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里逃生
林千暗一度不明白，这庞大组织成立上千年，造反无数次，为什么就没成功过。
现在算是明白，一个起义初衷不是反抗压迫，而是为了能够压迫他人的群体，有的也只是松散利益联盟，怎能堪大事？
林千暗双手握拳，四指直刺掌心。已然有了视死如归的决心，只要假和尚进来，就够拼命。
但也不会冲出去送死就是了，能够活下来自然是好，活不了他也无脸去求饶。
“害怕吗？”林千暗宠溺的抓紧玛吉阿米的双手。
少女摇摇头，露出勉强笑容。但手心的汗却是骗不得人。
在死亡边缘的食客崩溃呐喊：“你们这群疯子，苍天若是有眼，你们不得好死啊！哈哈哈哈。”
“我在地狱等着你们。”
“……”
“没出息的废物才爱说些没用的。”瘦弱和尚一把利刃砍下他们嘴巴，“来世好好去做畜生。”
几息过后，客栈内的嚎叫声渐渐少了，直至消失。
林千暗察觉俩和尚言语，近的离他们不远，最多三房间的距离。
瘦弱和尚问道：“包间都查好没？”
塌鼻高个和尚语气不善道：“哪有那么快。”
“那你快点。”瘦弱和尚语气不甘示弱。
俩人交谈间，楼上查客房的僧人悉数下来，带头的单手一抹，意思已经杀个精光。
塌鼻和尚继续向前查包间，终于是走到俩人所在的门口。和尚一脚踹开房门，林千暗心脏定是漏了一拍。
少女双手捂住口鼻，害怕自己尖叫出声。
而恰在此时走道尽头的瘦弱和尚吼道：“好了没？没功夫再耽搁。时间紧，任务重。”
“差不多就得了，前面越来越破烂，那店小二鬼精一人，怎么会把客人安排进去？”
塌鼻高个和尚认为他言之有理，就在房门口四下张望，没有进去的打算。
林千暗俩人在屋角屏住呼吸，俩人满脸憋的通红，就快达到极限。
假和尚突然改变主意，还是想进屋看看。他一只脚踏入包间门，悬空而立。
少年见那只欲要踏入房门的脚，心想着先发制人，反正都得死，怎么也要拉个垫背的。但林千暗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个没掂量清楚实力。
林千暗悄然行至房门口，墙壁堪堪能遮住他的身体。
就在他马上要不顾一切拽住那条腿时，瘦弱和尚终于怒道：“快给老子回来，别磨磨唧唧的，集合了。”
林千暗纵身一跃，那只悬在空中的腿却是缩了回去。
塌鼻高个和尚见瘦弱和尚语气不好，没敢再去试探他的底线，收回脚迅速赶到大堂集合。
他不清楚，若再迟疑半息，就一定能够听到少年扑空摔地的声响。
待大堂不再有声音传来，林千暗俩人才敢放肆大口喘气，少年除了缓过口气的轻松，还有着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惊讶。
就短短一息不到的时间，假和尚就从过道最深处抵达过道出口，他想不出是怎样骇人的速度？
这还并不能代表他的全速，虽有些事物太过不符合前世的科学，但他始终坚定一些最根本理论的正确性。
比如要达到一定速度时，必须要经过一定的加速时间。这世界虽能够出现超自然的伟力，但一定也同样存在某些规则守住低处。
所以，刚刚足够让人惊悚的速度，还不是假和尚的全速。看来原主对这世界的了解太过偏之一隅。
俩人蜷缩在包间角落，未有异动。林千暗不清楚过去多久，他不肯睡去，是怕死于睡梦之中。
作为一个死鬼，至少可以说是死过一回的人，是不愿再去体会死亡的。
本正高悬于顶的太阳，现斜挂在天边。俩人依偎在包间角落不敢动弹，已有两个多时辰。
林千暗轻拍少女，将其从睡梦中唤醒，恬静的少女像池塘里唯一一叶莲花。
刺鼻血腥味久久未能散去，俩人站起身，林千暗被少女枕着的胳膊早没了知觉，他挥舞手臂，好半晌才感觉到血液回流。
玛吉阿米向他投来愧疚眼神，少年倒是淡然一笑，俩人此时都未有太多劫后余生的喜悦。
酝酿许久情绪，他们始终不敢走出包间。
最终林千暗咬咬牙，一直呆在包间里也不能算回事，少女也硬着头皮跟上。
地板被浸染成暗红色，踩踏在上面十分不适，到处是粘稠液体和碾成肉泥的器官组织，林千暗还隐隐见到灰白色脑浆。
大堂里横七竖八躺下不少人，却是找不出一具完好躯体。有身体的一定没头颅，有头颅的必定开膛破肚，撒出一地内脏。
林千暗终是看到头颅内脏俱在的身体，汉子口中吐着血泡像是还没死去，他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不肯闭上。
他是活活疼死的，四肢都被碾作肉泥。
与所有倒下的不同，那是唯一一具伫立大堂的尸首，没有头颅，反而是林千暗唯一能认出来的。
店小二衣物上没粘多少血渍，大多被镰刀带落在一旁地板上
林千暗左手缓缓深入小伙的衣襟，掏出他怀揣的宣纸，好在是纸上并未沾染多少血迹。
少女凑过苍白面孔，好奇询问道：“这是什么？”
林千暗没做理会。
他低语道：“未能救你，我很抱歉，这诗一定帮你带到。”
正如店小二所说，萍水相逢，不必对人太好，况且乱世中。十命虽多，可要救的人也不少，而遗憾他并不在此列，就简单感情而言，众生就无法平等。
今日店小二很高兴，他终于完成了一件终生大事，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诗句。本以为要等到自己攒够钱，游历四方，才可能偶然得之，更可能是死于路途……
小伙子一生运势捉摸不定，往事走马，也曾少年峥嵘，是附近一带出名的读书种子。眨眼霹雳惊雷，羽翼全无，亲朋丧尽，四海为家。
短短一生，竟是在不断失去中成长。五岁失父，母亲哭瞎双眼，自此他再未碰过书本。七岁丧母，家中亲戚势利，流落街头。十五岁遇同龄人收留，成了别人眼中的圆滑小二，二十出头，也就盖棺定论了。
林千暗端起小伙子头颅，想要按回他脖子，也想做次传说中的缝尸人。终究作罢，毕竟不是那八面玲珑的手艺人。
他将头颅平放柜台上，小伙子能看到路边过往的行人，往日空闲里他就是这样迎来送往那些客人，恐怕往后再难有行人就是了。
林千暗独自走出客栈，才注意到牌匾上“达玛客栈”四个大字，刹那间有点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