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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白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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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又在客来酒馆休息一晚,因为得了赏金过分高兴,宋承之一晚上喝了三壶满园春,最后晕死在桌上不省人事,又被两三个小厮扛回卧房。

    本来打算让小九和宋承之睡一间屋子,被小九以宋承之耍酒疯为由给拒绝了,于是另外给他开了一间。

    第二天,宋承之一觉睡到中午才起。

    他捂着晕乎乎的脑袋,脚步虚浮地走出门、下楼梯,瞄准阿布那一桌精准地把自己摔坐在长凳上,哀怨道:“我的头好像要炸了一样,痛死我了。”

    李君怀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顺手将最后一个鸡腿夹给了阿布,看也不看他,“谁叫你昨晚不听劝喝那么多酒,活该。”

    不仅没收到一句安慰,还被最亲近的师姐给讽刺了,“师姐,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小师弟了!”

    绝情如李君怀,直接忽视他的控诉,专注给阿布投食:“阿布尝尝这个,味道也不错。”

    “谢谢君怀姐姐。”

    “你太瘦了,得多吃点肉。”又夹了两块牛肉给阿布。

    被无视的宋承之:“”

    瘦弱的小九:“”

    “对了,”李君怀想起什么,才分了一部分注意力给宋承之,“你吃饱了去马市挑两匹马来。”

    “师姐还要两匹马做什么?”

    “给阿布和小九的,锦州山高路远,两个人挤一匹,马吃不消。”

    “还是师姐想得周到,等会儿我就去。”宋承之飞快地扒两口饭。

    “嗯。”

    阿布咬着筷子,看了眼小九,凑近他,“你会骑马吗?”

    小九抿了抿嘴巴,迟疑地摇摇头。

    阿布稍微一想,也对,他被山匪抓了后一直关着,又从哪里学骑马呢,“君怀姐姐,再买一匹就够了,小九他还不会骑,他跟我一起吧。”

    “那就只买一匹吧,不过你们男女身份有别,让他和承之同骑吧。”

    阿布觉得都可以,和她或是和宋承之,没什么区别,只是凡人对男女大防总是看得很重,若是不答应可能会引来麻烦,于是点头应是。

    吃完饭,宋承之先去买马,阿布他们收拾行李,他们东西少,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除了那一大袋银子。

    为了减少出行重量,李君怀先去将银子放在钱庄里,阿布无事可做,便和小九选了个小茶摊喝茶。

    阿布以前也喝过茶,只是味道苦涩不太喜欢,所以喝的少,可小茶摊的茶却清香浓郁,入口回甘,明明是热茶,却带着丝丝凉意。

    “这个茶口味很新奇呢。”阿布眼睛亮亮的,手指来回摩擦杯沿,茶栈里还剩一半,冒着氤氲水汽。

    “你知道这是什么茶吗?”阿布侧过头问身旁的小九。

    小九浅浅地抿了一口,“这是薄荷茶,因为口感不错加上价格实惠,在白河镇很受喜爱。”

    “嗯——”阿布很认同的点点头,“我也挺喜欢的。”

    于是又喜滋滋地喝了一口。

    茶杯见底,阿布准备再给自己倒满,忽然桌子被人剧烈地晃了一把,靠在桌上的手也跟着晃了一下,茶壶嘴一歪,滚烫的茶水错过杯口倒在阿布手上。

    白皙的手肉眼可见地变红,阿布被烫的倒吸了口凉气,“嘶——”

    小九反应比阿布还快,将她手里的东西放回桌子上,又抓着她的手腕去找茶摊老板要来冷水,一把将她的手摁在水里。

    清清凉凉的感觉包围着那片灼热之地,阿布轻轻呼了口气,痛感渐渐消失,阿布忍不住和砚砚抱怨。

    阿布:刚刚真是烫死我了。

    砚砚:我也被烫死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往人身上撞啊,你一定要给我把他揍一顿才行。

    “感觉还疼吗?”小九还摁着他的手,垂眼盯着那块红肿的地方,语气不咸不淡,阿布只能看到他扑闪的睫毛,一时捉摸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阿布抽出自己的手,甩了甩水,“没事了,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小九沉声说完,转身去找撞了桌子的人,顺手提走一旁刚烧开的滚水。

    那人正被一群人围着打,砸了周围不少东西,茶摊老板在一旁一脸苦闷,急急喊停,可没人听他的。

    直到小九一把拖拽住其中一个施暴者,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往旁一甩,那人直接摔倒在地,包围圈露出一个空缺,小九从缺口处插入,将手里的水全部倒在那人身上。

    地上的人发出撕心裂肺地喊叫,身上的伤口被滚水一浇,疼的他忍不住翻滚,身体不受控制痉挛。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施暴的人也呆住了,拳头卡在半空迟迟没有下落,眼神里满是震惊地看着这个瘦弱不堪一击的少年。

    地上的人“呜呜”的哭喊,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阿布、砚砚也都被吓到了,她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弱乖顺的少年会做出这么偏激的行为。

    砚砚:阿布,其实不揍他也是可以的,你觉得呢?

    阿布:嗯。

    小九随手将水壶丢在地上发出突兀的响动,在周围的窃窃私语里,他淡定地朝阿布走去,微微下垂的嘴角直到走到她面前才重新扬起,“姐姐,我们走吧。”

    阿布面带不解地看着他,茶色的眼眸里满是不赞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烫到了你,这是他应该受到的惩罚。”少年的嗓音没有丝毫起伏,全然不觉刚刚的行为有什么错处。

    阿布的眉头皱成川字,看向少年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

    虽然这个人害她被烫到,可也不是有意为之,他只是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打,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才伤及到了自己。

    而且他还被人揍了一顿,阿布觉得这个惩罚已经够了,用滚水泼什么的太严厉了。

    阿布抽出一张符纸,以指为笔画了个止痛符,贴在他的身上,又拿出包袱里的几块碎银放到他手里,“你拿着钱去找大夫吧,这个符咒只能帮你暂缓疼痛,不能帮你治疗烫伤。”

    做完这些,阿布转过身朝少年招招手走去,牵起他的手,“我们走吧。”

    两个人都沉默的在路上走着,各怀心思,刚巧碰上存好钱的李君怀。

    李君怀微笑着准备打招呼,敏锐地察觉出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视线下移看了眼牵在一起的手,“你们这是怎么了?”

    阿布收敛起情绪,神色如常,“没什么,君怀姐姐结束了吗?”

    李君怀不作他想,将手里的票据递过去,“结束了,以后需要用银子就可以用这个去钱庄取钱了。”

    阿布接过这张薄薄的纸,塞进怀里,“那我们去找宋承之吧。”说完,阿布想抽出自己的手,但少年握地很紧,挣脱不开,便只能由他去了。

    路上,两个人还牵着手,依旧一言不发,李君怀时不时地瞥两眼,欲言又止。

    宋承之骑着新买来的马迎面与三人撞,心大如他看不出三个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笑嘻嘻地打趣:“你们都来了,倒也不用把我这么看重我,压力怪大的。”

    “行了,别油嘴滑舌,你直接去小镇入口那儿等我们,我们回酒馆骑把另外两匹马骑过来。”

    “好的师姐。”

    回到客来,小厮将两匹马都牵出来,李君怀骑一匹,阿布犹豫着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少年,“你跟我骑一匹吧。”

    “嗯。”

    阿布率先上马,又伸手将小九拉了上来,少年熟门熟路地环上她的腰,胸膛慢慢贴近她的后背,低声问道:“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刻意压低的嗓音令他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的手刚环上来,砚砚便觉得不妥,语气不善地提醒阿布:你叫他把手拿开,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

    阿布低头看了眼,不动声色地直起背,将严丝合缝的地方拉开些许距离,“没有,没有讨厌你。”只是有点被吓到了而已。

    “不过你下次不要再那样了,我被烫的那一下其实没多大关系。”只要原身还在,这副肉身无论收多少伤害都可以很快愈合,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可那些凡人,□□凡胎,即使是一个小伤口都会在身上留下疤痕。

    “怎么会没关系呢”小九低声呢喃,顺势又贴了上来。

    砚砚气死了,在识海里气急败坏地乱窜,恨不得当即冲出来教训他一顿:这个臭小鬼!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他爹娘没教他啊。

    阿布:他爹娘可能真的没教,毕竟是孤儿。

    砚砚无言以对。

    阿布:算了,他抱着就抱着吧,也不会少块肉。

    砚砚:他就是在占你便宜,色小鬼!

    “还疼吗?”色小鬼无辜地眨眨眼,继续问道。

    “已经不痛了,”阿布扬起那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不红也不肿了。”

    小九默默瞄了一眼,然后将头埋在阿布的脖子上,眼睫轻轻扫过她的脖颈,轻轻柔柔的有些痒。

    阿布见他不说话,又柔声道:“以后不要这样了,就算是惩罚也应该得当。”

    “好,我听姐姐的。”

    李君怀耳聪目明,知道他们两人在说悄悄话,很自觉地离远了两步,只时不时转头看两眼,因为阿布腰上挂着的两只手令她觉得碍眼。

    慢悠悠地到了镇子入口,宋承之驱着马原地踏了两步,“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我快等睡着了都那个,小九,上我的马。”

    李君怀继续盯着那双碍眼的手。

    阿布偏头看了眼搁在肩上的脑袋,感觉到腰上的手逐渐收紧,她意会到小九的不愿意,于是“小九睡着了,就让他和我一起吧。”

    宋承之没有丝毫怀疑,“也行。”

    李君怀:“”鬼才信他睡着了,就是想吃阿布妹妹的豆腐!

    -

    白河镇离锦州有点远,一行人走走停停,期间李君怀提出要教小九骑马,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给拒绝了,后来又找了各种原因和阿布骑同一匹马,饶是迟钝的宋承之也看出了端倪。

    某日,宋承之与师姐说悄悄话,道出自己的发现:“师姐你有没有感觉小九他好像很喜欢黏着阿布啊。”

    师姐有些无语:“你才发现。”这都多少天了。

    “你说他是不是喜欢阿布。”

    “这可说不准,说不定他只是好色,想占阿布妹妹的便宜。”师姐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小鬼头绝对是因为好色,加上阿布妹妹涉世未深,对男女之间的相处没有明确的界限,才会被钻了空子。

    “我觉得阿布可能也喜欢小九。”

    “绝对不可能!”师姐语气激动、激烈否认。

    她可爱的阿布妹妹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色小鬼,绝、对、不、可、能!

    “那阿布为什么从来都不拒绝和小九的一些亲密之举呢。”

    “什么亲密之举,哪里来的亲密之举,他们也就是同骑一匹马而已,其他什么事都没有。”李君怀矢口否认,“你别在这里八卦了昂,不然告诉师傅你十岁的时候砸了他藏了十几年的酒。”

    “别啊师姐,我闭嘴,我什么都不说了。”

    “行了,继续赶路。”李君怀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给阿布讲讲男女之间要避嫌的事。

    从不拒绝与小九骑一匹马的阿布此时正在喝茶,是在赶路的时候小九买的薄荷叶。

    “好喝吗?”

    “好喝好喝,谢谢小九。”阿布满足地眯了眯眼,水有些烫,只能小口小口地嘬。

    “姐姐会不会觉得我很笨,连骑马都学不会。”

    “嗯是有点笨,”毕竟她只是看着李君怀他们骑了两回就学会了,“不过没关系,你可以跟我一起。”

    “那姐姐可以一直带着我吗?”小九扑闪着眼睛,又给阿布倒了杯茶。

    “当然可以,这有什么难的。”

    “那”小九伸出小拇指,“拉钩。”

    拉钩?拉钩是什么?

    阿布学着他的样子伸出右手小拇指,眼里带着询问。

    小九勾起她的小拇指,左右小幅度地晃悠两下,嘴里念叨着:“拉了钩就算是我和姐姐姐之间的约定了,如果违背了约定就会受到惩罚。”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像是慢慢碾过唇舌。

    阿布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什么惩罚?”脑海里不自觉又想起之前那壶滚水。小九眼睑微微下垂,敛去眼底的情绪,嘴角衔着若有若无的笑,语气意味不明,“到时候就知道了。”

    阿布:“”

    他不会真的用水泼她的吧

    不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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