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自私——你我皆是凡人
等段常菲赶到医院时，宛橡因为“不小心”磕到脖子进了icu。
段常菲一个人焦急心惊地坐在长椅上等待。
夏冰走过来递给了她一杯冰美式，看着她劳累又阴沉的神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案子都弄好了？”
低下头，段常菲的长发掩盖住了她复杂的神情:“差不多吧。”
“……我想把宛橡接回家，这里不适合她。”
夏冰浅浅喝了口咖啡:“随便你吧。”
段常菲碰了碰她的肩，嗓音略带沙哑:“这些天谢谢了。”
“……要是真的谢我，就把藏着的事儿告诉我，而不是让别人没有头脑地跟着你的步伐走。”
“……”段常菲却闭嘴不说话了。
“哎。”夏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虽然你藏得很好，可只要是关心你的人都会察觉到，更别说理辰了，他不跟你犟是因为他知道从你嘴里撬不出来，但不代表我们不想知道，也不代表我们不会去查。”
“……别去，算我求你。”
夏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你知道吗？自从你遇见这个女孩儿，你变得越来越丧了，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孩儿太……难了吧。”
“你可不是轻易就会被别人影响的人啊，想过原因吗？”
段常菲:“……”
“我不反对你老牛吃嫩草，但是我警告你，这个女孩儿不简单，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要是你因为她受到任何伤害，我不会放过她的。”
“我相信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儿。”
夏冰回酒店去了，宛橡也完成治疗回了病房。
……
宛橡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陈娜娜，也没有辽小宁，是一个个监控视频，那里倒映着她最想念的脸庞。
那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拘一格，潇洒帅气，柔顺的长发飘散在阳光中、融合在空气里，板正严肃的警服被她穿出了前所未有的耀眼与美丽。
在她雾霾阴沉的天空中直射进一道最温暖的光芒。
段常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就是能让所有人为之臣服、迷恋和向往。
这个人太神奇了，从来没怀有任何一丝背叛正义的想法，从小到大的目标都是那么坚定和决绝，仿佛再黑暗的东西都能被她一手拿下，什么缠人的罪恶都不能将她干净圣洁的身躯染黑。她行走在最悲哀和恐怖的地方，却能留下一地的希望和温暖。
画面中的女人从小时候的稚嫩到长大后的成熟，对宛橡来说都如同致命的毒药迷惑着她。
她时时刻刻伪装自己，时时刻刻告诫自己，最后差点连自己都被自己骗了，可还是没有达到她想成为的那种“英雄”，而这个女人却轻易地做到了。
上天给段常菲加了一身的光辉和荣耀，也赐给她无尽的枷锁和重担，而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抱怨，仿佛她天生就应该这么做，她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这就是宛橡用尽全部力气想成为的人啊。
但她知道，她永远也做不到，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但不介意不代表不执着。
……黑暗中睁开一双眼睛，一双平凡到所有人都可以忽视的眼睛，却透过一点点裂缝控制不住地向外释放着虚伪与胆小，冷漠与恐惧。但它却看上了它最强大、迷人的敌人，如同仆役一般隐藏伪装自己，又贪心地想要让敌人看清自己的真面目接受自己。
于是它想尽一切办法待在了她身边，身上的伤口是它重新给予她的锁链，心里的欠缺是它强加的筹码。
哪怕自己到处都是破绽也没关系，本来也没打算隐藏太深太久的。
站在监控视频面前，宛橡再一次伸出自己微小贪婪的双手，眼中的痴迷和嫉妒快要疯狂地撞破牢笼化身为最狰狞的怪物抓住并占有自己心爱的女人。
忽地，她停下了，像是意识到什么冷了神情暗了目光。
还不够，还不够，还要更多的刺激，更多的伤痕，更多的泪水……
……其实自己心里最清楚，段阿姨是不会喜欢这样子的自己的。
她会杀了自己。
……
当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宛橡看见了自己最梦寐以求的面庞，有着自己想要的微笑和想要的语言。
“对不起啊，来迟了。”
可宛橡看不清她的表情了，到底是开心还是悲哀呢？
算了，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宛橡干裂的嘴唇强硬地向上翘了翘，眼睛都亮了起来，语气带着情不自禁的激动和高兴:“段阿姨，你回来了。”
段常菲双手小心地握住宛橡那支满是伤痕的手腕，上面有着还在慢慢好转的旧伤疤，也有新加的裂痕，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针孔。
她的眼神中是压抑不住的心疼和自责，还夹杂一些更难以理解的痛苦，看了半天却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这是段常菲的房间，窗帘被狠狠地打开了，阴森粘稠的月光就这样苍白地照在了她们身上，段常菲毫不犹豫地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宛橡的手背，柔软炽热的感觉刺激着宛橡没有缓过来的神经。
“嗯，我回来了，我带你回家了。”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望着宛橡略微震惊的表情，段常菲什么怀疑也没有，只是淡淡地微笑:“想要听我拉小提琴吗？”
“啊？”宛橡楞楞地回应着。
“小提琴是我妈妈教给我的，我也只给自己家里人拉过，钢琴是弹给外人的。”
“所以你要听我拉小提琴吗？”
她们对视着，跳动着的是对方最有力的心脏，还有两个人心中最渴望的期待和愿望。
啊……真是……
宛橡红了眼眶，眼睛成了最完美的月牙状，一直没有血色的脸庞也开始淡淡晕染出了红日，回握住那双很适合拉小提琴的手，闭上眼凑到了段常菲面前。
她们鼻尖碰着鼻尖，呼吸相互纠缠，这时候抛开了所有罪恶与担心。
宛橡的唇吻上了段常菲的唇，蜻蜓点水般轻柔和珍惜。
“好啊，你拉给我听，我……很想，很想听。”
——于是出现了一幕让段常菲和宛橡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场景。
临时决定的事情使得段常菲略微有些仓促，但还是正经地穿上了漆黑动人的西装，精致的小蝴蝶领结，还有优雅飘逸的长裙，连风都配合她的演出，献出一点绵薄之力微微吹动了她的长发和裙摆。
在宛橡的眼中宛如高贵漂亮的黑色精灵，哪怕掩盖在模糊不清的夜晚中也吸引着每一寸光亮为她照射而来。
自己好像和她不是很配。一个是身穿礼服的贵族，一个是套着白色衬衫的凡人。
但有什么关系呢？
闭上眼沉醉演出的段常菲似乎在这一刻才卸下了自己所有的防备，从天上降临人间，来到宛橡的面前。
或许换个说法，是天空虚无缥缈的云朵终于舍得来到她面前赐给她怜悯与爱。
修长的手指随着琴弦左右拉动着，微靠在琴上的脑袋随着身子的摆动而轻微摇晃。
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不，她不是黑精灵，她是降临在地狱的神，更是超越神这种庸俗的存在。
她不需要别人的崇拜，也不需要别人的肯定与支持，因为她勇往直前地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去了，带着一身的伤痕和勇敢。
这就是段常菲。
或许可以成为只属于她的段阿姨？
爱情神圣而美好，却也太局限，宛橡不喜欢。
但如果段阿姨爱她的话，她不是不可以尝试着爱段阿姨。
“段阿姨，我好像开始爱你了。”
“……爱我吗？”段常菲用手臂枕着宛橡的脑袋，长发温顺地包围在她身边，床上只有她们两个身影，“好啊，爱我吧，如果这样你能好一点，那就永远爱我吧。”
“你呢？”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给予你所有想要的爱。”
真相是残忍的，但段常菲从未停止寻找，哪怕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伤害。
可这是第一次，段常菲真心祈祷真相晚一点到来。
她有了私心。