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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干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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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余艘起火的小船在风力的作用下朝阳啟大营前进, 撞上河岸。

    停靠在河岸边用于备战的船有部分被将军蔡岭转移去别处,时间紧迫,来不及转移所有船舶,蔡岭便令麾下小将赵子刚给转移不走的最外层的小舟浇了一桶又一桶的江水。火苗燃不开, 渐有减小的趋势, 更熏起黑沉沉的烟, 呛得在岸边救火的士兵不住咳嗽。

    火被风卷起, 小火苗被风刮入军营, 落在帐篷上灼烧出一个个黑黢黢的洞, 火苗将洞口撕得越来越大, 若无法及时发现,风一起,洞口溃烂便若马奔, 追赶不得, 阻碍不了。

    蔡岭又令士兵挖开靠近阳啟军营的几条细水的入水处,引水灌入阳啟军营前方, 阻碍火势蔓延。

    “陛下!靖国大军在水上纹丝不动!”传令兵惊慌失措道。

    司马枭率先回应:“靖国水军若是动了方才中了大周的奸计!大军在水上, 虽因风向前进不得, 却也可威慑大周军队!大周军绝不敢轻易下水抗击高小礼的水军!”

    杨佑慈站在前方帮忙救火, 眼角睨了眼靖军大营。

    营中看似风平浪静。

    先前有一人前来道花翥派去报信的女兵被厉风北潜入靖军大营的细作斩杀。事发后,将军白占好推断厉风北应派出不少人悄悄潜入, 靖军似忙着清理叛徒, 无力前来支援阳啟。

    而阳啟大营对岸,十艘相连大船从大周军中并行而来。风偏西北, 船被风力阻碍,前行得不算快。君三笑早料到风向对船只的影响,迎风处的大船载重远远高于别的船舶, 吃水线深,抵挡了绝大部分风的袭击。

    阳啟有数千女兵之事也早已在大周军中传遍。大周士兵们挥舞着武器,嬉笑不已,喧闹不休,皆道这段时日被胭江的水弄得浑身不悦意,不少兄弟躺在营房痛苦哀嚎。

    船队往前。

    江水哗哗,奏响胜利的乐音。

    刘三花面对混乱有几分惊慌失措。

    而今阳啟已陷入慌乱,骑兵在靖国连一半的实力都施展不开,救火令他们陷入疲惫,相较,大周船上的士兵不少,若他们尽数登岸,趁着阳啟士兵疲惫乏力攻击阳啟。

    那——

    花翥走前令刘三花护住杨佑慈,杨佑慈却总是给自己身上浇一桶冰冷的江水就冲在最前方。

    “陛下您又不是武将!那些当过武将的皇帝老儿遇见此种事都恨不能挖个大坑藏进去当青蛙!您若是被伤着了……”

    杨佑慈浅笑着拍拍刘三花的头。“朕无事。”阖眼,缓缓睁开,轻声问:“秦芳呢?”

    风不大。

    火苗散在暗夜的各处,远望,像一只只萤火虫。

    龙船上争斗声不休。

    大周士兵们皆被吸引去船头,被迫留下看守船尾的也垫脚翘首朝船头张望。地上满是尸体,踩一脚,满是血,鲜血将龙船的外侧染成了一片血红,浸透了覆在龙船外层的泥土。

    死亡的恐惧前,几人的争斗便成了士兵眼中最佳的乐事。

    杜叶对花翥、眠舟并不在意,更是道:“不过两人偷袭,再强,又如何?且不说不能成功,就算成功,难道此三人还能飞出船上士兵的剿杀不成!”

    此言一出,士气高涨三分。

    花翥被困在士兵的包围圈中,半跪在地上,轻声喘息。费桃令她休息片刻,而后再两人联手取厉风北的性命。

    微微听得杜叶之言,她心里舒了三分。

    极好,她之计至今无人看穿。

    需等待的唯有最佳的攻击时间。

    眠舟与君三笑已一路打进了船上的小楼,而今已到三楼,沿路桌倒椅倾,杯盏砸在地上碎裂声不休。宫娥惊慌失措,美人寻处躲避,阉人尖着嗓子四处逃窜。鲜血透过木板缝隙滴滴答答,砸在躲藏在下方的宫娥娇美的脸庞上。

    君三笑作为大师兄,倒的确有几分本事。

    花翥甚少见眠舟打得辛苦,上一回还是初到雁渡时眠舟从蛮族人手中取了青心姘头的项上人头时。

    休息间,风势陡然大作!

    花翥心里叫好!

    费桃的凤飞寰宇大金锤依旧从四方朝厉风北重重击打而来!厉风北对她下手也丝毫不留情面,飞龙戟利用长兵器攻击面极大的优势几次三番阻碍费桃靠近。

    他三人一个擅长远战。

    一个擅长近攻。

    纠缠在一处,一时竟是谁也吃不掉谁,谁也伤不得谁。

    占据陷入相持。

    虽极度疲惫,花翥提剑杀向厉风北。她在费桃前,欠身从低处攻击。费桃可弥补花翥在气力上的不足,花翥可补上费桃在灵活上的欠缺。

    厉风北的应对更是比之前困难了许多。

    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刮得地上的血横流。

    “起火了!”龙船上有士兵尖叫!

    无数人大喊救火。

    无数人慌乱道桶与水皆不见了!

    无数人大喊抓紧时间逃生!

    有人尖着嗓子道用来小船被烧了!

    龙船上乱做一团。

    雕梁画栋的船上小楼一点便燃,如无力赶在最初时灭掉火焰,火便会点燃有着镂空木刻雕花的窗棱,点燃装饰用的桃红色帐幔,点燃琴师丢弃的用以谋生的琵琶、古琴。

    风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火在船上化作一直欲飞的凤凰,胭江上漾起凤凰羽翼的碎片。

    声嘶力竭的求救。

    于事无补的灭火。

    火星满天,黑烟融化进暗夜。

    “怎会起火?!”杜叶大喊。

    怎会起火?

    怎不会起火?

    花翥唇角有了笑意。

    计成。

    先前,她对杨佑慈道自己与眠舟前去刺杀厉风北。

    杨佑慈不愿,厉风北的龙船本质上是楼船,是军船,上有无数士兵看守,厉风北身边定有强兵猛将,花翥与眠舟不过三人前去,太过危险。若真要去,带一队军士,也可照应。

    花翥却有心一赌。

    却不只为夺走厉风北的性命。

    刺杀厉风北为虚。

    ——烧船为实。

    故去的人不可太多。

    若是太多,目标太大,便极易被两侧等火停息的相连大船发现。况且阳啟而今危机正盛,需尽量少调配军队。

    可若两人前去烧船,即便风向大好,火苗也会在顷刻间被厉风北的人扑灭,那龙船上少说有四五千人。两人所能携带的柴薪也有限。

    故要尽量在柴薪藏在暗处。

    袭击厉风北动静要大,要尽量吸引船上士兵注意力。

    眠舟只有心两人不能顺利靠近厉风北。

    花翥未曾嚣张到认定只要自己杀入敌阵便可见到并剿灭厉风北。

    可她深信自己一定能见到厉风北。

    她好歹也是厉风北两次闹着“一国换一人”的女人,大周士兵就算没见过她,也知道她。

    她一定能见到厉风北!

    她与眠舟带一部分引火的柴草上船,厉风北的傲慢足以令她顺利拖延时间。

    再由别的人点火。

    届时大周士兵被她与眠舟吸引走,只要风力够强,士兵又无法在点火的第一时间察觉火势。

    火势便可顺利扩大。

    故而,刺杀厉风北,是表。

    烧厉风北的船,是里。

    若能三者兼得,自然更好。

    临走前,花翥叮嘱主动请缨去烧船的万清宵:“你只需考量风向、小心躲避大周士兵。本将与眠舟的安危皆不用在意。”

    龙船上烈火熊熊,大周士兵欲用湖水救火,可连堆放在船尾用于打水的桶都被花翥丢进了水中。

    船上装水的木桶也在胭江江面上下起伏。

    船身外可涂抹泥土防火,船身上雕梁画栋的小楼却极易燃烧。风助力,万清宵点了火便乘坐来时的小船逃生,走前没忘记顺手点燃龙船自带的小船。

    万清宵顺利逃了。

    北方来的军士在龙船上惶然若被暴雨冲了巢穴的蚁群,避不开火,也灭不掉火,有小船时下水尚会有几分忧心,无船更无胆量下水。不少人将破船丢进水中,将船翻面,人趴在船上,被风裹着朝向江面上的起火处。

    厉风北眼中终于有了怒意。

    他厉声呼喊君三笑,君三笑在陈舟被杀后便一直与眠舟相争,两人竟是从龙船小楼上打去了小船。

    小船上的船夫是两个女子,将君三笑渐渐落了下风,一左一右紧紧抱住眠舟。

    眠舟最初以为她三人是被厉风北抢抓入军中的女子,以为她三人求救,怜悯心未起,那两人竟从怀中抽出一柄匕首朝着眠舟两侧腹部猛刺!刀尖穿过眠舟衣衫时被他察觉,身后仰,两手捏住两女子的脖子,本欲一手拧断一个!

    念及花翥平日说的话,终究下手轻了三分,两女的头重重撞在一处,天昏地暗。

    片许空隙,君三笑已登上另一艘小舟落荒而逃。

    眠舟冷眼,欲追。脚下小船却渐下沉,水很快弥漫过他的脚背。

    垂首细看,小船下裂了一道口子。

    花翥与费桃对厉风北的攻击比之前还要强硬。

    费桃渐渐在前,不理会飞龙戟的攻击范围,只凭借比许多男子还要大的力量从正面猛攻厉风北,厉风北善战,可飞龙戟与凤飞寰宇大金锤优势不大。大金锤呼呼,搅得遍处不宁,费桃力度强,与厉风北相比灵活度有余。

    若只有费桃一人,厉风北便可从左右两侧攻击,凭借飞龙戟相对灵活的优点重创费桃。

    偏偏还有花翥。

    花翥使剑,更是将僵硬的暗月换做柔软的素音,她先前瞥见眠舟的战法,更是拼尽全力以速度为先,见缝插针攻击厉风北!阻断厉风北对费桃的攻击。

    原本泰然自若的厉风北又因龙船起火之事散了几分心神。

    几分,便已足够。

    素音剑穿过虚空,若电光,若长蛇。

    直直扎入厉风北的手腕!

    偏了半寸。

    伤得不深。

    血从厉风北袖口上绣着的飞龙背上渗出。

    同一刻,凤飞寰宇大金锤落下,厉风北避开,手中的飞龙戟却被恶狠狠的金锤硬生生击打成两段!巨大的力量更是震得厉风北虎口处裂开三寸长的一道口子!

    厉风北有心用戟头回击,终究比费桃慢了一步,金锤重重砸向掉落在地上的戟!

    哐!

    金属相撞的声音。

    木板被生生砸裂的声音。

    甲板上添了一个丑陋而深邃的洞。飞龙戟的头落入船底,撞出轻响,像坠入悬崖的垂死的人。

    花翥大喜,难道今日便可杀厉风北!?

    可惜费桃接连攻击,体力有所损耗。

    厉风北想逃,幸而花翥腾跃过凹洞,凌空而下!手中的长剑直指厉风北喉口!

    “锵——”

    花翥的手臂被震得发麻。

    那是一柄枪。

    剑尖与枪尖在暗夜中针尖对麦芒。

    出枪的是一个看来也就弱冠的男子,清瘦,眉目雅秀,竟不像个纯粹的武将。

    他面上带着愁容。

    偏是目光,锋利如刃。

    “陛下,您走!”

    “方伯温?”

    “陛下,军中不可一日无君!您走!臣殿后!”

    费桃目含轻视,这个名为方伯温的看来不过是个一巴掌就能被她捏断喉咙的毛头小子,口气倒是不小!她倒要看看此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登时浑身有劲,金锤朝着方伯温的头狠狠敲下!

    方伯温只朝左侧一窜,枪杆柔韧,明雷枪朝前一刺阻碍花翥追击厉风北后又调转方向刺向费桃的脚踝!若不是费桃穿了一双用兽皮做成、制作精良的靴子略减缓几分明雷枪的威力只刺出一道小口子,想必她的脚踝已鲜血淋漓。

    费桃脚下不稳在地上重重摔了一跤。

    方伯温掉头向花翥。枪如龙,刺出道道虚影破开黑夜,明雷枪为长兵器,攻击范围远比花翥手中适合近身搏斗的长剑宽广许多,速度极快,花翥竟是难以近身。方伯温却也伤不到她,枪尖与长剑锋刃撞击,铿锵声不休。

    龙船上的火比先前还要大,火舌撕咬着木头发出绝望的呼呼声。

    厉风北登上方伯温来时的小船逃生去连锁的楼船上,同船的还有老将杜叶。

    立在船上眺望花翥,厉风北眸中只剩怒意。“这女人,果真有张脸便足以。”

    杜叶闻言有心进谏,有心告诫厉风北在两国作战时切莫带上儿女私情,若不是他垂涎花翥下手留有余地帮着花翥等来费桃前来相助,也不会被两女围攻。

    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只道:“那相士说的此女命格中有正宫之相。应该不虚。不然,怎会在陛下手中留下一条性命?”

    厉风北心中怒火消散几分。盯着阳啟军营,面露笑意。

    从阳啟对面出行的大周的连锁军船已在风力的帮助下靠近阳啟军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本章】

    简而言之,小花猪和小舟儿攻厉风北,吸引士兵注意力。万清宵烧船。

    关于昨天那个“血都是黑的”的说法,其实更着眼于天下,而不重在私德。君三笑坏吗?伪君子。厉风北坏吗?也不是好人。但这都是私德。厉风北再差好歹也愿意装一下正人君子,辅佐下小皇帝。不会随便残杀自己的人。感谢在2021-10-20 23:33:43~2021-10-23 14:1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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