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墙角的小洞
自从新年过后,朱妙怡再没见到过宇文云辉。
因为男女有别,起先这些宗室女都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以为是这个小殿下有了别的女伴,不再理会这个没有人撑腰的表妹了,还有些幸灾乐祸。
直到后面,有些有哥哥弟弟也在宫里养着的,慢慢从兄弟那里听到了风声,随即便在学堂里传开了。
“听说那小殿下已经许久没出来了。”
“大概是惹着皇上了吧?”
“但就算是惹着皇上了,也该有个理由吧?不至于就这么被关在宫里,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听着那些七七八八的说辞,朱妙怡心里一紧,手上微微颤抖,把笔掉在了地上。
聪明如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凤仪宫里宫女太监都不少,人来人往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瞧见。
而舒望晴在的时候,主殿里好几个宫女伺候着,多少只眼睛盯着,根本没机会;舒望晴不在的时候,主殿大门紧锁,谁都进不去。
再加上还有宇文云辉一直跟着,这家伙一直盯着他,但凡她想做些什么,没有理由是他发现不了的。
所以,即使知道了那银簪的样子,朱妙怡却始终没有机会。好几次想要找个机会溜进去,都没有成功。
几次过后,便到了该回家的时间,她如实告知了母亲一切,希望她能够知难而退,谁知道临安大长公主却告诉她另外一件事。
“在凤仪宫的东南角有一个小洞,”临安大长公主一边端着茶,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大概可以进出一个瘦弱的成年男子。”
“你这么小,进去自然没问题。”
而后临安大长公主又交代了那个洞的确切位置,因为外面是一片灌木,里面又在一个废弃的角落,常年没人去到。而那个小洞又是只是砖块松动,可以取下,但不靠近了推一下根本察觉不到。
当初她知道这个洞,还是跟着宣德太后住凤仪宫的时候,自己玩闹捉迷藏,一踢,发现红砖居然动了,才知道的。
随后她又叮嘱,出来后一定要把那个洞的红砖整齐地码好,免得被人察觉。并且做这件事,一定要是在快要回家的时候,既然那簪子那么重要,时间久了,舒望晴一定会有所察觉。
话都说到这里了,朱妙怡自然没有任何退路。在去凤仪宫里玩闹了几天,熟悉了里面的构造后,她趁着一个傍晚,借口和宇文云辉捉迷藏来到了凤仪宫外。
而后借着躲藏的时间,从那个小洞钻入,再趁着宫人都在前院,翻身从窗户进了凤仪宫里,小心翼翼地打开舒望晴的梳妆柜,取出了那支银簪。
因为来过凤仪宫多次,熟门熟路,不出半柱香的时间,朱妙怡便做好了这一切,连那个小洞都给封上了。
最惊险的是她刚封好那个小洞,自己就因为动作太大,被宇文云辉给抓住了。
现在他平白无故失踪,宇文云策甚至都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就这样,宇文云辉直接从课堂上消失不见。
众人议论纷纷,有说他是感冒养病的,也有说他是被禁足的。但只有朱妙怡明白,宇文云辉身体很好,这么多日没见,肯定不会是一病不起。
只有可能是禁足。
朱妙怡不知道宇文云策知道了多少,但像这样直接把身为继承人的宇文云辉禁足宫里,肯定是已经猜到了一些。
而大概,宇文云辉怎么也不肯说出他知道的事,甚至有可能他还在这个节骨眼上为她求情,才使得宇文云策盛怒,最终将他禁足宫里。
到底是连累他了。
朱妙怡一声不吭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毛笔,她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面临什么。
在母亲的说辞里,宇文云策无疑是个暴君,可以因为朱绾绾向宣德太后求了赐婚的圣旨,便把自己的嫡亲表妹推下山崖;也可以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直接屠杀了西戎国都的所有百姓。
而在宇文云辉口中,宇文云策则是个一等一的好兄长,哪怕政事再忙,也不会忘了过问他的功课,却又不会因为他的功课不好而怪罪于他,更多的只是教导。对于他的一些请求,大都也有求必应。
而根据她自己这些日子的观察,宇文云策似乎并不像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的那样残暴,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可以被弟弟气得火冒三丈,但当自己的妻子直接扔雪球砸脸的时候,也会笑呵呵地玩闹在一起。
完全一个普通的兄长和丈夫。
可即便这样,朱妙怡依然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毕竟这件事直接牵扯到了前朝后宫,牵扯到了他最爱的人。
朱妙怡自己也不知道她走神了多久,直到讲课的先生注意到了她。
“朱妙怡。”
先生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索。
“先生,学生知错。”
朱妙怡回过神来,赶紧站起身,低着头,小声说道。但她身边却传来了其他人嘲讽的话语。
“第一次见她走神,没想到她也有被先生训斥的时候。”
“呵,靠山可能要倒了,她不担心才怪。”
“若是小殿下没了,也不知道谁还会护着她。这些天,连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都没来过了。”
………
朱妙怡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倒不是觉得这些话刺耳,毕竟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旁人的白眼和闲言碎语。
她只是觉得内疚。当初那簪子引起的风波她也是知道的,只要宇文云策对舒望晴有一点怀疑,在这铁证面前,大概已经把她贬为庶人,甚至直接赐死了。
而宇文云辉应该也是因为她的缘故,现在是什么情况,外界都不知道。
到底是她害了这些人。
“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就老老实实上课。”
那女先生训斥了朱妙怡几句,但念在她是初犯,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便让她坐下,继续上课。
可她怎么能冷静下来?
朱妙怡回想起之前和宇文云辉玩闹的场景,有时她还觉得他成天缠着自己,让人心烦,现在久久见不到他,才觉得伤感。
说到底,只要他愿意和自己划清界限,以他先帝幼子的身份,皇上到底是不会说什么的。
可他最终却没有这么做。
朱妙怡看向窗外,树枝上已经长出了新芽,又是一个春天到了,可她看不到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