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
地牢里阴冷而又潮湿，一走进去，便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气息。犯人们畏缩在墙角，老鼠在地牢里乱窜，看上去便让人心生恶心。
舒漠和舒瑜父子俩都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他们一个是丞相，一个是刑部官员。
一个历经三朝，早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怕这些？
另一个则原本就是经常要来天牢提审犯人的，而今到这里，虽说是为了私事，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大人，到了。”
裴昀是皇后的妻妹，勉强也算皇亲国戚，再加上所犯的案子重，被关在了天牢最里面的几所牢房里。
这里比前面那些稍微宽大些，条件也略好，好歹地面是干燥的，铺着稻草。墙壁最上方还有小小的窗户，阳光从上面照耀下来，让整个牢房显得更加凄楚。
狱卒小心打开了牢门，舒瑜先一步走了进去，站在父亲和妹夫之间，若是裴昀想要做出什么事来，他也好拦着。
“好的，多谢了。”舒漠对着那狱卒轻声说道，然后又从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了对方手里，“拿去喝点茶吧！”
“多谢丞相大人。”
那狱卒也识趣，拿过银两，转身便退了出去。
裴昀坐在墙角，面如死灰，即使见到了自己的岳父和大舅子，脸上也没有半分情感。
无悲无喜，无怒无怨，他就那样漠然地坐在那里，没有一丝对老师和岳父的愧疚，更没有一点有人探望的喜悦。
“你们是来替皇后娘娘出气的吗？”
过了许久，裴昀才缓缓开口，他机械地扭动着自己的脖子，把脸转到了能直视这两人的方向。
“皇上向来疼惜皇后，”舒瑜看了一眼父亲，见他没有说话，冷笑一声说道，“还需要我们替皇后娘娘出气吗？”
“呵，也是。”
裴昀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这么多年，他机关算尽，也没落得什么好处。这件事后，大概裴家上下，都会被宇文云策清理干净。
“那你们过来，是要干什么的？”裴昀笑着问道，眉头微皱，眼中含着泪，“是皇上已经下旨处理我了吗？”
说完，便又笑了起来。
舒瑜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想起了难产而亡的舒桃羽，心里有怨，正准备骂几句，却被舒漠拦住。
“桃羽，”舒漠缓缓开口，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一点感情，“刚刚因为难产走了。”
裴昀一惊，舒瑜可以看见他明显抓了一下地上的稻草，似乎心里难受。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他是你们舒家的人，与我何干？”
裴昀笑着说道，眼神中却带着一抹悲伤，或许，他也曾真心爱过那个少女，只可惜，在爱情和权力中，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而且还是用了一种极其下贱的手段来实现他对权力的追求，而今他败了，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那个孩子也没了。”
舒漠继续说道，他也是一副漠然的神情，甚至看上去比裴昀还心狠。
“那又如何？”裴昀笑了笑，“就算是活下来，也不过是改个时间，跟着父母上刑场。”
“今日我们来，便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舒漠说着，便要带着儿子离开，“现在你知道了，我们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皇上准备什么时候处理我？”见舒漠他们要走，裴昀赶紧问道，“用什么方法？”
“皇后娘娘已有身孕，不宜见血。”舒瑜回过头看了裴昀一眼，冷冷地说道，“皇上疼惜，你们的事，就等到皇嗣出生后再做处理。”
裴昀一愣，舒桃羽的话语在他耳畔回响。
当初他为了官职，让舒桃羽怀着身孕下水做戏，而宇文云策则为了救舒望晴，不顾礼节地跳下水去。
而今，他连累舒桃羽，害她难产，母子俱亡，而宇文云策却为了一句‘不宜见血’把整件事推到秋后再做处理。
裴昀浑身发抖，一方面是因为愧疚，另一方面则是委屈。他曾经也幻想着做一个好丈夫，只可惜京城里的青年才俊太多，平民出生的他，实在比不过那些达官显贵家里的公子。
一步错，步步错。
“你是觉得我对不起你妹妹吗？”裴昀发疯似的说道，这么多年，他已经快要被逼疯了过去，“觉得皇上对皇后娘娘多好，我就该对桃羽多好是吗？”
舒漠和舒瑜已经退出了牢房，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舒瑜便熟练地锁上了牢门。
“我也想啊！可他是什么出生？他生来就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裴昀想要站起身来，却被手腕上的锁链给拽住，摔倒在了地上。
“他一出生，便有父母为他谋划将来。他一出生，便住在皇宫里，由大俞最好的老师教导。”
“他一出生，便站在了我永远够不到的地方！”
裴昀嘶吼着，眼珠上满是血丝。他怔怔地看着舒漠父子，眼神里全是怨恨与憎恶。
“你们恨我？你们有什么资格恨我？”
“舒漠，你敢说你的三个儿子走到今天，都没靠着你丞相的身份吗？”裴昀看着舒漠，恶狠狠地说道，“还有你，你敢说要是你不是出生丞相府，会有今日的成就吗？”
舒漠冷眼看着他，面无表情，他身边的舒瑜则是一脸的厌烦，而这，都让裴昀更加愤怒。
“你们恨我？你们有什么资格恨我？”
“你们出生高贵，占尽了优势，而我了？我有什么？”裴昀笑着笑着便哭了出来，“我家整个院子，还不如你们舒府一间给客人的院子大！”
“你们现在怨我害死了桃羽？呵，”裴昀冷笑一声，拼命挣扎着，手腕上的铁索被他弄得哗哗作响，“当初你们干什么去了？”
“你是丞相啊！但凡你心疼女儿一点，多提点我一点，我也不至于这么久还是个六品小官。”
“还有那个舒望晴，说什么姐妹情深？皇上那么疼惜她，立她为后，为她废除六宫。”
“但凡她在皇上面前提一句，我早就发达了，何必铤而走险？”
“走吧！”
舒漠静静地看着裴昀，看着他发疯的神情，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离开了天牢。裴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天牢里回荡，凄惨而绝望。
“回来！你们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