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下一个，就是你
“立牌位，好生安葬。”
良久，站在最前端的莫枉生才发话，声音却是哑的，
“把他们身上的影音石记录、出事的前因后果整理好拿给我。”
自往生殿创立以来，莫枉生给予所有人的东西无一例外不是这个位面里上乘的，那般高等的防御法器与可以用来逃跑的手段，多次令下属人员脱离险境。
可以说，这次派出去的二十人探险小队竟然无一幸免，算的是史上最惨烈的事件了。
流景应声，带人退下去准备，留莫枉生一人在这里。
【天煞孤星。】
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带着无端的讽刺，少年未应，只是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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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刻钟，又或是半个时辰，最先唤醒莫枉生的不是发麻的双腿，而是因为没有药物压制翻腾上来的沁择。
闷闷的咳嗽声自喉咙里滚出，少年沉默的蹙眉，目光却一错不错的盯着眼前所有人的面容，企图记下他们的长相。
但对于她来说，终究是徒劳。
味蕾尝到一股腥咸，莫枉生抬手用帕子抹了一把唇角溢出的血渍，再次看了一眼那二十人，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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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流景早已候在那。
见莫枉生来了也不多言，沉默的将丹药与茶水备好，而后将一本册子放在对方手边。
待到莫枉生落了座，再为人披上披风，声音轻浅：
“九重宫的秋日比较冷，尊上还需注意身体。”
少年未回，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随手捏着那一粒丹药塞进嘴里，抬手将面前的影音石打开。
先放的这枚石头是方才那小队里的队长的，一开始都很正常，从最开始的集结队伍、分发任务、寻路……偶尔的说说笑笑，都能看出队内关系的好。
甚至闲聊之际，他们谈论的最多的都是莫枉生——这几乎被他们信奉成神的少年。
莫枉生面色不改，眼见画面中领头人进了无忧川腹地之后更深的位置，兜兜转转踏入一片火红的树林。
渐渐的，那画面上似是起了雾，连声音都被隔绝了不少。
‘头，有些不对。’
‘全员待命，戒备。’
‘那是不是有人？’
眼前的画面随声音移动，镜头一晃，雾气似乎散了几分，叫人瞧见了那抹异色——成片红中立着的一点黑影。
画面微晃，可见小队长应当是戒备的向后撤了半步。
双方谁也没有说话，两边的人在互相对峙，林间的雾忽而浓了几分，伴随着猎猎风声，突然乍起的笑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再瞧，远处的黑影忽然裂变成一片，如鬼魅般朝小队的众人袭来。
‘传送走！’
小队长毫不犹豫的下达撤退的命令，这是莫枉生当初建立往生殿立下的规矩——性命高于任务。
‘失效了！’
‘我的也、啊！’
‘七十六！撤退！’
画面越发模糊，方才泛起的雾气愈发浓厚，在那红树林的衬托下，模糊的整个影音石里的画面像是蒙上了一层浓厚的血迹。
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嘶吼，伴随着利刃破空的声音，可见雾气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只见其中黑影一闪，再便是小队长痛苦的低吼。
议事厅里，莫枉生沉默的看着眼前投射出的画面，搭在桌面上的手紧攥着，骨节泛白。
‘尊上……火、火树林…黑影，手上有刺青、呃！’
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莫枉生见那负责记录的影音石猛地抖了两下，紧接着重物落地的声音，画面直接一黑。
眼帘微垂，铅灰色的眸子里晦涩不明。
画面未结束，伴随着衣物摩挲草地与树枝的声音，原本漆黑一片的画面突然亮起，对上的是无忧川特有的灰色天空。
杀了人的黑衣人似乎发现了小队长的身上的影音石，甚至是略微好奇的侧头打量了一眼，却没有下手毁掉。
那张被黑袍斗篷与面具掩去的脸突然出现在画面里，浑身包的严严实实，除了一双眼睛再看不见分毫。
莫枉生沉沉的看着那双鹰眼，瞧见了其中的鄙夷与戏谑，仿佛在说——
就是叫你看到了，又能如何？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旁边有人轻咳了一声，唤回了这人的神，那双眼睛瞥了一眼镜头，无声的做了个口型，抬袖一挥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莫枉生看到他说——下一个，就是你。
伴随着风声与几人的惊呼，专门负责回收遗体的特殊小队出现在了画面中。
影音石的记录到这里便结束了，莫枉生自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反手打开另一块影音石。
惨叫声中透着绝望，甚至有人在死前口中喊着‘尊上’，希望那人如神一样突然出现，将他们救下。
莫枉生如同自虐一般看着那些画面、听着他们的呼救声，直到将桌上的二十块影音石逐个看过，才停手去翻流景带来的册子。
少年此时的脸色苍白，虽没有什么大表情，却能看出她的病态。
手边的茶盏已经凉透，不待流景换上新的，那只瘦的过分的手便将其端起一饮而尽。
苦涩的茶味在唇齿间漫延，冰冷的水滚过食道落进胃袋，刺激的久久未曾进食的胃痛得厉害。
然而莫枉生却像是无感觉一般，面色如常的翻着手上的册子，只是眼底掀起的阴郁叫人知晓她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他们是因为你而死的。】
翻页的手指一顿，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随即扔下本子又打开第一块影音石。
画面定格在那一张特写的脸上，莫枉生微眯了眯眼，打量着那一身黑衣，声音泛冷：
“一年前，攻击无忧川的组织者。”
她这么说，身旁的流景先是一愣，随即想起当时莫枉生莫名被绑架前的那一场战斗——有组织有纪律的妖兽魔植大军。
搭在桌面上的指尖轻敲着，莫枉生微眯着的眼看着画面上那人的眼睛与面具，声音平静：
“我是不是该找机会，毁了整个无忧川。”
轻飘飘的语气，带着无限的杀意。
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天地神那老头往无忧川里流放了些什么，她记得往生录里记录在册的、被流放进去的上神就有好几位。
若是他们集体造反……
“呵。”
少年凉薄的笑了一声，半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嘴角的弧度像是刻上去的一般，自然却满是假象。
放假？该不会是特地把她放到这里来收拾这个摊子吧？
毕竟她在神庭的往生殿，统共三大主力，除了她这个在职的文官，武官都未回归，而下位的那些散神，也不像是有能力能解决一个位面的所有叛乱的魔物。
好啊，天地神老头，算计东西算计到她身上了。
【你被骗了。】
被骗了？算不上，只是又要增加因果与杀业罢了。
【怪物还在乎这个？你不就是这样被设计出来的吗？人造的……】
实验天才？……这样的她，被人当作仰慕者？
少年笑得突兀，单薄的脊背抖动着，看起来有些癫狂，额前略长的刘海掩去半张精致的面容，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流景有些担忧：
“尊上，夜深，该休息了。”
肺部与胃里一扎一扎的痛，莫枉生缓了好一会才止住笑，掩去身体上的不适，开口吩咐道：
“无忧川腹地往深处以里的位置，暂时不准派任何小队去，待我查清楚一些事后再说。
通知下去，让各地人手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人身上有未记录在册的图腾纹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