文云策正在气头上,想起他来了的话下场指定很惨。
“臣弟,臣弟第一次上战场,有点错误,在所难免。”
宇文云辉支支吾吾地说道,他低着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宇文云策。
“有点错误?你这错误只有一星半点吗?”宇文云策质问道,“若不是朕带兵杀得快,赶在你之前杀到了南楚大营,你已经成了南楚的阶下囚了。”
“你知道自己第一次上战场还乱跑?朕嘱咐你什么来着?叫你待在营帐里别乱跑你听不懂吗?”
宇文云辉没有说话,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宇文云策,仿佛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
虽然他现在已经二十出头了。
“父皇英明一世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混账?”
宇文云策看着也又有些心软,想来宇文云辉变得这么傻,也有他专门放任不管的缘故在里面,最后只补了一句,便没再说话。
大账里平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招惹到了宇文云策,成了撒气的对象。
而宇文云辉也没有说话,他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心里委屈,鼻子一酸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他放过的那个南楚人居然想着俘虏他,亏他还给了对方那么好一块玉佩,就怕他以后饿着冻着。
他最信赖、最敬重的兄长,此刻突然间对他破口大骂,而且还是当着一众人的面,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什么都不是。
他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都是以人性本善为基础的,所以他并不能理解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知道一个人背叛了他,另一个则因此责怪并且训斥他。
“你哭?你还有脸哭?”
宇文云策瞧见他眼角的泪水,原本已经没了的火气再次上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宇文云辉倒好,动不动就来哭一场。闯了祸了他来哭,朱妙怡被关在白鹭寺他来哭,现在就连做出这么智障的事来,他也还有脸哭?
“臣弟,臣弟”
宇文云辉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他双眼通红,看上去委屈得不得了。
“你有什么好哭的?”宇文云策的言语中带着怒气,但远没有刚才生气,“你带过来那个南楚士兵,人家手都断了,都没哭,你有什么好哭的?”
话说到这里,宇文云策便想起了那个南楚士兵,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继续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转头看向刘鹤。
“叫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宇文云策看了一眼地上混乱不堪的杂物,全都是他刚刚掀翻桌案滚落一地的,“然后带那小子进来。”
“是。”
刘鹤见宇文云策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顿时便放下心来,然后立马吩咐两个小太监,让把东西收拾干净。
“对了,还有淮王府今日值守的那些侍卫太监,全都叫上来。”
宇文云辉低着头,显然没有听到兄长刚刚的话语,他一个劲地抹着眼泪,暗暗恨着自己的没用。
皇兄十五岁就能带兵打仗了,而他二十出头的年纪,跟着皇兄出来还惹事。
或许父皇泉下有知,也会厌恶自己吧?
宇文云辉一直在心里埋怨着自己的无能和废物,完全没有注意到进进出出的太监,一直到那南楚的小兵被押了进来,他才回过神来。
“你说了遇到大俞的士兵你会救我的。”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刚被押进来,才看了一眼宇文云辉,那小兵便哭喊道,声音嘶哑,无比绝望。
“住口。”
押他进来的士兵一脚把他踹在地上,然后又在他后背踩了一脚,一直到他不再说话才作罢。
“皇上。”
宇文云策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微微点了点头。
“皇兄,他还小”
“他还小?你现在还在帮着敌人说话?”
宇文云策努力维持着皇帝的架子,强忍着怒火说道。还没等宇文云辉继续说话,他便直接下令:
“拖出去!腰斩!”
“皇上您放过我,求您放过我。”
那小孩子一听到腰斩这个词,顿时便被吓得瘫软,慌慌张张地求饶。见宇文云策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便又把目光移到了宇文云辉身上。
“你说过会救我的,你快求求你哥哥啊!”
宇文云策冷眼看着这一切,还没等宇文云辉开口,便一眼瞪了回去。
“救命,绕过我吧!饶过我”
“皇兄”
“怎么?他要杀你,你还帮着他说话?”
宇文云辉的话刚开口便被宇文云策打断,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外面便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哭爹喊娘的,不用说便知道是那小兵的。
宇文云辉木然地看着这一切,细细想来,他连他什么名字、多大都不知道,只能从他稚嫩的声音推断他最多十岁出头。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身边的太监和侍卫又被带到了大帐里,全都吓得哆嗦,不敢抬头。
“朕怎么吩咐的?”
没人敢答话。
“皇兄,是臣弟非要出去的,不管他们的事。”
宇文云策看了一眼弟弟,最终还是没有心软。
“杖责一百,全部发配边关充军。”
“不,不要,皇兄,求您了。”
“若是以后谁再敢违令,一律杖毙。”
宇文云辉的求饶并没有任何用处,他眼看着他身边那些伺候他的人因为他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最后还得被送去边关。
这种震撼一直到他进了滨州都没有消散,他游走在滨州街头,宛如行尸走肉。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这般无能吗?”
宇文云辉一抬头,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