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事
那一日,初登仙门,懵懂稚子开了眼界。
萧翊悬于清风之上,俯瞰太衍,虽是读了几年私塾,但想要形容此景之时,萧翊觉得自惭形秽,除了“如临画境”四字,胸中再无其他词汇形容此时此景。
太衍宗建于太衍山巅,隐于云雾,如同仙境,亭台楼阁林立,造型古朴恢宏,彰显大宗风范。
萧翊吞了吞口水,如此景色,就是连梦中都不曾有过。
身在市井如同井底之蛙,不知天上还有人间。
老者微笑,一拂袍袖,云雾顿开,太衍之景,顷刻间尽收眼底。
萧翊眼中尽是惊骇,小嘴微张,半晌才觉不妥,这才立马合上。
“既入我宗门,这里便是你的家,萧翊,此后你便是要与太衍荣辱与共”。
萧翊懵懵懂懂,不觉间已经点了头,至于卓一凡的话,似懂非懂。
不久之后,在太衍众人惊愕之中,老师祖做了一个决定,那便是收萧翊为关门弟子。
自此这个稚子反而成了门中辈分极高的人,饶是年长他一甲子的人遇到他时也要毕恭毕敬,行拱手之礼,尊称一声小师叔祖。
卓一凡修的是无为道,所以入门之后,卓一凡只是教授了萧翊一些基本的吐纳之法,至于学与不学,只看萧翊愿不愿意。
稚子心性的萧翊自然受不了这等枯燥,学了三日便不再学习,每日嬉戏山水之间,追逐山中奇珍异兽才是他最大的乐趣。
什么四书五经,宗法礼制对于萧翊而言形同狗屁,抛诸脑后不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稍稍年长一些,萧翊才算是有了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写字,不写字时,萧翊就是宗门中的混世魔王,偷吃丹药,损毁门中典藏,这种事情萧翊时常为之。
但碍于其身份,门中之人时常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抱着损毁的典籍一阵肉疼。
如此顽劣少年,唯有写字之时,才显得安静。
入门几年,萧翊修行不得门道,但这一手书法却是到了初窥门径的地步。
萧翊独爱行草,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放浪形骸之意,行笔洒脱放纵不受世间规矩束缚。
卓一凡初见萧翊笔迹之时,手扶颚下长髯,欣然微笑,只道一句
“字如其人”。
虽然萧翊顽劣,但绝非一无是处,萧翊天性善良,从不会仗着身份欺凌弱小,反而在遇到弟子中不平之事,他总会出面维护弱小或者占理之人。
若是能胜,自然是要教训一番,若是不能胜,便用身份施压维护弱者不受欺凌。
入门五年,宗门大典,按照宗门规矩,萧翊也要参加这次大典。
在比试项目中,萧翊除了书法一无是处,可想而知,萧翊被本就眼红嫉妒的众弟子狠狠羞辱一番。
那一次之后,卓一凡又发现这个孩子的一大优点。
所谓知耻而后勇,萧翊被羞辱之后,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收敛心性,重新拿起曾经被自己弃如敝履的东西。
这一次门中总算是见到了,门中老祖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一个人作为关门弟子。
一月年炼气,一年筑基,三年金丹,这等修为进境在太衍门中前所未有。
典籍中曾记载,太衍门中天赋最为佼佼者也是五年迈入金丹之境,但萧翊三年就能做到,足见天赋恐怖如斯。
而且这三年,萧翊不光修行进境惊人,就连藏经阁一层的诗词歌赋古藏典籍都能倒背如流。
萧翊修炼三月,再无进境,心知遭遇瓶颈,随即决定历练,门中老掌教宋青彦亲自出手封印了这位小师叔的修为。
自此一主一仆下山游历,时至今日足足两载。
“少爷”
唉,老周轻叹一声,每每提及说房婆姨之事时,萧翊总是要么装傻充愣,要么就是如同现在这般神游太虚。
慢慢的老周也知道少爷的心思,热腾腾的馒头倒是可期,至于一房婆姨,那抹温柔乡怕是痴心妄想。
“嗯?”。
萧翊回过神来。
“那咱出去找婆姨哦,不热馒头?”。
萧翊起身,抖了抖身上破衣的尘土,原本就是破破烂烂,刚刚被那大汉一通撕扯之后,更是破烂不堪。
萧翊肉疼的看了一眼身上破衣
“走吧,去瞧瞧”。
萧翊抬眼看了一眼头顶的破洞,不知何时,头顶乌云渐开,阴雨渐歇。
萧翊伸了伸懒腰
“走吧”。
老周将地上草席仔细绑好,背在背上。
萧翊看了一眼老周背上的草席,微微皱眉,不知为何,这丢到街上别人都要绕道而走的草席,老周却是视若珍宝一般,就连跑路那种危机之时,老周总是抱着草席从不撒手。
不过萧翊从未问过缘由,有些事情,别人不说就是不愿说,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主仆二人走在街上,街上车水马龙,小贩叫卖声层出不迭。
只是他们二人这形象放在这繁华街道上有些格格不入,旁人见了,轻掩口鼻,避之不及。
东市,人头攒动,一群人围在告示牌之前议论纷纷。
老周将草席递给萧翊,从人缝中挤了进去,人群中旁人看到老周,避之不及,很快人群中就让出一条道来。
萧翊见状微笑,背着草席大摇大摆走到告示之前。
告示正中一张尤为醒目。
“家中邪祟作祟,若能驱杀邪祟,愿以重金酬谢能人异士”
落款城东王家。
告示上印着王家家主的私印,萧翊确认无误,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对着老周说道
“老周啊,何止是大白馒头啊,少爷我请你吃酱牛肉,喝梅子酒”。
老周两眼放光。
“少爷此话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老周小眼中光彩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幽怨。
只是想起那酱牛肉、梅子酒,到了嘴边的话,硬是给生生吞了回去,一脸谄媚,露出一口黄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少爷一向一诺千金,不曾骗过老周只字半句”。
萧翊心满意足,扬了扬下巴,一双瑞风眼眸瞧了一眼街边的布坊,喃喃自语
“既是大户人家,那这身行头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