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我爱的人似乎都不爱我，真是可惜
靠在漆黑的床帘边，你根本不知道是否有人和你一起面对面注视着。
照着清晰明了的镜子，你也根本不知道那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是否也和你想法一致。
恐怖的事情就在一瞬间，时时刻刻在我们身旁，如同呼吸一样平常，又如药品一样难耐。
——这就是我。
我是宛橡，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儿，既不是太聪明，也不是太漂亮，更没有强大的力量足以让别人刮目相看。
伸出手，只是普通的阴影倒在地面。
但我一直知道自己是奇怪的。
内心深处仿佛在压抑什么东西，跌跌撞撞朝着不知道什么方向前进，站在不适合自己的阳光下跟着他们一起笑、一起哭、一起闹。
虚伪到我自己都觉得，我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正常人，所以当我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时会马上掩埋。
这导致了我的残缺。
似乎我是正常的。
我需要别人的关心，需要别人的注视，更有超强的占有欲，不容许任何一个除我之外的人碰属于我的东西和人。
从前不计较，只不过是因为那些人不足以让我有任何感情，占有他们没有任何成就感。
我懂爱，因为我爱我的妈妈，爱我的弟弟，爱我的外公外婆。
面对外公外婆的离世我是很伤心的，哭了好久，却总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淅淅沥沥，雨点滴落在地，我也踩在实质的大地，却如同漂浮在天空，游荡的、淡然的、虚假的。
父亲出轨、家暴，我刚出生家庭就破碎了，妈妈倔强地带着作为拖油瓶的我离开了。我不理解，可能是种执着吧，对父亲瞧不起的一种挑战。
但她是第一个给予我爱的人。
会在深夜抚摸我的脸哭着道歉，温柔地亲吻我的额头，起早贪黑地工作，省吃俭用地省钱，就为了让我有一个和其他人一样正常幸福的生活。
面对所有人的谴责，她通通接受，硬是扛了下来。
这样的人怎么不会让我着迷或许拥有许多缺点，但她是坚强的，在我面前始终努力着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伟大的母亲。
可惜——她给予了我爱，又不爱我。
我能通过她的眼神知道，她在仇恨着某个人，深深的愤怒漩涡总让我不自觉陷进去。我流着和那个人相同的血脉啊，所以在打骂中，她总能说出一句话。
“不愧是他的女儿，真是像他!”
小孩子的我不会怪她，总是恨恨地想着自己的父亲真是个人渣，怎么可以这么对妈妈。
我多希望她陪我啊。
可她不喜欢陪我，我感受得到。以前是用工作的借口，后来是照顾不好我的借口，把我扔给了乡下的外公外婆。
没关系，没关系的，她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她值得，我没关系的。
……一次的噩梦我惊醒了。
年幼的我梦见年幼的自己拿着一把粗糙的菜刀，正狰狞着面容，慢悠悠地笑着把哭泣的母亲给杀了。
并不锋利的刀不能让她利落地死亡，而是被我笨手笨脚地吊着一口气感受刀刃在自己的身上游走，鼓起的圆润眼球告诉我她有多么痛苦。
我瞬间惊醒，我怎么可以……我是那么爱她。
那么爱她。
她不爱我。
……小时候的很多记忆我都不怎么记得了，只知道很爱很爱自己的妈妈，她给了我生命、生活和金钱。
可是，就是很不爽啊。
长大后我学会阴狠地质问自己:
为什么总是怪自己像他和他结婚的是我吗？想要生下孩子的是我吗？硬生生把孩子带走的是我吗？!
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可我还是爱她。
我也自作自受。
想要她关心我，想要她陪陪我，想要她爱我。
她都做不到。
啊……很生气，很无奈，很痛苦，很扭曲。
小学一年级还没读完，我被妈妈接回了城里，她和我的干爹结婚了，家庭开始逐渐富裕起来，但我知道，一切都不属于我。
走进都是小别墅的小区，层层叠叠的梦幻与美好都是泡影，那是他们的家。
他们每个人都提醒着我，干爹毕竟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对我好只是因为母亲和责任，总有一天他会抛弃我。
哈，我会不知道吗？
可外公外婆还是警告我，母亲还是教育我，连后来生下的弟弟也时时提醒着我——我是个外人。
“我都是为了你才受这么多委屈!”嗯，我知道。
“我一辈子都在为了你!要不是有你，我怎么可能活得这么窝囊!”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为什么不帮着妈妈你果然想着回你父亲那里!”真矛盾啊，想着抛弃我的是你，阻止我回到父亲身边的也是你，妈妈，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根本不关心你的弟弟，我只关心你啊，妈妈很苦的，你知道吗？妈妈一辈子都苦啊！”那这样，弟弟好可怜。
“你怎么这么像你爸爸!你们都是一类人!冷酷无情!心都是冷的!都是怪物!”……怪物可是妈妈，我爱你……
好累，好烦，不知道为什么。
脸笑得很累，颤抖的心脏压抑得很累，连兴奋的灵魂也被镇压得很累。
很多人很奇怪，我也奇怪。
我眼前的世界是被掩盖在浓浓的雾气之中。
清新的空气，模糊的情景，微微冒出的光亮，还有行走在雾中的人。
……
我的家人教我不能依靠爱，一切都是虚假和心机，没有人会真正帮助你，都是利益。可我还是相信着别人，开朗着对待每一天，想用快乐渲染生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想成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真的很有魅力。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成为不了。
我不能理解他们的每一个行为，比如为什么总有些人愚蠢地杀了人还被愚蠢地抓了；为什么一边可怜着被欺负者，又一边成为着欺负者，不能坦率一点吗？为什么世界要定下那么多规则，和谐的社会根本不可能，正面伴随着反面，光明的地方也黑暗笼罩……
我找不到自己的信念和信仰。
甚至觉得，无聊透顶。
我并不希望他们任何人过得好。欺负过我的人就应该狠狠被折磨，我看不爽的人就应该痛苦地活着，死亡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不是吗？
就在毫无头绪的疑惑岁月里，我的弟弟出生了。
他是那么依赖我，是多么鲜活的一个生命，他的眼里只有我。
这是个很奇妙的感觉，从出生起，这是第一次有人把我放在了第一位，我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了。
在这里说一下，我并不觉得被别人抛弃很可怜，只是很不爽，很想亲手掐住他们的颈脖，看着他们扭曲的青筋和涨红的脸色，加上恐惧仇恨的眼神。
那会很让我有成就感。
当然，这是不对的，我压制得很好。
看着那张稚嫩的脸庞，他是唯一一个在我的梦境中没有被残忍杀害的人。
感觉还不赖。
弟弟，我的弟弟，只属于我，由我亲手养大。
……可心里又忍不住地失落，他的未来里会有朋友、爱人、家人，我会渐渐淹没在人海中。
我曾经尝试把期望放在对我很好的陈娜娜身上，可惜失败了，她也是和其他人一样的失败品。
我把自己死死压在这个压抑的家庭，牢牢困在正常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因为，我还是有感情的吧。
直到那抹美丽的身影坠落在我眼前，刺眼的鲜红将我绝对控制，我止不住地向往这种令人着迷的感觉。
这个叫辽小宁的女孩儿死了，这就是死亡。
太奇怪了，太舒服了，太没有逻辑了。
特别是拿着剪刀站在妈妈床前的时候，我的手没有抖。
那一刻，我觉得我好像什么都能做到。
能吗？能吧。
谁知道呢？
于是我主动去接触那些凶手，偷听他们的墙角。
不幸得是，他们好像发现我了，尤其是那个熊小玲，可能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吧，直觉尤其准。
你们说他们会怎么对我抓起来狠狠折磨还是用来卖钱会不会杀了我
有些激动怎么办
我是不是应该去报警去告诉老师去告诉同学让正义的他们帮助我
可我不想哎，再说了，谁知道我是不是故意的呢？我还挺享受这种掌控在手的感觉。
啊……有些忍不住地想笑，哈哈，生来第一次觉得好有意思，好好玩儿，好有趣。
他们以为他们在追杀我，我在害怕他们。
可如果我转过头来给他们一刀，他们会是怎样的神情呢？求饶害怕愤怒……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做了就知道了。
我好像从来没有杀过人。
挺想感受的。
可是……我好像不应该杀人。
心里好悲伤啊。
可是不对啊，他们是坏人，他们逼死了辽小宁，他们该死，对吧。
哦，辽小宁，你真可怜，这么美丽的你就因为这种人渣死了，就让我为你报仇吧，毕竟你也帮我捡过面包。
我违反了法律，但我符合人性，我相信只要是一个正义的人就会忍不住杀了他们，他们简直不要太可恶。
他们死了没人会在意，只会有无数讨伐的声音一直伴随他们到地狱。
而我只是为他们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他们虽然未成年，但迟早要接受法律的枪决，我只是……替警察脏了手而已。
所以我没错。
满足了我的欲望，也惩罚了罪恶，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还要指责我呢
我不喜欢任何人指责我。
“我从始至终都没打算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既然做了，就做到底，穷途末路，除了赌上一切，我别无他法。”
“而你们，是同罪。”
你们是同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