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犹豫
直到初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宇文云策依旧没有下定决心处理这件事，只是加强了戒备，派了暗卫时刻盯着临安大长公主府。
他知道这件事迟早得有个了断，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但此刻，他还是没法下定决心去处理这件事。
每次想到这些，他只觉得自己太过心软，若是换做父皇遇到这些事，大概早就动手了，不会一连拖了这么久。
毕竟有些事迟则生变，这么一直拖下去，自己很可能就变成了被动的那个。
只是如果陈家真的牵扯其中，如果宇文云辉因为朱妙怡的事对他心生怨怼……每次计划下一步的时候，宇文云策都不由地感到难受，他倒不担心会放走什么人，只是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件事可能牵扯出的一系列事件。
这件事结束之时，便是这层窗户纸彻底被撕开的时候，而他，则必须亲眼面对这背后的千疮百孔。
每次想到这一点，宇文云策心底都开始动摇，甚至有时他还会想，如果临安大长公主和陈家就此收手，这件事就此揭过该多好。
只可惜他自己也清楚，都到了这一步了，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收手，而宇文云策自己也不是一个会放任祸患留在身边的人。
“皇上，马上就要亥时了，要不要先歇息了。”
听见刘鹤的声音，宇文云策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桌案上堆放着的奏折，以及手里墨汁早已干透的毛笔，才明白自己又胡思乱想了一宿。
今天什么也没干。
宇文云策抬头看向窗外，隔着窗纱，看着外面闪烁的光影以及那些侍卫的身影，轻声叹息。
就算是自己熬夜批奏折，大概也是和刚刚一样的结局吧？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
宇文云策摇了摇头，虽说刚刚过了新年，事务并不多，再加上大俞制度完备，绝大部分事都由朝臣各司其职，到他这里的奏折实际上并没多少。
但即使这样，看着眼前一桌子的奏折，他还是觉得心烦意乱。
“罢了，明日休沐。”宇文云策靠在龙椅上，随手把奏折扔到了桌上，叹息一声说道，“明日再来吧！”
说完，依旧是靠在龙椅上，没有任何动作。
“皇上，奴才想着，若是您有什么心事，去找皇后娘娘说说，没准会好些。”
刘鹤见状，略微思考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他微微弓着身，低着头，表示自己的谦卑，但却抬着眼，时刻注意着宇文云策的动静，若是这位主子显露出一星半点的不开心，他便即刻住口。
伴君如伴虎，能一直留在皇帝身边，也是他的本事。
宇文云策没有理会。毕竟这件事算是个死局，就算是舒望晴全部知晓，也只不过是平添烦闷而已。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
“这几日云辉的情况怎么样？”
刘鹤并没有明白宇文云策的意思，但主子的事，也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该过问的，便直接顺着这句话回答了。
“这几日都是太傅去跟小殿下上的课，”刘鹤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听太傅们说，小殿下这些日子精进了许多。”
宇文云策眼帘低垂，他明白宇文云辉的想法，大概是想着这些天表现好些，以便之后可以找到机会替朱妙怡说情。说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
只是每次一想到未央宫的事，他都隐约觉得会有问题。
毕竟惠贵妃是他的生母。即便诛杀惠贵妃一族是先帝的意思，但他还是担心这件事会被人利用。
宇文云策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疼欲裂，这些天是真的什么事都撞在了一起。
“云辉他是否有问及未央宫的事？”
忽然，他又开口说道。
刘鹤一愣，毕竟这件事在先帝时期就已经尘埃落定，把宇文云辉写在先皇后名下也是他的意思。无论怎么着，这位小殿下总不至于和自己已经崩逝的父皇置气吧？
但最后，他还是毕恭毕敬地按照实际情况回答道。
“未曾。”
“那就好。”
宇文云策说完，站起身来。养心殿外已经是一片漆黑，现在又刚刚初春，尚还没有什么蚊虫鸟兽的声音，寂静无比。
他走到门口，静静地看着外面，他也不知道，这种寂静会在什么时间结束。
“皇上。”
刘鹤的声音打破了这安宁，他已经跟了上来，小声问道。
“听说这几日有不少宗室子弟问及小殿下的事。”刘鹤站在宇文云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知道这兄弟俩闹了矛盾，虽然不知道情况如何，但看样子不是件小事，所以一直也不敢提起这件事。可今日宇文云策主动提起了这个弟弟，那便是最好的时机。
宇文云策冷眼听着这一切，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但心里也明白了刘鹤的意思。
毕竟宇文云辉也是皇子，再加上自己无子，他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今没有什么过错，一直见不到人，这些宗室自然会起疑心。
“而今小殿下身体已经无恙，皇上要不要解了他的禁……”
刘鹤的话还没有说完，宇文云策便转过头去，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杀气。
皇家的事，还轮不到这些下人做主。
刘鹤见状，识相地闭上了嘴，微微福身，不再多言。
“你就直接给那些太傅说，”宇文云策转过头去，看着养心殿外寂寥的景色，“云辉前些日子玩过了头，发了高热，而今身体抱恙，在寝宫里养着。”
“是。”
刘鹤赶紧答道，生怕自己晚一点，就会被宇文云策认为是对他心生不满，直接送去慎刑司。
“走吧！”宇文云策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走出了养心殿，“去晚了，望晴就该休息了。”
“是。”
宇文云策说完，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如果他的父皇还在，见到他这样大抵会非常失望吧？他到底没有做到一个帝王该有的心狠。
长叹一声后，他便一言不发，直接朝着銮驾走去。
等到明天，可得彻底做出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