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万般皆是命
一直到皇宫，舒望晴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舍不得妹妹？”
因为察觉到了舒望晴的神情，一到了养心殿，宇文云策便让宫人全都出去，硕大的养心殿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只是十分感慨。”舒望晴抬起头，看着宇文云策，眉头微蹙，眼神复杂，“桃羽其实比我厉害，才貌双全，琴棋书法样样精通。”
“只可惜我成名太早，又得到父皇、母后的垂爱，占尽了风头，以至于京城里都没多少人知道舒家还有一个女儿。”
“那又如何？”宇文云策坐到椅子上，冷着脸说道，“我记得我们还小的时候，我说什么都说不过你，处处都不如你，现在还不是一样？”
舒望晴刚想补充一句，却又被宇文云策拦住。
“我明白的意思，因为你带着前世的记忆，所以看上去处处都比旁人强。”宇文云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没有半点忧愁，“可那又如何？这一切都不是他们为乱的理由。”
“我祖父一共有三位正妻，第一位是曾祖给他娶的太子妃，出生名门，才貌双全，温婉贤良，并且育有一儿一女。只可惜皇祖父被德安太后迷了眼，一继位便舍弃了发妻，甚至连两个孩子都被送去给了兄弟家里，彻底断绝了继位的可能。”
舒望晴的眉头微皱，她听先皇后说起过当年的事，但大概是这件事过于久远，先皇后并没有说起。
“这世间许多事，本就是强求不得的，”宇文云策看向她，温和地说道，“人各有命，你妹妹她自己看不开罢了。”
“这位太子妃是曾祖钦定，出身高贵，最后却被一个商户之女给抢了后位。甚至因此，她的家族也受到牵连，被迁出京城，从此没落。”
舒望晴眼帘低垂，她不能想象这位太子妃当初的绝望，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最后却丢了后位，孩子们被降级成了郡主和郡王，家族也就此没落。
而她的家族当初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当上太子妃这件事，最后却给家族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以至于历经三朝，至今他们都没能回到京城。
“想当初德安太后那么受宠，就连怀孕的时候，皇祖父都日夜陪着她，但她却没有一个子嗣活到成年。”
“虽然享受了一世荣华，但却和娘家断了关系，最后含恨离世。”
“而杨家也惨，为求下一任皇帝是杨家女所出，把整个家族的女儿都送进了宫里，可惜德安太后容不得人，最后一个皇嗣都没有，还白白断送了一生。”
“最后，杨家为父皇所诛杀，这一家族，便由此败落。”
宇文云策说完，忍不住叹息。尽人事，听天命，是他的父皇母后从小便教育他的道理，而他们举的例子，都离不开当年的事。
“而我的皇祖母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妃嫔，没有出众的才貌，也没有显赫的家世，有了皇子才晋了妃位。”
“后面德安太后的嫡子没了，皇祖父又年事已高，在群臣的要求下立了父皇为太子，直到这时候，皇祖母才晋了贵妃位。”
“而后你大概也知道了，”宇文云策站起身，走到了舒望晴身边坐下，将她搂在怀中，“德安太后驾崩，皇祖父念及父皇，便立了皇祖母为后。再然后，不到两年的时间，皇祖父驾崩，父皇继位，皇祖母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后。”
“论才貌，皇祖母自己都说她比不上当年那位太子妃。”宇文云策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道，“论宠爱，呵，皇祖父后宫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那位德安太后。”
“可最后，却是皇祖母赢了。”
“元策，我”
舒望晴抬头看向宇文云策，她明白他的意思，舒桃羽对姐姐心生不满，说到底还是觉得姐姐处处不如自己，但却活得比她好。
而这世界上，许多事都不是一句谁比谁好能说清的，那位太子妃那么好，最后却被处处不如自己的德安太后抢了风头，落得个子女离散，家族没落的下场。
而德安太后能得到皇帝一生的青睐，大概也是风华绝代的佳人，到最后自己含恨而死，家族上下全被诛杀，别说比不上生了新帝的宣德太后，就连那些普通的太妃下场可能都比她好。
“这世间很多事，本就是说不清的。”宇文云策打断了舒望晴的话语，“是舒桃羽自己看不透，所求太多，偏执成魔，才最终导致了这个下场，怪不得别人。”
“我明白这一点，”舒望晴叹息一声，“只是觉得若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大概桃羽也就不会被我抢了风头。”
“可事实就是，你带着前世的记忆。”宇文云策严肃地看着舒望晴，“这也不是你的过错，你又何必把一切都怪罪在自己头上呢？”
“是她自己心思恶毒，又看不明白，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舒望晴叹息一声，“大概是被裴昀骗了吧！”
“但就算是被裴昀骗了，那裴昀还不是她自己挑的夫婿？”
舒望晴哑言。
“你不用想太多，”宇文云策叹息一声，搂着自己的妻子，心里也是感慨万千，“许多事不是人能左右的，把什么都压在自己身上，只会让你难过。”
舒望晴点了点头，但心里好事浮现起舒桃羽死前的模样，那瘦削惨白的脸，大概永远都在她的脑海里了。
“你说，还是裴昀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
过了许久，舒望晴才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宇文云策看着怀里躺着的舒望晴，神色缓和了下来，“你父兄已经去了，等他们回来后，再告诉你吧！”
“嗯？”
舒望晴一惊，据她所知，舒漠可是一个以“忠君爱国”四个字为毕生追求的人，现在自己的女婿做了这种事，他居然还会去探望？
“他大概也觉得内疚吧！”宇文云策猜出了舒望晴的想法，叹息一声，“毕竟裴昀可是他带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