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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博弈(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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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翥侧身闪避开。

    费桃手中的凤飞寰宇大金锤重重砸在地面, 惊得尘土飞扬。

    比试前花翥本以为费桃身体较为肥壮,又拿着那么沉重的东西很难快速转身。不想费桃虽没有阮飘飘那如蛇一般的灵活,行动却比花翥估计得快出许多。

    费桃轮动金锤时搅动一阵又一阵剧烈的风,风直冲花翥脑门而来, 惊起她耳边的一缕细发。

    五次单手抡起大金锤却都被花翥躲过后, 费桃改了战术, 她双手平举金锤, 以迅雷之势从左右两方朝花翥袭来!

    常年征战形成的反应令花翥须臾间做出判断井几乎同时欠身朝下躲避。不曾想正中了费桃之计, 只见右手快速变化, 原本几乎与左手平行的右手金锤下滑又在须臾调转上扬, 像添了一分灵性在空中割出一道弧线,弧线飞起,直勾勾冲着花翥侧脑而去!

    亏得花翥在战场上几近历练方才又一次勉强躲过。

    一时控制不住手中利器, 费桃手中的金锤斜擦着地面而过, 在泥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印记。

    花翥应对得有几分困难。

    北方以骑兵为主,她平日更多是于马背上作战。

    从双城而来, 千里疾驰, 疲惫不堪, 胭江畔水汽盛, 又穿着玄甲,她身体与平日相比便添了一份沉珂。

    不占丝毫优势。

    短时间摸不清费桃武力深浅, 一度疲于应付。

    费桃像捕猎者, 她则有几分像无辜的小兔。

    围观者叫好声连连。

    阳啟军为她加油鼓劲的声音也淹没在靖国士兵的叫好声中。

    “你这女将军的确厉害。”费洺道还是头一次有女子能抵抗过费桃接连十次连续不断的攻击。不少男人都抵挡不下。

    “谢兄长夸赞,在小弟看来公主始终占据上风。”

    费洺摇头:“不, 她在寻找机会。老子的宝贝闺女可能会输。”

    疲惫在奋战中消减。

    花翥又添了精神。

    敌人越强大,她获胜之心也越强。

    费桃大有在此要了她性命的打算。

    一如费桃所言——她二人虽是女子,也要堂堂正正, 光明正大打一场。既是军中比武,活着是万幸,死了也算不得活该。

    依靠灵活挺身站起,花翥头一次寻到战机,窥见凤飞寰宇大金锤舞动时留下的细长夹缝后,她手中的婉眉刀即刻割裂开缝隙直直刺向费桃面门!

    费桃无时间用金锤应战,这便将手肘朝上一抬,正中婉眉刀刀柄,金锤在手的控制下下落,脖子朝后一扬,避开花翥用婉眉刀划出的攻击圈。

    她二人同样身经百战。

    在经验上相差无几。

    虽未站得先机,花翥却分外欣喜。只因强劲对手易遇,而同为女子的强大对手更是难能可贵。

    费桃却满腹怨气。她应是头一次这般受挫。

    战局激烈三分。

    费桃的攻击越来也快,花翥灵活闪避那如雷霆一般猛烈的攻势,婉眉刀化作电光在雷霆中灵活穿梭。

    雷霆与电光互不相让,争锋不休。

    她也渐摸清费桃的战法。

    费桃作战,以速度占据先机,凭借金锤的力度将整个战局控住于自己手中,一锤要人性命,定下战局输赢。

    速战速决。

    花翥有了破敌之法。

    她更快。

    婉眉刀划出风声阵阵,围观者渐寻不到刀刃的走向,能见的不过是道道虚影。

    原本气势被靖国军压了一头的阳啟军登时添了精神,刘三花的声音最是突出。

    “花将军!必胜!”

    必胜!

    花翥将笑意压抑在唇下。

    费桃力气虽比不少男子还大许多,可她手中金锤的分量却也不轻。

    时间越长,花翥渐占据优势。此优势便是婉眉刀较轻,当年打制婉眉刀时她与邢丰便考量了女子力小不易久战的因素。刀刃便见缝插针刺向费桃,花翥身法灵活,费桃攻她便躲。

    费桃若一旦收敛攻势花翥便挥刀往前。

    几次三番,彻底消耗费桃力气。

    费桃攻击与最初相比迟缓了许多。

    寻到良机,花翥以婉眉刀刀背猛烈撞击费桃手臂!

    “哐当!”

    一只金锤重重坠地。

    婉眉刀若一道电光刺向费桃,刀刃稳稳落在费桃肩上。钝面对着费桃的脖子。

    “哐当!”

    另一只金锤也重重坠在地上。

    费桃瞪眼,不敢信自己竟是输了。

    花翥赢了,体力消耗也不小,许久才缓过。

    又很快收了刀,抱拳:“承让。”

    面上堆积怒意,费桃却拱手:“承认。”

    花翥不自觉看了眼文修语。

    他笑望着她,目光温柔。与当年无任何区别。

    “公主比这位将军高出那么多,个头大大么多,竟输了?”一靖国小兵不敢信,神情更有几分不甘。絮絮叨叨,很是不服。

    钟于行提声音对另外二人道:“力大、个高又如何?不也输了。翥小将军打仗从来靠头脑。”

    待到那靖国小兵不出声,钟于行才细声道:“可惜这翥小将军不学好。偏是看中了费桃公主养的小尼姑!强抢民女倒也罢了,抢尼姑!?可叹!可叹!如何能破坏出家人清修!”

    林安默很快接话:“钟大人岂不知,越是清心寡欲,越是惹人心猿意马。”

    “翥小将军真抢了尼姑?”

    林安默正色:“非也。”

    花翥心道林安默该正经时倒也正经。

    “她看中了公主的十八个面首,想要一道抢了。”

    “不愧是将军。”

    阳啟军竟是称赞起花翥“抢人”的行径来。

    得了空再收拾你!

    花翥心道。

    那靖国小兵复又叨叨逼逼。“哼,肯定睡了不少男人,才学会——”

    “啪!”费桃跳下比武台,一巴掌扇在小兵脸上,直扇得他站立不稳方才怒道:“你打仗不行是因未曾被白占好睡过!?”

    处处笑声。

    花翥不禁莞尔。

    “你厉害。姑奶奶输了。”

    费桃跳上比武台。她一把拽过花翥的衣襟将她扯至自己眼前,对她耳语道:“但,姑奶奶明说!本姑奶奶最厌恶你!最看你不顺眼!可本姑奶奶绝不会在一群男人面前折煞我们女儿家的面子!下回找个僻静处,扇耳光、扯头发、抓脸、卡脖子皆可用,你我二人再战一次!”

    “好。”

    战罢。

    费桃提着金锤下比武台,神情略有几分沮丧。

    费洺也叹了一声。

    杨佑慈浅浅笑开:“既然比了,再比一场也无妨。”

    下一个上场的便是林安默。

    与林安默对战的便是那步兵统领白占好。

    白占好手中的武器是黑色铁锤。

    林安默用锏。伐商国时他先前用的双锏在与一骁勇敌将作战时折断,碰巧林渊偶尔得一块天降之石,便用那石为林安默重新打制银色双锏。

    因矿石从天而降,便命名为银月流星锏。

    “翥姑娘,此物可配在下?”

    “进之别多言,赢了再说。”

    林安默自然输了。

    不少人嘲笑他手握利器,毫一无是处。

    费洺却大喜过望,继续宴请众人。费桃道头疼,一早去休息。

    席间,不谈军事。

    宴罢,文修语陪着费洺送走众人,他待花翥与他人相同。

    费洺安抚好今日甚不愉快的费桃,再与文修语围着一小炉而坐,炉上煨着两尾才剥出的小鱼,略微撒几粒盐,便是极致的美味。

    “清晏啊,来,吃鱼。”

    令军帐中众人离开,又令心腹守住军帐,文修语欠身对费洺道:“陛下,臣说了多次,对外人,尤其对别人君主切莫太过以诚相待。今日再如何称兄道弟,将来也是一争天下的敌人。切莫交心。”

    “清晏啊,做人要以诚相待。”

    “陛下,做帝王切忌与敌军交心,即便而今是同盟。”

    “清晏啊……那小姑娘长得真好看,你要不要真把她娶过来?当年你效命老子麾下时说过,你参与征伐天下只为寻找一个故人。故人已觅,你也该想想终身大事了。”

    “陛下。”文修语眸光暗了暗。“臣当日所求不过她平安,而今她已平安,且不用臣在一旁小心保护。”他顿了顿:“而今,臣只做一事——助陛下夺取天下!”

    “知道,知道。”

    文修语靠近。“陛下,臣说过,杀杨佑慈。”

    “又来了……”

    一把捏住费洺的手臂,文修语抓得极狠,全然不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为。

    “陛下,既然他不肯娶公主,您便只能杀他!厉风北那厮再骁勇善战,丢了民心也一事无成。若有人能与你一争天下,那人,一定是杨佑慈!杀!”

    “可思善是个好人。”

    “思善?陛下,您连他的字都记住了。既然陛下记忆如此好,还望陛下记下,杨佑慈——可不是善人。有如——那平定商国的林将军,即便水土不服,也不应该这么快败于白将军。”他微微扬起眼角,眸中冷光闪过。

    暮色沉沉,烧红了半面天空,江水上滚动着夕光,露出轻微的粉,那粉又溶入江水,夕阳西沉,那粉莹莹的光却被流水裹挟着朝东面一路奔跑。

    杨佑慈回军中,将士们已安营。司马枭正在等他前来议事。

    面有愁思,杨佑慈道费洺是个好人。

    今日博弈,阳靖不分胜负。

    花翥明白他的意思。

    费洺是好人,却难做好皇帝。

    不管东方煜还是徐若景,都曾说过这样的话——彻底的好人,做不得皇帝之位。

    可若不是费洺心地良善到如此,文修语不会效忠至此,不会在今日这般为难杨佑慈。

    “那文修语对费洺,倒是可歌可泣主仆情。”杨佑慈道。

    林安默笑道:“如此,臣便也得想想该如何展现下自己的‘效忠之情’。陛下可别嫌臣在一旁烦人。”

    杨佑慈浅笑。目光又冷了,召集麾下高级将领议战。“厉风北铁索连舟……诸位如何应对?”

    司马枭惊讶片刻,既而大笑道极好。“只用一个‘火’字便可重创厉风北!”

    将领们纷纷称是。

    却很快有人道靖国更多船,更多识水性的士兵。相较下,阳啟却不过林家军有几条大船,数只小舟,驾船的士兵中少有人在水性上胜过在胭江中玩耍自如的靖国人。“若火攻,必用船,我阳啟拿不出多少,岂不被靖国抢了战机?”

    “打退厉风北南下,护佑两国百姓为先。谁为主,谁为辅,不用留意。今日只论战。”杨佑慈道。

    镇守阳啟东面的大将军周荣道火攻也有隐患。

    “若无定的风向助燃,除非有百只小船同时点火从四面围攻大船,不然难以成事。可究竟由谁驱赶船向前?若靠近再点火,岂不轻而易举便被阉人子孙看出端倪?此处可是胭江,若遇见秋汛,火毫无用处。”

    周荣是一中年将领,当年杨佑慈建国,他与蔡岭晚了数日才宣布效忠,故军中职位始终矮司马枭一级,此番立功之心格外强烈。

    众将议论纷纷,唯有林安默一言不发,若被问及,便道尚未有主意。

    “花将军如何看?”杨佑慈问。

    “周将军言之有理。”

    若遇见秋汛,胭江水流便会比现在凶猛许多。小船无力火攻,厉风北即便铁索连舟也一无是处。

    花翥顿了顿,道:“厉风北的国师很有几分本事,臣与他在苑城交手。臣以为他设下铁索连舟之法时定已将秋汛考虑在内。”

    故君三笑一定在秋汛前发动进攻!

    今日费桃说江水已有了细微涨幅。

    “臣以为,十日内,厉风北一定进攻!”

    众将哗然。

    有人道:“为何厉风北不提前打靖国?”

    “自信。”林安默接话。

    极度自信。

    或者说极度自负。

    厉风北深信自己即便不能从北面攻入雁渡,也无力突破双城的防守,却也一定能同时剿灭阳靖联军,一劳永逸夺取中原。

    他一直令大军修整,寻渡江之法。

    周荣道言之有理,又言虽说从雁渡入侵阳啟难:“厉风北为何不直接从氿水进蓉州?”

    “回将军,蓉州易守难攻。几万人悄悄潜入可行,军队数目上了五万必定惊动属下大哥,属下大哥守住关口,北方骑兵便可南下——蓉州土壤比靖国结实,骑兵可行。”林安默眺望军帐外,长叹:“何况,又有几人抵挡得了靖国几近一马平川,南下几乎毫无阻碍的诱惑?”

    花翥回营房。

    月已升。

    眠舟睡得正香,听见花翥的脚步声立刻醒了,揉眼问花翥与故友重逢可欢喜?

    “嗯……”

    见眠舟满脸期待,花翥斟酌词句,小心翼翼道:“欢喜。”

    今日除了她与文修语,大抵所有人都欢喜。

    “先前为兄在睡,听有人道那公主比武招亲,你赢了,她便要嫁给你?”

    “师兄,若要睡就乖乖睡……切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好。”眠舟顺势倒下睡了去。

    花翥在一旁坐下,脱下铠甲,点灯看着地图,托腮沉思。

    杨佑慈道今日博弈不需分出胜负,她思索许久才明白其意。

    博弈,不过是为争取此战的控制权。

    费洺此人,骁勇善战,可与其说是帝王,不若说他更像占山为王的大当家。此人将“义气”二字看得极重,对人几近不设防。

    故而在不日即将到来的对抗厉风北的战役中也不用太过担心,依照此人的脾性,定会抢走大多事做,也不会让阳啟一无所得。

    文修语忧心不能由靖国控制战局,席间几次三番寻找事端。

    杨佑慈却丝毫不放在心上。阳啟已出兵,心意足够。若不能参与战局也好,至少不用损兵折将。

    故而,杨佑慈道不分胜负。

    花翥看得出,费洺给与了文修语最彻底的信任。多年来,她还是头一次见为帝者会这般信任属下。

    这信任成就了费洺的天下,成就了文修语的功业。

    同样,她也看得出,靖国的臣子,靖国的那位公主都甚为不喜文修语。

    ——若费洺驾崩……

    花翥用力摇头,不敢想。

    又笑骂自己。她在席间已明白要灭靖便必须先杀文修语的道理。

    而今的仁慈竟显得有几分多余。

    眠舟侧头瞄了她一眼,问她可要出门看月。

    今日,九月初十。

    月缺了柔软的一块,月华算不得浓郁,与繁星相依,在胭江上洒下碎屑般的光。

    胭江的此段被称作泼墨峡,分作三段。

    文修语今日说的可见墨色的“峡”指的是最中央的一段,此处又一缓缓的折弯,峡也从中段慢慢降低高度,施施然朝东面铺开,与原野相连。因预计有秋汛,靖国前段时日才加固了河堤。

    老渔夫深夜驱船下水撒网,哼唱着渔歌。拉起,留下大鱼,放掉小鱼苗。

    江面平稳,江水看似平缓。

    急流被掩盖于平缓的水下。

    花翥在江边寻了一处坐下,眺望着江对岸厉风北的军营,萤火极盛,隐约听见丝竹管弦的声音。

    厉风北……

    而今她已记不起此人到底什么模样。

    记得的唯有君三笑与那日的城下之计。

    那日,只差一步她就功亏于溃,双城百姓就命丧黄泉。

    今日众将士都说“火攻”。

    他们能想到的,难道君三笑想不到?

    花翥虽有早有部署,可她的部署成功率不高,危险性较大。参与她部署的人——或许会死。

    想着,有些心疼。

    她忧心不能一举重创厉风北,偏偏细思许久却也想不出破敌之法。

    “师妹,师父常说,饭要好好吃,事要慢慢做。”眠舟忽然道。

    花翥莞尔,任由江上之风缓缓拂过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本章】

    1、“思善”是杨佑慈的字哈。之前——咳,差不多两百章前提过一次……

    2、《博弈》是两国争夺战争控制权的意思。为什么到这里就结束?因为杨佑慈已经把费洺看透了。所以文修语一直想杀杨佑慈。为什么他又想着要嫁公主给杨佑慈呢,这个涉及靖国内政,后面会慢慢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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