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茜茜
“在宗门里，你有喜欢的师兄吗？”
这句话仿佛刺激到了茜茜，至此一路上，少女含着泪，却再也不曾开口说话。
夜晚木屋小院尤为寂静，只闻溪水潺潺声，屋内程鸣望着默默做好晚饭，眼睛仍看得出刚哭过不久的少女，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尴尬的连吞咽食物都得小心翼翼。
其实这句话在程鸣看来，就等同于身为长辈，或者是身为大哥哥贴心的问一句正在上学的小妹妹，在学校里，你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其实并没有其他含义。
至于茜茜总是喜欢唤他做相公，程鸣只当做是一种小孩子玩闹的称呼，他从未当真。
好在屋里还有大黑狗，程鸣夹了一块连着一块厚肉的大骨头丢给它，它便兴奋的“呜呜”了两声，随即便叼着出门，在那小院的一角里趴下身子，啃了起来。
茜茜见大黑狗叼走了她原本特意熬给程鸣吃的骨头，眉头微微蹙起，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程鸣一眼，那眼神中的哀怨便又浓了几分。
两世为人的程鸣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他自以为自己已能做到铁石心肠，无论是面对金钱诱惑，还是面对那些投怀送抱的美女，他都能轻松应付，逢场作戏。
以前在山川，在密林中，面对敌人，他能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后来在都市，在另一个战场上，他也能云淡风轻，毫无顾忌的签下一份份可以让竞争者家破人亡的文件。
但此时，面对满眼通红的茜茜，面对那双哀怨的眼睛，程鸣第一次感觉到了愧疚。
他急忙端起那碗不知放了什么珍稀药材的骨头汤，讪笑道：“我喝汤……汤最有营养！”
他自以为最为“和煦”的笑容，却仍旧不能引起少女的开口。
少女只是继续低头，然后又给他的碗里夹菜。
程鸣放下碗筷，“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这气氛压抑的实在让人难受！
茜茜只是摇头，眼泪簌簌而落。
这事情有些棘手，曾经杀伐果断的程鸣微微皱眉，眼神犀利。
梨花带雨的少女，终究触及了程鸣内心深处的那块柔软之地，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都不愿说话吗？你要是不说，我就不吃你做的饭了！”
后面的语气已是越来越重！
少女抬头看了程鸣一眼，或许是刚刚程鸣在回想过去时，刹那间眼中露出的“寒意”让她有些害怕，少女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相……师兄，你不要赶我走！”
不仅相师兄没说赶你走，就连沙师弟也没说过这话啊！
“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听着少女及时改口的称呼，程鸣一时间无语。
“相……相公啊……茜茜从未主动跟陆师兄说过话，便是他与我说起修道的事，我也不曾搭理……你若不相信，我今后便再也不去宗门里了……”
陆师兄又是什么鬼？
记忆中好像是有一次茜茜曾带回来一块据说可以让人心神宁静的寒玉，结果那时候的程鸣刚刚从这个世界醒来，一时间还无法完全占据这个身躯的意识。
那时候的“程鸣”一听是陆师兄送的，接过那块寒玉，便直接摔碎了。
却想不到这件事在少女心中留下了如此大的阴影。
“程鸣啊，程鸣！看你干的好事，你虽然现在已经真的‘死’了，但你的一举一动都深深的影响着这个女孩的心情！”
程鸣在心中将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却也刹那间明白了少女的心思。
从天骄变成废人的程鸣当时必然是偏激的，少女好心带回来的礼物，一切皆是为了他的身体。
或许他摔碎寒玉的举动，在少女看来，便是认为她对他的不忠，可少女依旧忍着委屈，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
如今程鸣问出的这句话，便等于是“旧事重提”。
少女即便委屈，即便默默落泪，也不敢开口辨解，生怕再次引起程鸣的反感，引起相公的生气！
望着哭声中几乎绝望的少女茜茜，程鸣终究是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
“对不起！”
我替他向你道歉！程鸣在心中默念。
他语气诚恳且柔软，茜茜终于环腰抱住他，哽咽道：“相公，你相信我好不好……你相信我！”
其实像她这个年纪，有些异性朋友，或是吸引一些异性朋友，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时候程鸣只能温柔的抚摸着少女的秀发，“嗯，我一直都信你！”
男子轻轻的点着头，生怕多余的字眼再触及到少女紧张敏感的神经。
程鸣啊程鸣，我既然占据了你的身躯，以后便一定会代你好好的照顾好她。
若她想要的，我倾尽全力也会为她拿到！
少女终于止住了哽咽，抬起头来，望过去，迎接她的是一张满怀关爱，包容的笑脸。
她这才敢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那茜茜以后还能继续叫你相公吗”
“你不是一直都在叫吗？只要你喜欢，你可以一直叫下去，直到有一天，你觉得不方便……”
怀里的少女使劲摇了摇头，“不，我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方便！”
“喂……这是我的新袍子，你看你的眼泪和鼻涕……”
少女这才红着脸松开他，怯生生的去外屋取了干净的帕子，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给他擦去痕迹。
“相公，明日下山，我再给你买几套新的回来！”
这个世界，对于茜茜这种能修道的少年天才是极为宽厚的。宗门里每月都有一笔数目不菲的月饷。
就好像后世的奖学金，但却比奖学金更多。
如今的程鸣就一直靠着茜茜的“奖学金”养活……
真是个二世祖啊……
在普通的老百姓眼里，跟着神仙学习的少女，总有一天也会变成神仙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少女，此刻却在伺候他这个“废人”的饮食起居。
在院外的藤椅上躺下，夜风拂面，已经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大黑狗静静的趴在他身边。
山下就是妖兽横行的密林，但只要有大黑在，它们是不敢踏入小院半步的。
轻轻摸了摸大黑狗的头，程鸣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居住的小院。
曾经，那里也养着一头几乎跟大黑狗一模一样的猛犬。
那是一头被程鸣取名为“旺财”的藏獒！
而如今自己身边趴着的大黑狗，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黑焰。
依山傍水之处，小桥流水人家。
曾经的他经历了生死，经历了商场的尔虞我诈，又何尝没有幻想过，有朝一日娶妻生子，找一处山脚，建一座木屋，养一条小狗……
只是深陷商场不能抽身的程鸣，手下有着数万人要养，他又如何能轻易的放下。
或许重活一世，便是天道老爷用另一种方式实现了他的愿望。
一杯清茶递到了他的手边。
茜茜端着一条板凳挨着程鸣坐下，声音动听的仿佛那树上的百灵鸟。
“相公，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星星闪烁的尽头，到底是哪里？人们都说向天许愿，会否每颗星星都对应着一个愿望，如果你找到了它，那么你的愿望就真的会实现？”
“听师尊说，浩海的星海无穷无尽，如果能抵达那片星海，或许就能化作星星，如神明一般守护着这个世界。”
茜茜展颜一笑，“或许就像相公说的，它能实现每个人的愿望。”
这世上有飞升一说，人们尊崇强者，如果真有人不借助任何工具就抵达星海，那么这样的强者，可能真的能满足人们任何一个愿望。
望着少女比星空还要灿烂的眼眸，程鸣笑着问道：“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
少女的眼睛眨啊眨啊，好像星星一般闪亮，“我希望相公……”
她本来想说，我希望相公能早日恢复境界，做回曾经骄傲的云林骄子。
但又怕触及到程鸣的伤心事，毕竟师尊都说了，相公能像凡人一样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让他再入修道之途，怕是比登天还难！
“我希望相公身子好起来，然后陪我一起去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