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神
“也许你应该听听我的故事。”
很显然海拉已经明白面前的小女孩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选择了柔情战术，尽管她那张可怖的容颜做不出多么让人觉着柔和可亲的表情，但是言语上的缓和也足以表现出她的诚意。
没等到贝拉做出反应，海拉的记忆就闯入了她的脑海里。
黑漆漆的冥府之路上，左右两侧有幽蓝色的磷火飘荡，鲜红如血的曼珠沙华摇曳，通往冥府的大门仿佛就近在眼前，但这条路上除了静静地风声再没有别的什么了，海拉就这样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着。
哪怕是高坐于王座上的死人国女王又怎样呢？除了那些在幽色冥河里游荡的死人魂灵、鲜红的曼珠沙华以及她的地狱犬加姆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黝黑的青铜王座上坐着的人已经享受了万年孤寂，在偌大的埃琉德尼尔里就连自人类诞生之时就开始侍奉起她的迟钝和缓慢两个仆人有时也难以明白她的意思。
自幼便被流放的海拉已经快要想不起自己的父母双亲和兄弟姐妹了，她在冥河上搭起了一座镀金的水晶桥并用自己的一根头发丝吊住，又点化了一堆枯骨取名为莫德古德，为她镇守桥梁，森林的绿意是海拉可望而不可求的，她只拥有一片铁树林，树林上的叶子宛若刀锋，虽不美观，但也是冥府难能可贵的景致了。
奥丁将她流放至此，掌控着人世间的衰老与疾病，偶尔她想听外面的故事了，就会收留几个无意间来到冥界的人类，但是能够来到冥界的人又是什么好人呢？多是那些杀人犯，又或者几个冤死鬼。
其实在他们的倾诉里，人间并不是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多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丑陋的嘴脸，但是偶尔看到那些老死的人脸上都是带着满足的笑意来到冥府的，她又会疑惑，人世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见到她率领着由阿斯加德诸神的死对头霜巨人所组成军队站在用死人指甲制作而成的船帆上向着人世间进军，梦中的她看起来格外冷漠，做派也好，性格也好，都比她更像一个神明，又或者说，其实她并不是她。
梦醒之后她开始频频关注人世间。
可惜人世间并没有人会选择将死神海拉作为信仰，能够领悟衰老和疾病的人少之又少，更不要说在这方面有所建树了，最后她选择求助自己的父亲洛基。
可是洛基的力量也不强大，像他们这样反映人性的神明在人间并不受到待见，人们多偏爱像太阳神巴尔德尔那样单纯又仁慈的神明，亦或者是像奥丁那样神秘与强大一体的神明，就这样，梦中的线索就断掉了。
没有办法，海拉分散了自己的神性，落在了人间，这才有了捡到贝拉的妈妈。
“所以妈妈也是你？”此时的贝拉心绪很乱，她曾经以为自己是被洛基和海拉联手欺骗了，可是眼下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个样子，难不成是她一开始就搞错了？
“当然是我。”海拉其实也会怀念，像是冬天里头煮烂的白菜，虽然卖相很差但是滋味儿却很不错，“贝拉，有时候强大的东西并不一定适合你，虽然父亲的名声不论是在哪里都是人人喊打的那一种，但是我相信你也明白谎言有时候确实足够强大。”
言尽于此，贝拉脱离了梦境，最后能够见到的只有海拉独自一人哼起歌谣的背影。
勃朗宁夫人的店距离威尔逊的城堡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所以哪怕贝拉醒了也还没有到达。杰克感受到膝盖上的头颅动了动，抬手扶起贝拉，笑问道：“小懒猫终于睡醒了？”
“杰克。”贝拉抬起头看见是杰克，倒也不着急起来了，她将头塞进了杰克的怀里，金黄色的头发散开，双手抓住了杰克劲瘦的腰肢，闷声道：“我觉着我可以再睡一会儿。”
“睡吧睡吧，我的小公主。”杰克并不觉得贝拉这样是嗜睡，在他看来，小孩子就应该保证充足的睡眠，这不仅有利于她的身体发育，而且从某方面来说也能够减少一点闯祸的可能性，虽说贝拉足够乖巧就是了。
贝拉这一次睡得很安稳，没有被拽入奇怪的梦境中，杰克甚至直接将她抱回了卧室，如果不是女仆过来将她叫醒，她甚至会错过今天的晚饭。
里瑟照例过来蹭了威尔逊家的晚饭，照他的话来说，皇帝赐给他的厨子不仅脾气犟的跟驴一样，做出来的饭菜还不和他的口味，还不如来蹭饭，起码作为贝拉的老师，杰克总不至于让他滚出去不是？
酒饱饭足之后，杰克和里瑟被贝拉请到了书房。
这是贝拉头一次在他们面前袒露梦境的内容，她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己会说不清楚，但是好在杰克和里瑟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多多少少都有些理解，这使得贝拉的表述变得更加轻松。
里瑟和杰克听完贝拉的梦境内容之后并没有急着开口，只是两个人的面色多多少少都算不上特别好看。
贝拉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两个人的看法，她小手紧握，一双蔚蓝色的大眼睛看看杰克又看看里瑟，始终没有完全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
“贝拉，我很认同海拉说的那句话，适合一个人的才是最好的。”杰克斟酌了许久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此刻很想点上一根烟，“但是谎言这种东西终究是会被揭穿的，你有没有想过，被揭穿之后，你该怎么办？”
“是的，我们并不觉得你作为洛基的信徒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哪怕洛基的名声确实十分狼狈。”里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胡茬略微有些扎手，但对他来说刚刚好，“或许你的课程应当再增加一点。”
“啊？”贝拉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她心里对于里瑟和杰克的回答感到很感动，但是现在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她的感动又变成了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